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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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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微凉,身为天界中人的酌业上仙当然不可能在魔界安然睡下。
天魔两界虽于百年前签订休战合约,两方安分守己,决计不会交往过甚。连容当真是心血来潮递的折子?提出的也是一些莫须有的条件,那些东西对魔尊而言统统只是动动手指而已。
魔界的黑夜暗得阴沉寂静,天上挂着的不是人间的月亮而是赤月。上古神兽的灵珠,被连容当了应景的月亮。
酌业无心赏景,赤足站在栖魔居之外。
他是被一阵吵闹声吸引过来的,栖魔居门外立着一位清瘦公子,窄肩细腰,身着素白锦袍,腰侧配软剑。神色戚戚盯着紧闭的那扇门。
“魔尊大人,青执求见。”男子的声音夹杂着不甘和委屈,酌业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看着凄凄切切的样子,显然是魔尊大人的房内事。酌业转身欲走,却不料脚腕处的墨铃发出了声响。
“谁?”
门口的男人耳力极佳,听见声响一息切换状态。抽出软剑对着酌业所在的位置砍来,剑意砍断了遮挡酌业的树枝。
酌业闪退不及,脸上刺痛。鲜红的血迹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犹如盛开在雪地的红莲。
男人挥剑还欲动手,却被自酌业身后而出的暗红灵雾束缚。男人看着酌业的身后不可置信道:“尊主?”
“青执,胆子越发大了。”连容单手稳在酌业的肩上,视线落在他脸上的血迹,眼眸嗜血。
酌业将他的手拍下,冷冷的应和:“这就是魔界尊主的待客之道?”
“尊主,这人深夜出现在栖魔居,定然是不轨之徒。您快将他拿下啊!”
酌业从暗处走上前去,幽红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每走一步,脚上的墨铃清脆作响,玉足墨铃,白面血痕,连容只觉这人是在诱惑他。
“青执魔君?”酌业声音通澈,与满院的红格格不入,“久仰大名,您还一如传言中那般身手利落,不过您似乎误会了什么。有不轨之心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胡说,我对尊主一片赤诚。明明是你深夜闯入栖魔居。”
“小仙做客长为宫,回到寝卧之处怎算乱闯。连容尊上,您说呢?”
连容微愣,他可不记得为他安排的寝卧在这处。
“仙君长途而来,栖魔居最是安静,不知仙君可满意?”
酌业轻笑,对连容的配合很满意。自顾去推那扇紧闭的房门。
用栖魔居来招待客人?还是天界的人!
青执死也不肯相信,定是那贱人故意做给他看的。谁不知道天界正人君子酌业最看不惯魔界连容。他瞪着眼看,看那贱人是如何被栖魔居的结界反噬。
嘎吱
酌业手搭在门上,未曾用力门便开了。跨进屋子,盈盈暖意铺面而来。地上铺着的是柔软兽皮。
他一贯喜欢赤足行走,平日地面坚硬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恍然踩入一片柔软,心神稍滞。
“青执魔君,夜安。”
酌业关上栖魔居的门,两人被他隔绝在外。他听见青执的质问嘶吼和连容的冷声呵斥,不一会儿外面安静如初。
酌业没有进内室,只是坐在外堂的红椅上静静思量。
魔界原有三主,炙血海域为界,三主分土。后有铸涯、戚陌裂绝反目,两主异动,连容作壁上观,在炙血海域大战中救下铸涯之弟铸执,顺便击败戚陌封印于炙血海域,一统魔界。
三主同存之时就有铸执痴心于连容的说法,现在看来那个青执应当就是当年的铸执。而连容之前说的‘桃花劫’也当是指他才对。
这么多年过去,连容依旧没有接受青执,想必不喜。他要做的是掐断这朵桃花,而不是收复。
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就是为连容找一个长陪身侧之人,一举两得。
而天界三公主悠竹就是最好人选。想到就做,酌业决定上悠南山走一遭。
进门到此刻,半柱香的时间。酌业已经拿定主意。他不愿再留在魔界。拉门,无半分反应。施法破结界,石子打水漂,亦是没有反应。
连容那厮,把他困在栖魔居了!
“仙君这是作甚,夜深了为何还不歇下。”
“打开结界让我出去。”酌业回头,果然是他。暗红鎏金长袍,松垮的披在身上,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眼见着白色越来越多,酌业扭头,“尊上自重。”
连容听不见一般,长袍已经落在地上。身上只着亵衣,从身后环住酌业脑袋靠在酌业的肩上,对着他的耳朵轻吐热气,“酌业仙君,入了本座内寝,岂有擅自离开的道理。”
大胆混球!
