《一江秋水碧千湾》重写

2、第 2 章

　　三月，正是春寒料峭之时，远处日出半边，群山薄云缭绕，一行大雁越过山头来到黄龙陂村又翻空而过，向遥远的北方飞去。

　　黄龙陂村是天宇国南方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山村，只有二十几户人家，不是姓方就是姓李，这里鲜少有外人来，村民们也很少外出。离这最近的是越过三个山头后的上井镇，镇上每隔一个月会举行一次集会，让临近的村民有机会交换或购买所需的物品。每到这个时候，村里就会派出家里农活不忙的人家作代表，这一次是方生家和村长李德家。

　　村口旁是一条依山的小河，河边长着一颗歪歪斜斜的碧柳，绵绵柳枝垂到了水里。天刚破晓，几个不畏湿寒早雾、冰凉河水的村姑零散的蹲在树的四周正谈笑家常的洗衣服，河面时不时有鱼跃出来，引得一群鸭子互相追逐嬉戏。晨风掠过，柳帘忽开，蹲在树下石阶上的一个村姑放下手中的衣服，出神的看着水面。只见水面上漂转着几朵残缺的桃花，接着又出现了更多，她望向河流的转角，五朵，十朵，一朵接一朵的花链顺流而来。她笑了，为这难得的美景。不过，伴随快乐的往往是悲哀，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啊～～！”

　　一声尖叫，把刚睡醒的毛虫吓得缩回了树孔，惹得栖在柳树上的黄鹂夫妇异常愤怒，啾啾！啾啾！鸣叫着绕柳树飞了一圈，向吓跑它们的早餐的凶手抗议！

　　她懊恼的看着河中那群鸭子互相争夺的东西，唉！她的裤子啊！原来，是一只七月半的鸭子趁她不注意时，啄走了她的裤子，呼朋引伴的玩了起来。

　　那几个村姑也被她吓到了，止住了笑声，离她最近的一个，问道：“小南，发生什么事了？”

　　“啊！她的衣服被鸭子啄走了！”，其中一个也看见了鸭群的新玩具。

　　小南，全名方谊南，是方生家的老四。也许该叫司千秋，这位刚步出大学校门未来的IT精英，只不过陪朋友去踏青散心，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就莫名其妙的附身在一个古代的村姑身上，来到了从未听说过、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天宇国！她哀怨地看着看着水中的倒影，此际，水拍打着石阶，荡漾的水面显现一张白嫩秀气的脸。半年了，从无所适从到麻木接受，唉～！估计她是永远也回不去了，她变成了方谊南，方谊南可能变成她了，从二十二岁倒退到十三岁，爸妈一定很伤脑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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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了？”在院子喂鸡的老三方招娣看见方谊南端着洗衣盆，面色不豫地走了进来。

　　“恩！只有你一个？”

　　千秋熟练的抬出角落的四木支架两两相对摆放于院子中间，再把竹竿放上晾上衣服。

　　“大哥去村长家了。”

　　招娣知道她想问的是这个。自从半年前她从山上摔下来后，就怪怪的像变了个人似的。刚从昏迷中舒醒那会，不仅不认得她们，连话也不会说。活干得乱七八糟，后来好很多了，人却比往常更不爱说话了。最近不知怎么了，更是每天缠着大哥要学认字。

　　“哦。”

　　她只是不想当文盲，不想当村姑一辈子，她想走出这个封闭的山村。就算不能，读书写字也能充实自己，日子不会过得空虚。

　　“小南！小南！”

　　一阵叫唤声打破姐妹间的沉默，随后一个桃红色的身影冲进院子。她叫李桃儿，是村长的女儿，在家也是排第四，是方谊南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见招娣也在，她赶紧刹住脚步，打招呼。

　　“招娣姐！”

　　“你们聊，我去打水。”

　　招娣笑笑，放下手中的糠盆，挑起水桶便出门了。千秋最恨的就是打水，全村只有一口深井，离方家又远，头几回挑水，她真的有想死的冲动。虽然现在已经习惯了，但能不去就不去，招娣似乎知道她厌恶打水，总是挑满水缸，再出门干活。

　　“小南，我爹答应带我去上井镇诶！”

　　她帮拿起一件衣服，用力一抖再搭上竹竿，满脸的兴奋。千秋闻言有些心动，也想出去看看，或许她也可以央求方老爹。

　　“我想要迎春姐那样的珠花，也给你带好不好？”上次迎春姐的爹给她带回的珠花，真是好看极了！她想要很久了。

　　千秋想起堂姐迎春头上戴的大红珠花，当下猛摇头。她们的审美观有别，还是拒绝的好，否则就是顺了她意，逆了本意了。

　　“那你想要什么？”

　　“不用了，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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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日西沉，暮色降临，村舍炊烟袅袅，牧童吆喝着黄牛，青壮荷着锄头，陆陆续续地回归。

　　“咳咳！”

　　千秋一边擦呛出的眼泪，一边把柴火扔进火灶里。忽然听见院子有说话声，便急冲冲的走出厨房。

　　“你们回来啦！”

　　她突然窜出来，方生和方攸被吓了一跳。见她脸上有几道灰痕，方攸取笑道：“哪里来的大花猫啊？”

