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白骨门中 ...
-
晨间的露水还未散尽，挂在翠绿的竹叶上摇摇欲坠。
魏双练完武后收势站定，看着周围生长地密不透风的竹林有些怅然。
没有小师妹在的日子，这片竹林，再也没人“打理”了啊。
想起小师妹还在的时日里，小丫头片子缠着师门里诸位师兄姐比武的热情，魏双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只觉得这些竹子的涨势也十分喜人。
天地良心，作为师门里唯二愿意陪小师妹早起练武的师姐，她也很努力了好么！
只是小师妹实在是热情过人，令人有些难以招架。
也不知道小师妹的中原大计如今走到哪了。
也罢，只要她最后不会哭着鼻子回来就好。
想起那个折腾地门里鸡飞狗跳的小姑娘，魏双冷若冰霜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如今已经快半年过去了，师傅的气也该消了罢？
不知道这时候和师傅说自己想去中原寻小师妹可不可行。
“大师姐，有客人来了！师傅正到处找你呢！”一灰衣男子急急忙忙地冲进竹林，衣着狼狈，头发散乱，仔细看还能找出他身上沾着的无数动物毛发。
魏双皱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又是从哪个兽园里跑出来的？”
有些人，表面上斯斯文文，背地里养些奇奇怪怪动物的爱好又有谁能猜到呢。
灰衣男子尴尬地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撤下头顶不知道哪个动物的羽毛，解释道：“小黑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我陪它玩了一会。”
哦，小黑，那只凶猛无比的苍鹰。
魏双对他和他那群“小家伙”的甜蜜故事并不感兴趣，抬腿就要往外走。
突然想起了来人方才的话，已经快要走出去的魏双停住了脚步。
“什么客人？”
这翠玉山，可很少有外人拜访。
竹林环绕的堂屋里此刻寂静无声。
苍老的妇人垂着眼皮一言不发，任凭对方的眼如利剑般刺在自己身上也无动于衷，只盯着碗中的清茶似在发呆，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一样。
“程门主，在下的问题，有这么难以回答？”神情阴郁，身材瘦削的中年人沉不住气，出声打破了沉默。
中年人身旁侍立的武者按住腰间的剑柄，蓄势待发。
气氛剑发弩张，却有一女子冷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章先生不请自来，毫无礼仪可言，现在又在这里威逼年迈妇人，倒是不知道这是谁教的礼仪？”
来者清冷秀丽却身着一身黑衣，面色沉如霜雪，气势凛冽。似乎不经意地挽了个剑花，准备收剑，章蒙却感觉到一阵寒风袭来，脸颊一凉，竟然侧脸的发丝就这般被剑风给扫到，顷刻间便断了下来！
章蒙心中一惊，只觉得背后冷汗都冒了出来。
作为一个在江湖漂泊多年最后投靠了朝廷的谋士，他对于江湖上的各个势力不可谓不熟悉，但凶名在外的白骨门下多年未踏足中原，近年来到底藏着多少高手在他的情报里就显得并不准确，只知道或许有高手在此，但并未料到对方出手如此果决，一上来便来了个下马威。
原本他是奉曹相的命令前来调查白骨门，因他对江湖势力较为熟悉，这才特地派了他来，只是话好说，事却不好做。这江湖上的武夫，又有多少人将朝廷看在眼里，对朝廷的命令无比顺从的？
章蒙心下发苦，原本看这白骨门的门主年迈气虚的样子，以为白骨门这些年来日薄西山，门内高手渐稀，原来不过是人家先礼后兵，给他面子罢了。
他倒宁愿不要这面子，若是上来白骨门便趾高气扬地打压他，他倒还能反应迅速立刻缩起来行事，可这完全就是骗他显势，却又再来打压！
真是心机不浅！
章蒙叹了口气，知道这件差事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轻易，乖乖地缩了起来，挥退特地带来镇场子的侍卫，调整坐姿，正襟危坐，强忍着没有去摸自己的鬓角到底掉了多少发丝。
他年纪也大了，攒这么多头发也不容易啊！
魏双满意地将顺来的剑收入鞘中，随手扔在桌上，“罢了，我白骨门自来懂礼，虽然先生不请自来，但我们还是热情好客，怕慢待了先生。不如先生与我前往门中各地参观一番，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师傅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就不要再在此地打扰她了。”
章蒙脸色难看无比，又不敢真的和对方争辩，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带的几个下属，关键时刻，都是不顶用的！恨恨地瞪了眼身旁反应迟钝的下属，转头看着一旁似乎已经睡着的老太太，终究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来：“既然姑娘盛情邀请，那我们便却之不恭，叨扰了。”
说罢起身对着老妇人鞠了一躬，“走罢，烦请姑娘带路了。”
呵，这鸡贼的老婆子！
程秀英耷拉着眼皮似乎一无所觉，待屋内人都走完以后才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
“还不滚出来！”
灰衣男子手上擒着苍鹰，不住地顺着羽毛，从窗外翻进来，脸上笑嘻嘻的，毫无正经。
“师傅，大师姐要带他们去哪？带我一个呗，小黑最近一直都很烦躁，正好带它溜溜。”
“臭小子！少去烦你大师姐。”程秀英瞪了程牧一眼。
“你进山去把剩下的师弟师妹带回来，让他们别玩了，回来住着。最近天气不好，外面不方便。”
程牧面色一正，“师傅，真是他们？那小师妹怎么办？是不是她那边出事了？要把她带回来吗？”
“草草......”程秀英阖眸沉思，“罢了，回头让你大师姐亲自去接她。”
“也行，大师姐办事您才放心。”程牧撇了撇嘴，还是冲着自家偏心眼子的师傅行了一礼，“那徒儿就先走了，您慢慢陪着大师姐他们玩儿。”
说完，一溜烟窜出门去，险险避过程秀英砸过来的拐杖。