酌业何曾被人这般对待,简直就是在轻贱他。可这厮的修为、力气全在他之上,挣脱不开。
气恼之下,酌业抬脚猛踩连容的脚。
“连容,你给我放开!”
赤足踩在连容的靴子上,镶嵌在上面的虎灵珠硌得他生疼。疼痛憋在心里,酌业的声音愈发恼怒。
“你若是答应本座不会即刻离去就放开你。”
“房间里还有结界。”
“也是,这结界可是专门针对水系术法的困缚术,轻易破不开。”连容的声音听着颇有些得意,酌业暗自咬牙,怪不得他半点不能撼动。
得了自由之后,酌业与连容拉开距离,“连容尊上,我来这里有任务在身,望你快点打开结界,悠南山山门一天开放三次,今日就剩最后一次,错过就得等明天。”
“你去悠南山作甚?”
“您不必知道。”
“好啊,本座刚好要在栖魔居闭关三日。既然仙君不想出去的话就在这里陪本座吧。”
过分!
酌业一向的好脾气只要碰见这人定然一分不剩。
他试图讲道理:“尊上,折子是您递上功德殿的,若是你一再阻扰为难我,我自有办法解去结契。”
“欸!仙君这是动怒了?”连容抱着双臂打量,道:“本座记得天界设有鉴议阁,你说本座要是参你一本你的十万件功德会被扣除多少?”
“你威胁我?”
“严重严重,本座岂敢威胁仙君。只是有点事请教仙君。”连容不疾不徐继续开口,道:“仙君可曾听过情人果?长在万恶窟的情人树上,三年开花十年结果,效用颇多,最有意思的就是它是忘川水的克星,饮过忘川水的人只要吃一个就能想起前世记忆。”
“没想到尊上竟是一个纯情至斯的好魔头,”酌业讥诮,“忘川水即为忘川,便是喝下就无退路可走,区区一个果子而已,尊上还是不要抱太大期望。”
近五十年,连容以各种形式骚扰他半数时间。酌业觉得是时候讲清楚了,“尊上,小仙每一次入凡世的记忆都在,绝对不会是您要寻找的人。更别说喝忘川水了,小仙见识短浅,连忘川河都不曾去过。”
酌业犹记,五十年前连容忽然闯进他的木樨泉抱着他失控且深情,连容叫着一个他闻所未闻的名字硬说那人就是他。
好一番解释,酌业觉得这位魔尊大人尚且深情不渝。当作积德一般好言好语陪了他几天,不料,转眼就见着魔尊左拥右抱,笑语晏晏。
那深情模样也是骗他的!
自那以后,连容在酌业这里就上了黑名单。
他就说怎么这么凑巧抽到的人就是连容,肯定是他在暗地里捣鬼。还想让他吃情人果,做梦呢吧。
面容绝艳的美男子,装起深情那张面皮就是他的保护色。比如现在,酌业极想对着那张深情款款的脸来一拳,却总觉良心不安。
“仙君,你既说你不是他,何不证明给本座看。若你能证明,以后本座保证不再纠缠你。”
“只是吃一枚果子而已,没有副作用。”
“若你不吃,本座就当你是他了啊。”
酌业叹气,他怎么不知道威风凛凛的魔尊也是一个缠人好手。无奈伸手,“尊上若答应我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和好好配合的话我就吃。”
“当然,本座一向好说话。”
连容手掌朝上,一颗黑色的果子出现。酌业也想快快消除连容的执着,拿起果子就放进嘴里。
甘甜入口,芬芳沁鼻。酌业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眼睛眯着,发自内心的在回味,“万恶窟的果子真不错。”
“尊上可还有多余的,我拿东西与你换。”吃完一个,酌业觉得不够还想吃。
一个果子让酌业心情美妙,连容就不一样了,见酌业许久没有变化,眼神逐渐黯淡无光,盯着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粒种子喃喃道:“你不是他!怎么可能?你分明就是他啊!”
这模样与五十年前跑到木樨泉抱着他发疯之时有异曲同工之妙,酌业料定连容又在发疯,不去看那张伤心欲绝的脸,反而对连容手中的东西很感兴趣,“这是情人果的种子?发芽了欸!与您打个商量,木樨泉山好水好,可否把种子……”
“发芽了?”连容伤心得认真,并没有注意到抽出细芽了。此番擦干眼里的水雾才看清楚。
情人果种子发芽,那就意味着他找对人了。
酌业就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