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妖女和圣僧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以木生火

4、倒霉一摔

　　翠草置若罔闻，反而变本加厉地蹭了蹭明净的胸口。

　　不满道：“不松！除非哥哥叫翠草，草草！”

　　明净脸色微红，抵不过翠草执拗的眼神，只好从善如流改口，“好，草草，可以松开小僧了么？”

　　声如朗石清玉，明明从他嘴中吐出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罢了，却从中听出了无限的旖旎遐思，温柔缱绻。

　　翠草有些恍惚，想起记忆里那个身影，虽然声音截然不同，却也是这般温柔地一次次念着这个名字。

　　“草草，乖，不要闹了，快松开。”

　　“草草，小心！慢慢来，别摔着！”

　　“草草，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草草......”

　　不过是个名字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算啦，哥哥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翠草很乖的。”

　　翠草有些无趣，悻悻松开手，重新坐了回去。

　　脑海里，一道模糊的男孩身影若隐若现。

　　“你就是我妹妹？爹爹怎么给你取个这样难听的名字？”

　　“唉，还好你是我亲妹子，草草就草草吧，乖，哥哥疼你。”

　　嘴上这么说着，男孩却手欠地把手按在了女童的头上，使劲儿揉乱了对方精心扎好的头发。

　　呸，大骗子。

　　明明顺着小姑娘意思的明净，看着突然又沉默下来的少女，有些怔愣。

　　这是......怎么了？

　　明净蹲下身，轻声询问道：“草草，怎么了？”

　　这般念着，明净有些害羞，却也固执地依旧唤着草草，只因他觉得，或许翠草实际上仍是十分希望自己这般唤她的。

　　翠草半坐在地上，目光怔愣，神情恍惚而困惑。

　　“哥哥，为什么翠草会叫翠草这种难听名字呢？”

　　明明似乎是在询问明净，明净却觉得她好似在透过自己询问那个，名副其实的哥哥。

　　他不知道她的哥哥是怎么回答她的，但是......

　　“大概是，希望草草能够像翠绿的青草一样，生生不息，蓬勃向上。”

　　明净这般回应道，面上带着些纵容。

　　翠草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明净也静静地陪着她蹲着，一言不发，只在翠草不时望向自己时，用那双琉璃般剔透的星眸看着翠草，默默地给予她力量。

　　翠草默了一会，觉得也没甚意思，倒显得自己大惊小怪了般。

　　抬手去推明净，“哥哥忙去吧，翠草无事了。”

　　被用完就丢的明净并没有依言离去，打量着翠草确认小姑娘确实无事，才用商量的语气询问翠草。

　　“草草，干粮不够了，我们往前走走可好？”

　　最好一路顺着溪水上山去，找个干净地方住着。

　　前几日，明净怕翠草的腿伤太重，贸然挪动容易加重伤势。如今眼见着翠草可以站起，还时不时地找机会扑自己，想着翠草到底需要得到妥善的照顾，便动了今日离开山谷的心思。

　　翠草眨了眨眼，想起昨天晚上和尚喝掉的那碗饼汤和现在还放在一旁的野果。

　　那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吧。

　　省得把这傻和尚真的饿坏了。

　　明净得到翠草同意，这才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又寻了根拐杖递给翠草，想让翠草杵着行走。

　　翠草正将自己换下来的僧袍叠起，偷偷打量着要藏在何处，迎面却见到明净递过来的歪歪扭扭的，随处可见的棍棒柴枝。

　　就这么不愿意挨着自己么？

　　扶着我又会怎样？居然要我用这么丑的东西！

　　翠草低着头，不接明净的目光，心里抵触万分。

　　明净见小姑娘看着着实不愿，叹了口气，妥协道：“罢了，那就小僧扶着草草可好？”

　　翠草这才故作骄矜地挽上明净伸过来的胳膊，顺便将手里的衣服一股脑塞到明净身后的药篓里。

　　现在身上也没地方放，就暂时留在和尚这里好了~

　　翠草挽着明净的胳膊试探地往前迈了一步，受伤的那只腿暂时无法受力，便紧紧依托着明净的手臂。

　　发觉这样可行，眉眼一弯，抬头对明净开心地说：“哥哥！我们走吧！”

　　明净被小姑娘明媚的笑容晃了眼，背着药篓亦步亦趋地搀着翠草，慢慢往外挪动。

　　两人也不着急，就这么挪动着出了山洞，顺着小溪慢慢往上游爬，饿了便吃几个野果，渴了便喝几口溪水，累了就坐下歇歇脚。

　　就这样生生挪了一天，直到夜幕低垂，才堪堪走到半山腰。

　　根据明净进山时遇到的最后一个村镇位置来看，至少要翻过眼前这座山才行。

　　最近的那个村子，正是在山脚的另一侧。

　　但不知道为何，似乎遇到翠草以后，明净便时常遭遇一些，令他难以想象的事情。

　　夜色如墨，山林之中草木繁杂，地势崎岖不平。

　　彻夜赶路难免有些危险，两人只能原地寻了树脚下休息，待到次日天光乍明才继续前行。

　　许是配合默契了许多，今日的脚程便放快了许多。

　　路上无聊，翠草便没话找话，好奇地询问明净。

　　“哥哥为什么会到这么深的山谷里来？”

