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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陆 同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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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江边,偶有江风拂面,隔江而望,视野辽阔。
有一个头戴斗笠的渔翁在阳光下晒渔网,这个人不就是之前和庄主在柳树下下棋的渔者吗?他最使我映像深刻的就是悔棋和那种仿佛心脏病发作的样子。能够看到心脏病没有发作的他,这让我不禁想到了我们的生活,是的,生活是美好的。
“今天这是什么风?”
我看到江面相当平静,应该是没有刮风才对。
“把你都吹到这里来了……”
南阁老指着我说:“这位是肖兆肖大侠,前些天破了我的残局。”
那渔翁打量我一遍,神色有点激动,说:“真是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啊……”
我谦虚地说:“实在是说不上,第一,下棋侥幸赢一把跟英雄实在没多大关系。第二,我是成年人了,少年也说不上。”
老渔翁哈哈笑起来,南阁庄主向我介绍道:“这位是长江一带非常有名的老江湖,人称八字渔翁。”
我一听“八字渔翁”这个外号就总联想起八字胡须,事实上他脸上留的是络腮胡。
老渔翁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只竹篓,那竹篓里面装了好些黄鳝,个头都不小。
“知道老头儿你最喜欢吃黄鳝,这里给你特地留了一些。”
南阁老接过竹篓,说了声谢。我忍不住问道:“庄主你不是说练了什么脂肪肝不能吃油腻东西?”
他解释道:“这黄鳝是大补之物,又怎么会油腻。”
然后又寒暄了几句,南阁老总算是想起了正事,说:“这次来找你有一件事。”
庄主看了我一眼,我上前说:“在下想打听一个人。”
“一个什么人?”
“此人年约十八九岁,身长约五尺四寸,单眼皮,头发带自然卷,鼻梁稍高,南方口音,其他的也没有什么特征了……”
“此人跟肖大侠你什么关系?”
看来江湖上的人已经开始叫我“肖大侠”了,首先,我要感谢我的师父多年来的培养,当然还要感谢导演以及剧组全体成员……
“他是我的师弟,他名叫肖溅。”
“你找你的师弟肖溅可有急事?”
我不耐烦了:“老兄啊,你要是能帮我找到这人我当然是感激不尽,其他的都是我们师门的一些家务事,您也应该没什么兴趣想知道。”
渔翁哈哈一笑:“老朽只是好奇问一下,好奇而已。”
他在一块光秃秃的石头上坐下来,然后嘴里低声念着什么“单眼皮”、“自然卷”这些。看起来想得相当吃力,然后他有出现那种伤脑筋,心脏病快发作的样子,就像第一次见他一样。
看到他这个样子,真希望他买了保险。
突然他“哦!”了一声,我跟南阁老凑过去问:“想起来了什么?”
渔翁摇手道:“没有,没有,暂时没有。”
他不时将头顶的斗笠摘下来,那双老手也是长满老茧。一般来说,人到中老年记忆力衰退很正常,我们应该以一颗平常心来看待,但是老大,你再这样磨蹭下去天就黑了。
当时候很不早了,一阵江风隔江而来,我们只听见几个字从渔翁的嘴角缓缓挤出来。
“肖大侠的师弟,老朽不但见过你的师弟……”
“不但”表示转折,我们都在等他把后面的“而且”说出来,可是这个老家伙非常知道吊胃口,愣是不说了。
“不但见过,还怎么样?”
“而且是真的见过。”
要不是他还有利用价值,我真希望天上可以来一个闪电什么的,送他上路。
……
这几日天气变幻无常,无岩镇的头顶又是乌云密集,看来暴雨是免不了了。
镇南边有一条最为热闹的街道,这条街道两边挂满了红灯笼,据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红灯区”。这里治安最混乱,人员最闲杂,消费水平也是全镇最高。
所谓的妓院赌场就在这里生根发芽。
因为是家务事,所以我婉言拒绝了南阁老的陪同。南阁老将《剑文》交还给我,叮嘱道:“此书留在身上不知是福是祸,江湖险恶,要千万当心。”
“庄主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有空定要记得来我家桃庄游玩。”
“有空,有空。”南阁老提着那只不断渗水的竹篓从街边走过,怎么看怎么像一个神经病,谁又想,这个人便是当世非常了得的棋术大师,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南阁子。
就在这个暴雨将至的黄昏,我只身潜入到那无比神秘的红灯区。
这里有一家噪音很高的地下赌场,前门挂的招牌是“好运茶楼”,其实这地方跟茶楼完全没关系,我刚一靠近就听到从屋子里传来的叫嚣声。
这里不要误解,并不是地下赌场就一定设在地下室,“地下”的意思大概可能就是没有工商许可证,没有营业执照,没有法人代表之类。
我径直走过去,两个门卫挡着我,说了句鬼话:“麻雀在北,幺鸡朝南。”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指着里面说:“我,呃……只是想进去小赌几把,绝对不是来找我家师弟的。”
他重复道:“麻雀在北,幺鸡朝南。”
我摇头说:“这个暗号我不是很懂,那老家伙没说要暗号才能进来啊。”
两守卫相互看了一眼,很不屑地对我说:“阁下你是从乡下来的吧。”
这话我可不爱听,我说:“是的,而且我们乡下一般都不养麻雀。”
那人很不耐烦地向我解释:“进去这里面不能带凶器,把你的剑留在外面。”
“剑都不能带?”