“臭小子，什么叫陪他们玩，净调侃你师傅。”程秀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眼角的皱纹慢慢地舒展开，完全不像是已经七十岁的老人。
她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婆，还要陪这群来势汹汹的人遛弯子，真是造孽哟。
——
今歌嘴上说着要和明净分开，但两人的去向本就相同，路就只有这么多，少不得需要走同一条路，更何况，今歌还不认识路，不跟着明净，她哪知道怎么走？
于是她这样安慰完自己，便理直气壮地偷偷跟在了明净的身后。
这一并不怎么光明磊落的行为，却让今歌在后日里不停地回想起，万分庆幸。
明净自城里出来以后便一路磨蹭着向南，其中有几分刻意拖延，盼着今歌能从后面追来的小心思也没人知道，或许是人家伤刚刚好，要慢行着养伤也说不准呢。
反正他天亮时出城，天黑时却还未挪出多远，也就挪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位置，就在这离镇子几十里的山林里歇着了。
今歌蹲在树上，看着不远处的和尚坐定阖眸，不动如山，暗自皱眉：这臭和尚不会就这么歇着了罢？他可是一天滴水未进了！
难道他自己独行时都是这般苦修的么？
你的伤还没好全呢！不要命了吗？！
今歌怒气冲冲，却又没有胆子现身去管明净，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明净，也不敢动弹。
明净到底还是惜命的，这般坐了半个多时辰，这才起身捡了干柴生火。
看着浓烟慢慢地从火堆里升起，明净垂在衣袖里的手，悄悄动了动。
嗖——锃——
耳畔突然传来尖锐的呼啸声与兵器相撞的铮铮声音，明净微讶地抬眸，却看到本以为早已远去的小姑娘怒气冲冲地站在不远处，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明净：“？？？”
今歌却没工夫解答明净的疑惑，方才踏在地上也不过是给明净提醒罢了，转瞬间便提气冲向掷出暗器的位置，准备揪出这暗中之人。
二人离去时，刚好是今歌与那神秘人见面后不久，故此今歌并未发现对方已然全军覆没，只看着客栈附近蹲着的那些人不见踪影，还以为对方知悉了自己的计划提前藏匿了起来。
待她大摇大摆地从客栈门口与明净分别后，出城许久也未见有人出现，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她倒没有猜到真相，只以为这些人准备挑软柿子捏，跟在了明净的身后，想靠明净来抓捕自己，左思右想，总觉得放心不下，这才寻了借口偷偷跟来。
这不就抓到了尾巴么！
今歌按住这三脚猫功夫的小贼，捏着小贼的下巴左右打量。
这......是个没见过的人。
而且，功夫与之前偷袭之人相比，实在是太差了。
“你是谁！为何要跟着这和尚？！”今歌冷声质问。
“姑奶奶饶命，小的就是洛镇上的小混混，看这位大师身家不菲的样子，起了歹心，想弄点钱花花，小的错了，请姑奶奶放过小的吧！”小贼苦着脸被今歌捏住下巴制住行动，连声讨饶。
“啪——说谎！”今歌一巴掌抽在小贼脸上，掐住对方喉咙，“想清楚再说话！你的小命.....可只有一条。”
“这......”小贼转了转眼珠子，感觉到掐着脖子的力道越来越大，连忙吐口：“小的.....没说谎，只是有人给小的一笔银子，让小的跟着你们，时刻给他们报信，他们付了银子，说事成之后还有重金，小的想着拼一把，这才跟上了来。原本是想跟着您的，只是没跟上，看您有功夫在身，这不就没敢继续。”
感觉自己的呼吸顺畅了起来，小贼赶忙继续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他们找了不少人盯着你们，说你们是逃家的野鸳鸯，我们也怕被卷进是非里，好多兄弟们都不愿做，然后他们就胁迫我们和他们搭伙盯梢。前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都消失了，和我搭伙那个兄弟临走时塞给我一笔钱，让我继续盯着，有事留信给他们。结果这么多天了我都找不着人，他们还欠了我银子没给呢，我想着那就跟着你们，说不定他们还在这。”
见这女子还是面色不愉地盯着自己，小贼福至心灵地继续喊道：“大师！小的错了！我不该想乘着您一个人偷袭！我不图您钱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慈悲为怀饶了小的吧！”
今歌偷偷拿眼瞧明净，见明净眸光柔和地看着自己并不做声，想了想，确实不能在这和尚面前杀人，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跑了猎物，眨了眨眼，坏笑起来。
三两下将小贼劈晕了绑在树上，今歌磨磨蹭蹭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说好的分开走，自己偷偷跟上来，似乎......有些气短。
无论如何不能输阵，看着和尚意味深长的眼神，今歌红着脸嚷道：“看什么看！要不是我在，你就落到这小贼的手上了，到时候你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你怎么办！”
“嗯，多谢草草，是我大意了，还好草草在。”明净从善如流地认错，心头某种隐秘的喜悦感慢慢升起，像是烟花般炸开来。
这种情绪来势汹汹，让他无所适从。
“既然这样，我还是和你一路吧，没想到他们已经盯上你了，还不如我跟着你，要是有个意外还能护着你。”今歌嘟囔了几句又沉默下来，觉得终究理亏，毕竟，这一切实际上都是自己的缘故。
“反正现在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我告诉你，你后悔也晚了！你上了贼船就别想下去了！”
最终，今歌拍板定案，好像这样说完就可以宣布对方的下场，不需要再取得许可。
明净看着火光映照下，小姑娘通红的脸，唇角微勾，眸中盛满了细碎的光芒。
“多谢草草，小僧，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白骨门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