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一目千空

5、名称信号灯

　　乔娅的猫突然双腿抽搐。早上起来发现这一情况的郑遥连忙把睡在睡梦中的乔娅叫醒并且报告了这一紧急情况。乔娅本来还惺忪朦胧的睡意立刻被郑遥焦急的神态和笨蛋不断喵喵叫的声音给吓走了。
　　郑遥把笨蛋放到了床上，后者此时正双腿无力地瘫倒着，时不时伴随着一阵哼唧声。情况看起来很是奇怪。
　　“之前笨蛋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吗？”郑遥摸着笨蛋的脊背，企图让小猫放松下来。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乔娅和郑遥一样感到不安，“笨蛋从来没有生过病，不是说本土野猫都很好养吗？我也只带她打过疫苗，其它的检查什么都没做过。”
　　笨蛋到郑遥家第二天就完全适应了。没有表现出任何应激反应。舒服且自如的样子让郑遥以为它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每天早上要在自己的领地到处梭巡，晚上还要跑跑跳跳来证明自己身体强壮。
　　结果看起来非常健康的笨蛋突然就蔫儿了。就好像一向活泼的人突然发出异常的沉默。“这不是好征兆，”郑遥道，“要不要带去宠物医院看一看？”
　　乔娅马上起床开始换衣服。她从衣柜里随便拿出了一件短袖套在身上，穿着一条休闲运动裤就准备出门了。脸都是胡乱地用凉水冲了一把。
　　与此同时郑遥将猫也放进了太空包里。
　　将要出门的时候，乔娅说道：“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不是今天要上班吗？”
　　郑遥把一件运动长袖递给她，以及一把伞：“今天降温降雨。”
　　乔娅愣了一下，然后粲然一笑，从郑遥手里接过衣服和伞，脸上是不施粉黛的朝气：“现在看着窗外阳光明媚晴空万里的，都想不到一会儿会下雨。”
　　“你要想得到人们就不看天气预报、干脆问你好了。”
　　郑遥看了眼手机：“快走吧，一会儿早高峰堵车了。”
　　乔娅应了一声，飞快地下了楼。
　　叫的车很快到了楼下，乔娅上车时收到了郑遥的消息：
　　“笨蛋会没事的，有什么记得及时通知我。”
　　“通知你又能如何啊，你又不是医生。”虽然乔娅心里这么嫌弃着，但她心情却不由地轻松了许多。
　　“好啦，上你的班。不会有大事的。”
　　乔娅编辑了这样一条信息，然后给郑遥发了过去。

　　大雨倾盆就是一瞬间的事。郑遥把目光从落地窗外收了回来。淅淅沥沥雨水早就粘附在窗子上，让室内的人无法看清外面的景象。
　　她洗干净的最后一只玻璃杯放到消毒柜里。因为大雨的原因，店里的客人很少。郑遥难得的在周末的下午发起呆来。
　　“今天店里人不多。”一个男声在这雨声中分外突兀地响起。店长正微笑地看着郑遥，试图与她闲聊道。
　　郑遥点点头表示赞同，她不自觉地把微微放松的身子挺直，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礼貌地回答道：“雨太大了，可能大部分人不愿意出门。”
　　似乎是看出了郑遥的拘谨，店长笑着安慰道：“就当同事之间的聊天，不是上级给下级传达工作。不要那么拘谨。”
　　“嗯。”郑遥笑笑，尽量装出一副自如的模样。
　　“还有半个小时你就下班了吧。住得远吗？准备怎么回去？”
　　店长姓贺，叫贺观鸿。能看出来因为平时保持健身的缘故，样貌保持的很年轻。但实际年龄也应该有四十岁了。
　　离过一次婚，目前单身。这还是乔娅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然后又当做八卦分享给她的。
　　“地铁站离这里也不算远，我坐地铁回。”
　　贺观鸿说：“坐地铁也太麻烦了。要不我送你回去？”
　　郑遥楞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贺观鸿会这样对她说。
　　郑遥来的不算久，与贺观鸿称不上相熟。之前的对话也只仅限于交待工作和见面礼貌问好。贺观鸿和店员们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毕竟职场上怎么可能会有长久的感情
　　但就算如此，郑遥和贺观鸿的对话次数可能还比不过刚来几个月的乔娅。
　　贺观鸿见郑遥没说话，笑道：“这么意外？我看起来像是这么不会照顾同事的人吗？外面狂风暴雨的，就算有伞估计也要挡不了多少。”
　　也不至于狂风暴雨——
　　郑遥本来想拒绝，在看到贺观鸿友善又自然的眼神后突然说不出话来。
　　连那句“狂风暴雨”都是一个人想要努力亲近年轻人而开的一个“玩笑”。贺观鸿努力让自己显得与郑遥不是那么有代沟的样子让郑遥无端有点难过。
　　对方可能真的只是好意吧。
　　郑遥诚惶诚恐地接过可能是对方随手播撒的“善意”。她点点头：“那多谢店长了。”
　　“客气。”