“那是自然,要是谁输钱输红了眼在里面拿剑砍人怎么办?这很不方便我们赌场的工作人员进行可持续性科学管理。”
这话很对,但是他刚一说完就有一人拿着长剑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进去了。我惊讶地问道:“这就不对了,刚才这人怎么带着凶器进去了?”
守门人不慌不忙地说:“刚才那位是我们赌场的高级VIP,面子很大的贵宾级人物,当然不受这些繁文缛节的约束。”
人家是贵宾,我不贵,原来是这样。我把配件解下来交给他,然后问道:“等下我走的时候来你这里拿是吧?”
他不再多说,给我一个竹片,竹片上写着:“麻雀在北。”然后在剑上挂了一块竹片,那竹片上写着“幺鸡朝南”。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把戏跟超市寄存点没什么分别。
于是我进入了地下赌场,赌场之内人声鼎沸。
我刚一进去就有一个一脸浓妆的大姐扭动腰肢簇拥过来跟我说:“哎哟这位大爷,要不要贱妾作陪,大爷今天手气肯定是旺得不得了……”
我问她:“多少钱?”
她说:“两百文钱一个时辰,床上消费加倍。”
我丢给她一两银子,说:“这是小费,你闪一边凉快就好。”
她很善解人意地闪到一边凉快去了。
赌钱的人几乎共有的特点就是,赢了钱的笑逐颜开,输了钱的表情沉重满头大汗,真的把钱当成身外之物的人只是极少数。
这几乎是废话,赌钱当然是为了赢钱。
我转了几圈,在这里看见一个不太想看见的人——红叶。
她在这里做什么……表面上是在赌钱,她在中间最大的一桌跟人家赌骰子,骰子的另外一个说法是叫色子,看她喜笑自若的样子肯定是赢了不少钱,搞不懂她来这里赌钱之外又要做什么好事。
而这一桌当中,我要找的人出现了,就是他,肖溅!
看肖溅的脸色,很可能是在扮深沉,但更有可能是输了钱,我挤进人群,操手站在他身边。
摇色子的那家伙又再那里喊着什么赌得多陪得多,买定离手,买大买小最后倒计时十秒……
九秒……
这个时候肖溅已经注意到我的存在,他却只是头也不回地说:“师兄,你都找到这来了?”
我假装才发现他,说:“诶?这么巧,师弟你也在这儿啊?”
肖溅这个家伙性格非常叛逆,如果说是师父让我来找他,他肯定不会跟我走,如今之计只有先跟他抒发下感情。
肖溅买了十两的庄赢,红叶买了二十两的闲赢,我摸了下口袋,发现身上没有银子了,于是我就掏出一锭黄金,跟着红叶买闲赢。
结果真的开了一把八点,小。
这样一把桌面上的钱给我赢得差不多了,那群赌徒眼睛看着我,眼红得厉害。所有赌钱的人都是为了赢钱,想靠赌博赢很多钱的人就是想不劳而获的人。
赌了一把以后我就发现了这些江湖人士,真的很无聊,尤其是赌钱这种事情最无聊,赢了钱的人想赢更多,输了钱的人想翻本,但是赌过来赌过去他们绝对不会创造任何社会财富,钱还是那么多钱……
于是我马上跟他们赌第二把。
这把不少人买了闲,肖溅也跟着买了二十两闲赢。等到摇色子那人读秒的时候红叶下注买庄赢,我也跟着红叶买庄赢,知道了吧,我赢钱的秘诀就是跟红叶买。
结果开了一把十五点,庄赢……
于是这样无聊地连续赢了十多把,肖溅身上的银子输得差不多了,而我把他们的钱赢得差不多,这个时候肖溅无奈般转身要走。
我从门口取了武器,跟着他走。天已经黑了,我现在才记起原来我没有吃晚饭,然后我凑上去跟他说:“师弟,前面有个馆子,我们过去吃点东西。”
磨坊旁边的这家客栈招牌仍然倾斜得那样富有诗意,
一开始我们两个人自顾吃东西,吃完东西我想店家要了一坛好酒,街道上一片冷清,与刚才赌场内的喧哗有着巨大反差,恍如隔世。
我偶然间注意到师弟腰间的一柄弯刀,奇怪的是,从前的他很不屑用刀。
“师父让你来找我的吧?”
