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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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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武谦找了个炒饭摊吃了一碗炒饭,早上起来太早他一直没吃上饭,一碗炒饭吞下去还是觉得饿,就又要到一个面馆要了一笼包子。其实武谦很想去饭馆炒两个菜好好享受一下,但是觉得一个人吃又太浪费了,包里的钱可都是借来的,用来享受实在是太心疼了。
吃晚饭时间还早,武谦便在大街上闲逛着,虽然上午的事情进展比较顺利,但现在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武谦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琢磨跟柳传风和罗院长的对话。柳传风始终不肯答应一起吃饭,只要不答应吃饭就可以碍于情面敷衍一下武谦,所以一定想办法让柳传风欠自己的人情。还有罗院长的话,他没有直接对章主任说让自己的药进来,而只是要他看一下,这显然是深有意味的。
两点半钟武谦去了一趟章主任的办公室,却见办公室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武谦就找对面办公室的人问章主任去哪里了,他们说章主任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武谦就在破旧的办公楼里等着,直到三点也没见到章主任他人。武谦心头蒙起了一层雾,他有一种预感,章主任并不打算进自己的药。想到此,他又立马去找罗院长,却见罗院长也不在,问了一下隔壁的人说是出去了。武谦心里更没底儿了,他有一种预感,事情可能会变得很糟糕。医药都是纯粹的权钱交易,只要也权利沾边的事情,就会变幻莫测,就像诡异的天气,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说不定半分钟后就会狂风大作,暴风骤雨。那些掌权的当官的随时都会改变主意,他们可以放纵自如地忽悠你,而且你还没有话说。
从三点之后武谦就在罗院长和章主任的办公室之间来回地跑,生怕错过见面的机会,当时见面时时间太短,没来得及向他们要电话号码,现在见不到他们人,想打个电话都不可以。直到医院下班时,武谦仍然没有见到他们,武谦意识到柳传风可能只是碍于情面帮他。
从医院出来时,武谦觉得肚子又有点饿了,但是他吃不下,上午和下午的事情进展反差之大让武谦心头像压了一块石头。六七点的时候天就黑了下来,街上已经灯火辉煌,武谦找了个25块钱的旅馆住了下来,放下包,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望着天花板思考着。十分钟过后,武谦拨通了柳传风的电话。
“柳哥,吃了没?”
“吃了,怎么样?今天事情进展怎么样?”
“下午没有见着罗院长和章主任,他们都不知道去哪里了”,还不等柳传风说话,武谦就接着问道:“你住在哪里呀?”
“我住南郊这里。”柳传风回答了武谦的问话,但并说具体的位置,柳传风虽然表面看起来憨厚,但实际上是大智若愚,他当然清楚武谦问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南郊哪里啊?我现在去你家里坐坐,本来正月十五之前我就准备给你去拜年的,但因为时间太紧就没来成,今天就去给你拜个晚年。”武谦找不到其他理由可以让柳传风接受的,这话说出来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如果不是为了找他帮忙恐怕这一辈子就不会进柳传风的家门,更别说拜晚年了。但是做销售一年多,武谦深知想赚钱,脸皮就要厚得针扎不透刀砍不破。
“小武,我不说了吗,不要搞那么麻烦,现在也这么晚了,你好好休息,今天累了一天。”
“话不能这么说唦,虽然我们在一起共事时间不是很长,但毕竟在一起工作过,年龄相差也不远,兄弟伙的来拜个晚年再怎么说也是应该的、必须的唦。”
“哎呦,小武,我跟你说唦,罗院长哩我们关系都蛮好,这个事儿你放心,我会尽力帮忙的,我也晓得你不容易。”
“哎哟,柳哥哟,来给你拜个晚年虽然虽然有点晚,但也是兄弟伙的一片情谊唦,你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柳传风没有办法拒绝武谦,只好说:“我住在南郊办事处大院里面,你到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我下来接你。”
“好的,好的,我待会儿就来。”
武谦在购物中心买了几件中等档次的礼品,便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柳传风家了。此时已是街灯繁华,武谦心里泛起一阵欣喜,他觉得自己这张嘴越来越油了,这张脸越来越厚了,柳传风答应让自己去他家说明他已经愿意尽全力帮忙了。
当柳传风看见武谦手里提着大大小小几件礼品时,客气地说道:“哎呦诶,你买这么多东西搞么斯唦,搞这么破费。”
“我第一次来给你拜晚年总不能空着手来吧,这点薄礼不成敬意。嫂子在不在家?”
“她不在家,在亲戚家打牌。”
武谦跟柳传风在客厅里随便聊起来,武谦说起以前在公路处实习的事情,又聊了一下文体局现在的情况,后来又聊起现在的工作,还有今天的情况。临走时,柳传风叫武谦把礼品拿回去,不要搞这么破费,武谦当然不会把柳传风的客套话当真,事情成败全指望这几件礼品了,怎么可以拿回去呢?