　　贺观鸿把郑遥送到了小区门口。因为小区是封闭式的，郑遥不想让贺观鸿感到麻烦：
　　“送到这里就可以的，里面倒车不方便。”
　　贺观鸿也没有多坚持，只是问了句：“带伞了吗？”
　　郑遥从包里掏出折叠伞向贺观鸿示意。
　　贺观鸿笑笑：“周末愉快。”
　　“谢谢，你也是。”
　　郑遥关上车门。雨已经小了很多，声音已经不再是“落地如惊雷”。她一直没有听到引擎声响。
　　到了单元门前，郑遥忍不住转身，迅速的瞥了一眼。才看到黑色越野缓缓离开的背影，汽车尾灯在黑夜的雨幕中若隐若现，郑遥看着最后一丝红光淹没在了雨中，这才转身回家。

　　笨蛋听到门开的声音，刚刚还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子迅速地跳起。它直接冲到了门前，绕着郑遥的裤脚来回乱蹭。
　　“看起来生龙活虎的，感觉没生病。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好得很，能吃能睡就没事儿。”
　　她把刚拆开的薯片递给郑遥，郑遥顺手从里面夹了一片出来。
　　“黄瓜味，很多人觉得味道怪怪的，不喜欢吃。”
　　“我觉得薯片都差不多。”不怎么吃零食的郑遥表现出了兴致缺缺，“晚饭吃了吗？没吃的话我给咱俩做一点？”
　　“好啊。”乔娅从沙发上蹦跶起来，薯片也不吃了，“我好久没吃正常饭了，馋得很。”
　　郑遥笑：“什么叫正常饭，不就是家常菜么。”她走进卧室，“你等我换下衣服。”
　　“需要我做什么吗？”郑遥在卧室门后听见乔娅扯着嗓子喊道。
　　郑遥也同样拔高了声音：“你可以把菜洗起来了。”
　　飞快换好衣服的郑遥跑到厨房，满脸狐疑地看向案板。结果乔娅切地有模有样，她又满脸狐疑地看向乔娅。
　　乔娅在家，一头长发被她胡乱地扎在脑后——还是因为要切菜。但即使没有浓妆，一张脸也是明丽得很。
　　郑遥看着乔娅一改平常懒洋洋的模样，意外地对厨房琐事表现出了专注和好奇，并且做得都还很好。她把第三次试图蹦到案板旁的笨蛋推开。看着正埋头切蘑菇的乔娅说道：
　　“你看起来很会做饭嘛。”
　　乔娅解释道：“我高中就自己住了。那会儿上课太忙了，也不能总点外卖。加上我妈给我请的阿姨也给我气走了。我妈就说，既然我这么能耐，就自己照顾自己。”
　　郑遥顺口接道：“所以就学会了做一手好菜？”
　　乔娅道：“那倒没有。只是看着厉害罢了。孰能生巧，但到我这里，厨房技艺只能算熟悉了，还称不上有技巧。”
　　乔娅朝着郑遥，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不然我早在第一天就给你显摆显摆了。”
　　她把切好地菜装到了盘子里。透明的玻璃里还残留着水渍，好像映照出绿色菜叶的芬芳。
　　郑遥开始热油，同时打开了抽油烟机。
　　“笨蛋到底怎么了啊，早上看起来真的蛮严重的！确定没事吗？”
　　“什么？”油烟机声音滚滚，乔娅凑到郑遥身体旁边，“你刚说什么？”
　　“我说——”郑遥突然有点后悔此时与乔娅聊天，“笨蛋！它真的没事吗？”
　　“哦！”乔娅恍然大悟，“你说猫啊！没事儿，就是吃多了，早上不消化，下午拉了后就活蹦乱跳了。”
　　乔娅声音扑在郑遥耳后，痒痒的，郑遥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
　　郑遥心想：“贪吃小猫。”
　　“这头猪。”乔娅大叫。
　　笨蛋此时在厨房外闹着门表示抗议。