我很爽快地回答他,不是。
他很爽快地告诉我:“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你在这里无亲无故,能做什么?”
肖溅把碗里的酒喝了一口,说:“那我回去又能做什么?”
这句话说到了重点,在师父身边的确是没什么事情可干,每天都只是枯燥地练功。
“那你看看你自己在这里干了些什么,”我转头看了看四周,四周无人,掌柜和小二都在柜台清点账目。
我的语气转为平和,说,“长江一带近来有不少飞贼,经常在夜深的时候行动劫人钱财,害人性命——这其中就有你一个吧。”
肖溅有些不高兴了:“你什么时候把我的事情打听得这么清楚了?”
我咳嗽了一声,说:“其实当飞贼也没什么不好,很有前途啊……不过师弟,你当初也是信誓旦旦地说以后要行侠仗义成为留名千载的英雄豪杰,为世界和平安定,为人类最崇高的理想奉献自己一生精力……”
我听到他在笑,那种笑就像是滔滔沧澜,就像是一把刀子。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好言相劝,让迷途的少年找回曾经的良知,让他离开声色犬马的江湖回到师父和我的温柔怀抱。
我举起酒碗,和他干了一杯,然后假装喉咙有点哽咽,说:“我和你从小到大,十多年就那么过去了,以前我总以为你是我师弟,我是你师兄,但是现在我发觉我们原来不是师兄弟。”
肖溅听到这话有点惊讶,问道:“我们不是师兄弟是什么?”
我沉沉地说:“我们是兄弟,就像亲兄弟一样的兄弟。”
他淡淡地笑了两声。
“现在兄弟你有难,我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等等,”他打断我的话,“我有什么难了?”
“我知道你加入这些□□组织不是自愿的,肯定是受了什么人的威逼利诱,你不用怕,现在我们是时候给这些违法分子一个正义的裁决了。”
肖溅很不屑地告诉我:“我没有受什么人的威逼利诱,现在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不要拿师兄的架子来压我。”
看来他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无药可救。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了。”
“好!”我说,“唐诗有曰:长兄为父。现在你误入歧途,做兄弟的可不能坐视不管。”
“唐诗里面没这句话。”
“没有就不管唐诗,师弟,我现在很认真地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你问。”
“师父有一卷秘密的藏书,是不是被你偷走了?”
他很干脆地回答说:“是的。”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这就是你不够义气了,偷拿了师父的武功秘籍也不拿给我研究研究,太不够意思了你。”
他说:“第一,书上是东瀛文字,你根本看不懂。第二,书上的内容也并不是什么武学奥义,根本就不是你想看的武功秘籍。”
“不是武功秘籍?那是什么?”