　　她不解的看着方攸。此时，招娣她们也回来了，一见到她就笑开了。

　　“嘻！四姐是大花猫！大花猫！”六弟耀祖和七弟耀宗拍着手绕着她转。

　　方大娘制止他们，对她道：“快去洗手洗脸！再把饭菜端上。”

　　她看看自己的双手，这才恍然大悟的跑开。

　　一张自制的四方的矮桌上四菜一汤，全是千秋煮的。来天宇半年，她也只有做饭洗衣比较能拿得出手。

　　“咦？哇！有鱼汤喝！四姐你从哪弄来的鱼啊？”五妹紫兰用汤勺搅动汤料叫道。

　　“没规矩！”，方大娘用筷子轻轻打了紫兰的手一下，看着千秋，“你不是不敢杀鱼吗？”

　　她道：“鱼是在河边钓的——”

　　听她这么说，方攸插嘴道：“你不是最怕那种软乎乎的虫子了吗？怎么敢装诱饵呢？”，还记得半个月前，她死都不肯下田帮忙播种插秧，说是有蚂蟥，气得娘抡起扁担要打她，幸好有他和爹拦着。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阿强也在，鱼也是他帮杀的。”

　　原来是那个傻小子，大好天的不干活，跑去陪四妹钓鱼，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她。不过——

　　“死小子！我让你回去给我带午饭，你给我去钓鱼！看我不揍你！”

　　果然!他就知道他会有这种下场！

　　啪！砰！

　　“哎哟！”

　　砰！啪！“别跑！”

　　“哎哟！爹——，哎哟！”

　　啪！“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懒，把你老爹我一个人晾在田里！”

　　“爹——爹，别打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隔壁传来的打骂声，让方家众人面面相觑，气氛有点僵凝。千秋更是心虚的低着头。

　　见此，方家的一家之主开口道：“吃饭！”，言罢率先举筷。

　　“对！吃饭！吃饭！”，方家大哥附和道。

　　方家的祖上曾经做过官，因躲避战乱才来黄龙陂扎根的。而方谊南的爷爷是个秀才，可惜生的两个儿子都不是读书的料。孙辈中只有方攸有点慧根，可他等不及倾其所学教予方攸，便在方攸九岁时撒手人寰了。虽然他人不在了，但留下的规矩还在。其中一条便是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千秋等众人都吃饱了，才敢开口。

　　她看着方生，道：“我想去上井镇。”

　　啪！方生还没有反应，方大娘已重重放下碗筷道：“不行！”

　　“为什么？”，千秋急急追问。

　　“才刚好了伤疤，你就忘了疼了？”

　　“这…，我会小心的。”她掉头看方生，“您也不同意么？”

　　“你娘说得对，山路难走。你想要什么，我给带回就是了，珠花，怎么样？”，上回大哥带回的珠花蛮好看的，倒是可以给她们姐妹带一些。

　　又是珠花？千秋的额头顿时掉下几根黑线，道：“我不要。”

　　紫兰在一旁叫道：“我要！我要！”

　　方大娘拍了她一下，道：“要什么！你还小，戴什么珠花啊！”

　　紫兰不高兴的嘟囔：“都十一了，过两年可以成亲了，还小！”

　　千秋看着二老，道：“那条山路你们都走了几十年了，也没出过事。我答应你们，我一定会很小心的！况且，我已经很久没见二姐了，想去探望她。”
　　应该说从没见过。方家的二姑娘在两年前就出嫁了，听说她最疼方谊南，而方谊南也很喜欢她。她觉得自己应该替方谊南去看看她。

　　“这…”

　　方大娘虽然不情愿，但又觉得她说的在情在理。因为路途遥远，银娣出嫁后连回门都省了。这么久了，日子是苦是甜，也没人可诉说。而且听她大伯说，她好像有了小孩。这种事肯定不好意思和父兄聊，或许…

　　千秋察言观色，觉得有点谱了，想再加把劲，张口欲言，却被方攸阻止。

　　“娘，您就放心吧！有我、爹，还有德叔他们照顾，一定不会有事的！再说，他们也带小桃呢！”

　　“这样啊？你说呢？他爹！”，方大娘拿不住主意，寻求方生的意见。

　　他沉默了半响，对千秋道：“好吧！你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就走。”，怕路途遇到雨或别的什么耽搁行程，一般他们都会提前几天出发。

　　其实方生并不反对带上千秋，只是碍于方大娘才拒绝的。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认为山里人不能也不会因在山上摔过就不再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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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喔～！

　　雄鸡一声天下白，鸡鸣日出，很快天就亮了。黄龙陂村的村口围满了人，被围在中间的是千秋一行人。主要是一些姑娘家知道千秋她们也去，希望她们帮带些头饰手饰等一些小件。她留过最长一次的头发就是刚到肩际，并且很快便剪了，所以她不理解女儿家对此好的热情，手饰就更不用说了，为了练习柔道和剑道，她只带护腕、护具.可想而知，她有多为难了。

　　“好啦！好啦！再不走，天都黑了！”

　　见村长发了话，姑娘们才不甘不愿的松了包围圈。

　　“小南，记得帮我带珠花！”

　　“小桃，我的是…”

　　“小南…”

　　千秋真想捂住耳朵，她们都走远了，还在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