　　这时，她却绝口不问为何自己也会在此了。

　　明净虽心知肚明，所谓的哥哥，初始时或许还有些恍惚，后来便大约只是小姑娘下意识地套近乎罢了。

　　没有拆穿翠草，只回答道：“要寻一味生在深山幽谷河畔的草，恰巧听说这里，便来看看会否生在此地。”

　　见翠草还是好奇，想着翠草多了解些，日后只身在外，也有个防备，便一路为翠草解释这些常见的草药，习性如何，生在何地，有何用处。

　　翠草虽然不懂这些，倒也听的认真仔细，时不时还会询问些不懂之处，气氛和乐融融。

　　明净见翠草有心学习，便解释的更详细，可谓是有问必答。

　　待到日上三竿时，两人已爬到山顶，能够望见山下的微如小点的村落。

　　赶路许久，两人都有些疲累，便在山坡之上歇脚。

　　明净起身拿出随身携带着，不久前才刚装满的水囊交给翠草，“草草在此处稍候，小僧去寻些野果，片刻便回。”

　　这一次，他交代详细，翠草果然满意，没有闹腾。乖巧地应下便放了明净离去，自己坐在原地抱着水囊慢慢地小口喝着，打发时间。

　　待到水囊渐瘪，翠草才惊觉自己竟将其喝光了。

　　许是喝了太多的水，翠草腹中有些发胀，眼看着明净仍旧未归，便有些着急了。

　　左思右想，坐立不安，翠草到底没有忍住，把水囊放在石头上，慢慢挪动着起身，想寻个僻静处解决问题。

　　何谓僻静之处？

　　自然是林木密集，草木茂盛的地方。

　　毕竟是姑娘家，住在山洞时翠草想要方便，又不愿在山洞解决，都是叫了明净扶着，寻了僻静处解决的。

　　其间诸多羞耻尴尬自然不必言明。

　　如今翠草自觉伤势好转，便想要独自解决问题，再不用经历这种尴尬事情。

　　但她想的太过美好。

　　当翠草拖着一条腿，试探性地踩在草丛上时，并没有想过，如今她虽然可以运转她的内功，但却并不熟练，只能说下意识地顺着筋脉行走罢了。当真的遇到紧急情况时，如今记忆全无的她，第一反应，绝对不是运转内功保护自己。

　　这就像一个小孩子拿到威力十足的武器，虽然可以使用，但也无法下意识地用它来保护自己。

　　密林处的草丛，有些其实只是虚晃，草丛下面实际上空无一物，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空坑。

　　虚虚踩上时，并无问题，若是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上面时，便会——

　　“啊——”

　　翠草下意识惊叫一声，双手四处乱抓，想要抓住些救命稻草，却一路无阻，嘭地一声，落入坑底。

　　坑底由于常年累月不见光亮，潮湿泥泞，翠草摔在上面，倒没怎么受伤，就是——浑身脏污罢了。

　　动了动陷在淤泥里的双腿，感觉到受伤的那条腿似乎因为这一摔而更加疼痛，低头看着狼狈不堪的自己，不禁悲从中来，呜呜咽咽地低声抽泣起来。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明净回来时，见原地只有一个水壶，不免有些讶异。

　　人去哪了？

　　“草草？”

　　环视一圈，见周围也不见人影，不由得有些担心。

　　“草草？！你在哪？”

　　在周围转了两圈，明净敏锐地听见密林方向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连忙顺着声音寻去。

　　“别过来！”

　　少女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明净听话的没有再动，但听少女哭腔如此明显，又不见人影，不免有些焦急，扬声询问：“怎么了草草？”

　　“这里有个坑，别过来。”

　　翠草在坑底哭的脸都花了，抬手想擦眼泪，又嫌弃着放下由于一路挣扎被划破的衣袖。

　　听闻和尚在坑外呼唤，本恶毒地想让和尚一同摔下来，谁也不要嫌弃谁的翠草，转念间又不愿让对方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努力想要运气，自己从坑里跳出，却发现原本还算听话的内力，此刻却不得章法，完全发挥不了作用。

　　且越是着急，越没有用。

　　明净听完翠草的话，却没有想这么多，担心小姑娘掉到坑里加重伤势，又以为小姑娘哭泣是因为实在疼痛。

　　赶紧随手拽过一根枝条在地上探路，一边焦声询问：“草草没事吧？可伤着哪了？”

　　疾步间便走到翠草落下的坑旁，透过翠草摔出的坑口，望见里面站着的，手足无措，狼狈不堪的小姑娘。

　　小姑娘原本精致白皙的脸上黑乎乎的糊着泥，头发乱做一团，其间还夹杂着些枯枝烂叶，衣裙破烂不堪，被枝丫撕扯的七零八碎，原本补上的缝口大喇喇的开着，隐约可见里面的一抹白皙。

　　感觉到明净的靠近，小姑娘有些发懵地抬起一双因哭的通红而显得愈发黑黝剔透的眸子。

　　像个不小心闯了祸的小花猫。

　　明净在心头这般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