“是一本日志,师父以前是一个有名的刺客,书中所写的东西就是她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有她退出江湖的原因。”
于是,我对这本书失去了很大程度上的热情,我说:“没想到师父这么大岁数还要被你侵犯隐私,真是晚节不保。”
我和师弟又干了一碗酒,师弟的酒量很一般,现在连耳根都发红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你把师父的日记交还回去吧,说不定你诚心认错,师父也就原谅你了,也就罚你十天不吃饭而已了。”
“多说无益。”肖溅用这四个字彻底地回绝了我的好意。
对于他这种性格固执的人,如果他不愿意跟我回去,那再多好话也没有用,剩下的,我可以做的事情就是……
“师弟,我们毕竟是兄弟一场,喝完这坛酒,我们恐怕要……”
就在这个时候,我端起酒坛,替他倒酒,迷药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到酒里面。在这样的非常时机,我也只能用这种非常手段了。
但是郁闷的事情发生了,他端着酒碗迟迟不喝,眼睛不住地盯着我看。
“兄弟归兄弟,要是换做别人恐怕就要被你的药迷倒了。”
看来,我们彼此都很了解,包括这些小动作。
我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说:“一边是师父养育之恩,一边是师弟同门之情,这样我很为难,师弟,如果你执意不肯回去,我不得不动用武力,我们恐怕要兵戎相见了。”
肖溅把酒打翻在地,说:“你也没什么为难的,从小时起你就打不过我,今天我让你一只手,能赢我一招半式,我就跟你回去。”
他右手放到背后,左手握紧刀把,短弯刀。
我无奈地摇头,和他动手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曹孟德有诗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没相当这诗竟然用在我们身上了。”
一阵窃笑,客栈的门被人推开,然后我又一次看见了那两个女人,王如令依然是很不专业的男扮女装,红叶依然是一脸孤傲的神色,不晓得她什么时候也从赌场出来了。
“相煎何太急,这句诗什么时候变成曹操的了?”
我假装没看见她们,对肖溅说:“别把这客栈里面东西打烂了,师弟,我们去外面较量。”
客栈掌柜很习惯这种场面,他跟店小二找到了相对安全的角落,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们打你们的,打烂了东西照价赔偿就好了。”
王如令和红叶两个则找到一个更加偏僻的角落,嗑起瓜子来,这下有四个观众要观看我们两个比武了,希望师弟看在多年同门的份上不要让我太出丑才好。
他左手持刀,右手向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右手缓缓拔剑,伸出左手,向他做了一个“过来呀”的动作。
就这样僵持了一小会,最后还是我按耐不住寂寞,向前踏一步,使出一招<横剑扫雪>。此招对付短兵器有三大好处,第一,此剑攻击范围广,难于闪避;其二,此招如果招架不住那对方必然要中剑,中剑的地方却又不是要害,很适合我们这种同室操戈的切磋武艺。
其三,这个招式的名字相当好听,扫雪,这不是很有诗意吗?感觉你手上拿的东西不再是剑……我不是说扫帚。
可惜之前我和师弟交手了无数次,这些招数彼此间都相当熟悉,他晃动身形,弯刀迎刃而上,
使出一招<横刀夺爱>,好了,其实那一招可能不叫横刀夺爱,其实那不是什么招式,就是把刀迎刃砍过来。
刀剑相交……我的袭击无效告终。
我朝右边看了一眼,红叶与我目光相接,当然我没有向她求助的意思,丝毫没有,希望她不要误会。她把手中的瓜子壳丢到地上,然后拍了几下手,这显然是把我当成街头卖艺的了。
这里顺便说一声,其实红叶这个姑娘长相还算是可以的,江湖儿女行走江湖难免日晒雨淋什么的,有她这样皮肤白皙真是很难得,而且脸上也没有刀疤。
师弟看我迟迟不出手,调侃道:“师兄你这几天不见,剑法却是丝毫没什么进步……”
其实他的意思是说,像我们这种武功高深剑法精湛的人,要在提高自己的技艺哪怕是一点点也相当困难,这一点短跑的运动员就很了解:比如说你跑一百米要十五秒,要提高一秒的速度就是说十六秒跑完,那是相当难的一件事。
然后师弟他很不给我面子的把那话的后半句当着众人说了出来:“……还是那么弱。”
我假装没听见,反正我武功差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像我现在这种状况要做到荣辱不惊是相当难得的。
然后我出第二招,又是一招<横剑扫雪>,被师弟拔刀挡过。
第三招,我仍然横剑扫雪,我之所以这么喜欢这一招还是因为这招的名字我太喜欢了,可以说是酷爱此名。
第四招,我运足真气,挥剑刺向师弟左肩。
他往右边闪避,好像早就知道我要把剑往哪里刺,我还没出手,他就知道往哪里躲。
这样打真的很让我头疼。
所以第五招我依然顺着剑势使出横剑扫雪,好了好了,为了我们的比武有些观赏性,再也不扫雪了。
就这样过了二十多手,师弟始终是以那把一尺多长的弯刀在吃力地招架,我有好几十次机会可以将他击倒,但是因为顾及同门情谊,所以没有那么做……好了,我知道没人信,偶尔也让我吹嘘一下,鼓舞下士气好不好。
当我正要出第三十招的时候,我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师父不是曾说过,有所盈则必有所缺。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说,一个人有优点就必然有缺点,通过逆向思维来理解就是说如果一个人没有优点,他也就没有缺点……我们先不要逆向思维,正常理解下,师弟和我相比的话他的长处是习武,短处是下棋。而武术当中,他的长处是剑法和身法,短处是拳法,所以说,我似乎好像仿佛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
我把断刃归鞘,对他说:“你看我们同门师兄弟,我拿那么长的剑,你用那么短的刀,实在很让我过意不去。”
肖溅淡笑道:“难不成你还要赤手空拳跟我打?”