回到旅社已是八点多了,洗了个澡后取钱拨通了花语妡的电话,武谦担心花语妡一个人睡在家里害怕,在他心里,花语妡就是他的一切,对花语妡比对自己要好几百倍,甚至有点溺爱了,爱得让她生烦了。电话那头,只听花语妡说道:“我已经睡了,明天再打吧。”还没等武谦说话就把电话挂断了。武谦觉得花语妡有点反常,以前她不是这样的,武谦心里隐隐感到一丝担心,心情瞬间由欣喜变成了忧愁,他想再拨通花语妡的手机,但想想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便又没有打。
躺在床上武谦满腹心事,他想起了很多事情,他觉得他亏欠花语妡太多了。
武谦跟花语妡是大学同学,一起在江城求学,但花语妡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城市,可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城市,她总觉得这个城市留给她的记忆不是心中向往的。或许是因为在来江城求学那年她失去了父爱,受伤的小心灵影响了她对这个城市的看法,也或许是因为上大学那年发生了一些不愿让自己想起的事,使她不愿意再回到这里;也或许她本来就不喜欢武汉的环境。所以花语妡走出校门后便径直去了广东谋生。武谦对于这个城市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但毕竟在这里上了几年学,虽然这几年发生了很失意的事,可心里还对这个城市有一些依恋,而他也没有留在江城,因为偶然因素他去了江苏。那时侯他什么都不怕,骨子里有一股冲劲儿,就那样孤身一人去了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同学的陌生土地。起初,他们以为会在外面的世界找到自己的梦想,但一年之后他们都厌倦了各自的工作,武谦想回到曾经求学的城市,而花语妡却不想回来,她想去别的城市,青岛、大连、苏州,都可以去就是不愿意回江城。如果在一年前哪怕是半年前,武谦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花语妡去青岛去大连去苏州,可是在江苏那家坐落在农村的工厂待了一年之后,武谦变得畏首畏尾,他觉得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而且那时他们俩都没有存多少钱,去一个消费高的城市在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能不能混下去也是武谦所顾虑的。最后,花语妡还是依了武谦的意愿回到了江城,为此,武谦很感激花语妡,他能感受到花语妡做这个决定的艰难。其实如果那时花语妡只要坚持不回武汉,武谦一定会顺从她的意愿。让一个人去一个不喜欢的城市生活、工作,就如同让一个人跟一个自己讨厌的人一起过日子一样难受,但是花语妡依然回来了,这让武谦很感动,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花语妡过上幸福的生活,他要对她百般的好,一辈子对她好。突然武谦又觉得很好笑,即使花语妡不愿意回江城,在别的城市一起生活他也会一样对她很好,现在把对她好跟她回到江城牵扯起来难道不好笑吗?
武谦一直是很自信的,他以为回来后不久就会找到工作,但是两三个月之后仍然找不到一份比较满意的工作,从前找工作几天之内就能搞定,而且都是几份工作等着他去挑,可以说自从出了学校校门他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的挫折,一切都显得比别人顺利。然而这次他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低谷。几个月的时间里,武谦不断地被人拒绝,在招聘会上别人总是对他说回去等消息,以前武谦找工作从来没有逛过招聘会,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去招聘会。起初武谦还傻傻地在家里等别人的消息,逛过几次招聘会之后才回过神来——等消息就是拒绝。恰好经济危机又闹得正厉害,江城这两年毕业生也增加了不少,再者江城的人才需求量本就没有沿海那么大,两三个月没有找到工作武谦也开始绝望了,虽然回来之前已经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事实比他想象得还要残酷,以前走得太顺畅了,突然面临这样的困境武谦一时也觉得难以适应。
其实,也不是没有公司录用武谦,只是那些公司、职位武谦都看不上,不是工资太低就是没有发展空间,武谦不想病急乱投就稀里糊涂地干下去,不然浪费的只会是自己宝贵的青春。他始终记着花语妡的话:我不想你随随便便就找个工作敷衍我。登门拜访、赶招聘会、网上投简历,各种方式武谦都试过,可是就是不见结果,到最后武谦也麻木了,他觉得在年底前是找不到工作了,每天都靠上网、看书打发时间,时间久了他自己也觉得厌烦,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有用。幸好,花语妡是武谦的安慰,每天他都会在家里盼着花语妡早点回家,只要见到花语妡一切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然而此时的花语妡心里也充满烦恼,回到江城后发现根本没有自己喜欢的工作,不得已只好选择了大学时主修的专业——物业管理,工资也是低得可怜,更可怜的是堂堂一个大学生和高中生干着一样的工作,拿着一样的工资。对于这一切花语妡嘴里说无所谓,只要把心态放平就好了,其实她心里很不平静。只是她从来不跟武谦提及,一来武谦本来就找不到工作,她不想给武谦增加压力,二来她本身就是一个把工作和生活划得很清的人,她不想把工作上的不快带回家里。虽然如此,但花语妡心里还是很渴望武谦主动问候她工作的情况,她渴望武谦体会她的内心世界。这一切武谦都看得出来,只是他不敢提起,他希望花语妡回家后有一个快乐的心情,不再想着工作上的事情,他怕触动了两个人心底的悲哀,让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显得太悲伤。
武谦用心良苦,可恰恰是这种在武谦看来的“良苦用心”给他们的感情埋下了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