　　一顿饭吃地稀松平常。期间除了一百次把跳上桌子的笨蛋赶下去外，郑遥多次想问乔娅关于贺观鸿的问题，但话到嘴边总是说不出口。
　　乔娅：“你有话要说？”
　　“没......”郑遥连连摇头。乔娅瞥了她一眼，“你心神不定的样子太明显了。”
　　“有吗......”郑遥吞吞吐吐了半天，连忙扒拉了几口饭装作若无其事。
　　乔娅也不追问。正当郑遥以为这顿晚饭就要这么平淡地结束时，乔娅突然盯着郑遥四下打量。
　　“干嘛？”郑遥被乔娅若有所思的目光盯地脊背凉了一阵，脑中迅速从最近有没有做对不起乔娅的事到自己睡衣有没有穿反回想了一遍。
　　她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实在看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乔娅观察的。
　　“今天我去医院，还遇到了个人。”
　　郑遥不解：“你去宠物医院能遇到什么人？”
　　“不是在宠物医院里面。”乔娅解释道，“距离咱们住的最近的宠物医院不是正好在咱们工作的咖啡馆附近嘛。我刚抱着笨蛋从医院出来时候，迎面就碰上了上次在咖啡馆的那个男人了。”
　　郑遥笑地无奈：“咖啡馆每天来的不是男人就是女人。你能再说明白点儿吗？”
　　“我刚出来接了我奶奶一个电话。她问我最近和谁住。我说我和一工作上的朋友。她顺口问道唤什么名字。我就说你的名字啊。结果，”
　　郑遥疑惑地望着乔娅，试图从她话语的葫芦里看出卖的什么药。
　　“结果，我奶奶不是耳朵不好么。说了两遍她也听不清。我就不耐烦地说，郑遥啊！是郑遥！”
　　郑遥：“.......感觉在街上这样蛮丢脸的。”
　　乔娅点点头表示赞同：“可不是。尤其我还蓬头垢面内里穿的还是睡衣。但当时情绪太激动了。于是刚说完我便马上四下看了看，企图掩盖这一尴尬的场面。”
　　郑遥笑：“我以为你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呢。”
　　“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然后呢？你说你遇到什么人？”
　　“哦对，”话题差点拐入奇怪的方向，乔娅继续道，“我和一个男人目光对视了。他在看我。这目光不是因为我的声音的嫌弃。我可以感觉出来。他是好奇。”
　　可能是觉得你漂亮。
　　郑遥想了想，还是忍着没说这句话。
　　“结果他朝我走了过来。你猜怎么着？”乔娅突然笑地神秘。郑遥说，“找你要微信号？”
　　“如果是这么无聊的发展，我何必和你讲。”乔娅双手捧着郑遥的脸，使郑遥被迫仰起头直视着她。
　　“他走到距离我一个手臂的距离，问我，你刚说的人，名字叫郑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