我说:“不错,因为我是师兄,你是师弟,师兄让你一件兵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吧。”
这样一说,肖溅脸上略有怒色,提高音量说:“从来都是我让你的,现在你不用剑我不用刀,我还是让你一只手。”
说完他果然把刀收回刀鞘,右手放到背后,这个小子太容易中我的激将法了。
外面有萧索风声,冷夜将袭,这一场暴雨终于要来了。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他出手,现在他只用一只手,而我们的距离不超过一丈远,我同时射出三颗铁莲子,现在假设每颗铁莲子出手时的瞬间加速度为三百米每秒的平方,打到他身上需要的时间不超过一刹那。
一刹那,他能做出反应就很不错了。
从我做动作到他做出反应起他绝对没有足够时间能完全避开这三道暗器,因此这个游戏应该可以结束了。
紧接着,令我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他居然徒手把暗器全接住了,等等!仔细一看我发现,原来肖溅是用两只手把暗器接过去了。所以我缓缓地说:“师弟你输了,你刚才说只用一只手,我现在看见你犯规了。”
他把铁莲子丢在地板上,掷地有声,而他却愤愤地说:“居然用暗器,明明就是你犯规在先,怎么能算我输?!”
“这就是你耍赖了,我只是说我不用剑,又没说不用暗器,我是顾及同门之谊所以就轻轻地丢几颗铁莲子,要是换了别人你现在恐怕千疮百孔了。”
“手下败将却还是那么喜欢耍赖,亏我叫你一声师兄。”
“你还是那么输不起。”
他显然对这个说法很不服,握拳向我走了两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不肯认输又觉得自己失了面子,此时事态严重,看来我要认真地对付了。
我使出一招<气吞山河>,浑身之力凝聚在右拳,直击向肖溅的左肩。肖溅伸出左手,使一招<力拔千钧>,硬生生地档住这一拳,然后把我推开两步,他自己也退后一步。
从这个角度上说,我这里让了他一步,当然了,通常都是师兄我做出让步的。
现在这个事情变得很难处理了,软硬不吃的师弟,好心劝说他执意不肯随我回去见师父,使用暴力他却比我更加暴力。
所幸的是,这个时候我立刻想到了一个新的招数。我们经常说一个成语叫做“勇于创新”,其实江湖中人最没有创新精神,老是把前人遗留下来的那些陈旧的招式一遍一遍地练,导致中华武学多年来停滞不前。
当然我使的这一招也并不是我自创的,我使出<踏云步>欺身而前,肖溅使一招<云海>,我侧身艰难躲避开,掌风袭面有如刀割,紧接着我大喊一声,使出<深渊擒龙>狠狠捏住肖溅左肩,而同时肖溅也用同样一招捏住了我的右肘。
我的右手顿时觉得剧痛难当,这个家伙四肢是比我发达,或者小脑发达,随便怎么说,下一招总是可以分出胜负了。
因为他坚持只用左手,所以我显然比他多一只手,我左手手肘抵住他的胸口,尽全身气力将他往后摔……
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惊雷,然后很快就有闪电掠窗而过——这里顺序可能有点混乱。
而这一摔,我已经使尽了全身的气力,通俗一点说就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掌柜,店小二,王如令,红叶这几个人同时屏住呼吸,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这石破天惊的一招,<背身重投>。
但是我很快让他们失望了,这样竭尽全力地一投,肖溅居然没有倒下,甚至于他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就像一头死猪一样,动也不动,纹丝不动。
反过来,我被他重重地推了出去,当我身体临空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要摔倒在一个很远的位置,我唯一可以做的是用手撑住身体,不让脸率先着地。
然而有一只手从背后抓住了我的左脚,使得我没有飞出去,但是这只手把我整个人都拉扯到另一个方向,然后我被更重地摔在地板上。
现在我可以向你顺便介绍下这家客栈的地板,那是有着花鸟图案的方形石板,上面还有刚才洒出来没来得及挥发的白酒,总体来说,感觉那石板比血肉之躯要硬很多。
我一个鲤鱼打挺试图很体面地站起来,但是很快中了师弟一脚,肋骨有一种要被踢碎的感觉。
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换在平时我早就向他认输了,但是这里我显然不能认输。
我吃力地爬起来,衣服在刚才打斗中被扯烂,右手的袖子裂开了一条大大的口子,刚才着地的时候摔在地上的那一块已经肿起来。
红肿的手臂上可以依稀地看见有一个字,“兆”。这个字从我懂事起就纹在我的右臂,我也许就是因此得名肖兆,但是我的师弟身上却没什么纹身,可能别人嫌肖溅的“溅”字纹起来太浪费功夫。
他看着我手臂是的绣字看得出神,也许和我一样想起了我们小的时候,一起练武的诸多情景。毕竟是血浓于水,要向从下到大的兄弟动手我想他一定和我一样,很无奈,很痛苦。
我说错了。
他目露凶光,提起拳头,看到我仍然不认输,就那么朝我的脸上挥拳。从他出拳的姿势来看,如果打在脸上,感觉绝对不是很痛或者破相了很痛苦之类的那么简单。
这样的一拳,打在人类的脸上,后果相当严重!
一个更加耀眼的闪电在窗外闪过,窗户被风吹开,随之屋子里的灯火摇曳得很厉害。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我闭上眼睛用手捂着脸,但是这一拳始终没有砸到我身上来。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肖溅捂着手背,好像疼得很厉害,瓜子洒了一地。
雷声入耳。
店小二已经把窗户关好,红叶缓缓站起来,走到我们跟前,说:“同门师兄弟也下这么重的手。”
肖溅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她,很不服气地冲她喊:“哪里来的妖女,敢来管你爷的事情。”
然后又一阵雷声……不是雷声,是肖溅被红叶打了一个耳光,只从声音和肖溅脸上的红手印上可以判断他被打了一个耳光,其他的,我什么也没看见。
原因是灯光可能有点暗。
“别想冒充我爷爷,他死了很多年了。”她很自若的说着,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但是别人不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肖溅也许是一个很不屑跟女人动手,但是现在毫无还手地被她打了一个巴掌,还在脸上留下了难看的证据。
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连杀了她的想法都有了。
果然,面带怒容的肖溅拔起刀来。
我拦住他,说:“算了算了,一场误会。”
但是所有人,包括掌柜和小二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没什么误会不误会。
我低声地对他说:“这个女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杀人不眨眼,人称女阎罗,千万别惹她。”
红叶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显然是听到了我小声说的话,而且显然对我给她取的这个外号不是很满意。
就在这个时候,我身上什么东西掉出来了。
我暗叫糟糕,因为掉出来的东西正是那本造剑的古书。
红叶很多事地问道:“那什么东西?”
我边掩饰,边遮挡着把书捡起来,说:“没什么,色情小说。我无聊的时候拿来打发时间的。”
就在我揣入怀中的时候肖溅的贼亮眼睛已经看到那本书了,他说:“这不是师父藏得很神秘的书吗?师兄,你偷的吧。”
我解释道:“不能说是偷,总之和你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我这是逼不得已……”
“什么逼不得已,别说是谁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干的。”
“还真有这么回事……”
这个时候,红叶已经把《剑文》拿在手上翻开看。
“你什么时候……”之前我说是色情小说,目的就是让她失去兴趣,一般的女人处于害羞总不会抢着要看色情小说是吧,但是红叶显然是那种很厚颜无耻的那种女人,说不好我正是在投其所好。
“这本书你们师父又是从哪里偷来的?”
这种说法让我很不屑,我说:“我们不是什么神偷世家,你要看这书可以借你看,不过看完之后还请还给我。”
红叶完全不理我,把书交给王如令,王如令翻了几页之后问道:“你家师父究竟是谁?”
没有人回答她,因为我跟肖溅也没有确切答案。
我吃力地走到她们跟前,伸出手,说:“我只知道这书是我家师父的,你们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复印一份给你们。”
要知道,我们这个时代的活字印刷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了。
王如令再一次表现出她的不讲道理,她起身往楼上走,一边说:“这本书我要了,如果想拿回去也很简单,打得赢我就还给你。”
江湖人很没见识很不懂礼貌就是这样,我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