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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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祝玮宁回Z市后不久，祝明轶和李燕菁也带着祝玮安离开，转场去了本省下面更南方的一座城市。倪紫和祝家的联系并没有就此中段，因为倪顺平救下祝玮安这件事，祝明轶和李燕菁十分感激，保留了倪顺平的手机号码和倪紫家的座机号码，说今后要一直保持联系。
祝明轶并不是客气地嘴上说说，离开云菱村之后，他隔三差五给倪顺平打电话，一来二去，两人逐渐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李燕菁则联系倪紫更多一些，十分关心她的学习和生活。六一儿童节的时候，李燕菁甚至特地来了一趟云菱村，送了一件连衣裙和一个新书包给倪紫，还贴心地为倪紫奶奶也准备了好些补品。
倪紫很喜欢这位样貌可人、性格和善的李阿姨，后来再接到李燕菁的电话，她放开了很多，不再那么拘谨，讲话慢慢带上了一点儿娇憨。不仅如此，每次祝玮安也会凑到妈妈身边，抱着电话要和倪紫打招呼，时间长了，倪紫和祝玮安的关系也亲密了许多。
倪奶奶乐于看到孙女开朗的一面，自然不会限制倪紫和祝家的联系。然而对于父母打来的电话，倪紫始终保持着疏离态度，大多数情况下，只做倾听姿态，很少主动谈自己生活当中遇到的事情，更不要说抱着电话撒娇了。
如此鲜明的对比让倪奶奶心里五味杂成，她十分理解儿子和儿媳作为成年人生存的种种无奈，也尊重他们做出的每一个选择，可是孙女因此受到的心理伤害也是确定无疑的。她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这个矛盾，只能叮嘱他们更包容耐心一点、尽量多抽空回家陪伴倪紫成长。
习惯一个人的陪伴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但是要习惯一个人的离开却没有那么简单。对于倪紫这样不受同龄人欢迎、缺少足够父爱和母爱的孩子来说，这个过程似乎要更难一些。
倪奶奶并不轻易在倪紫面前提起祝玮宁，但祝玮宁的名字仍然时常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倪顺平为数不多跟她通电话的几次，每次临结束之时都会交代她收敛玩心、好好学习，把祝玮宁当作学习榜样；李燕菁则更加温柔一些，只说祝玮宁也很惦念她，已经跟他叔叔商量好，暑假时会来云菱村找她，如果她愿意，可以带她去Z市游玩；而祝玮宁本人也曾给她打过电话，每次她回应的态度并不热情，后来他突然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再打电话给她，她索性不理，不管倪奶奶费多大口舌劝说，她都跑得远远的。
让倪奶奶感到欣慰的是，倪紫并没有因为祝玮宁的离开而放弃学习，她在学校的表现越来越好，学习成绩一路提升，从四年级开始，便基本稳定在年级前三的位置。与此同时，她的性格也发生很大转变，变得安静乖巧了很多，放学以后，更喜欢待在家里，不再像以前那样满村子闲逛。
倪顺平对倪紫的态度却始终算不上热情，但和一般父亲一样，他也会拿自己的孩子和别人家的小孩比较。他没什么朋友，每次和祝明轶联系，不可避免要谈到两家的孩子，得知祝玮宁进入初中，成绩突出，一直名列前茅，甚至跳了级，初一读完后直接念了初三，他更加觉得倪紫的那点小小成绩没什么可炫耀的。
倪紫有一段时间十分讨厌祝玮宁，一旦倪顺平出现一点要拿她和祝玮宁做比较的苗头，她会果断掐断电话，拒绝交流下去，弄得倪顺平大怒。幸亏有苏瑛和倪奶奶夹在中间调和，父女之间的危机才算解除。
倪紫初一结束的那个暑假，祝玮宁高中毕业，考上了Z大，祝明轶和李燕菁十分高兴，大摆宴席给祝玮宁庆祝，还特意邀请了倪顺平一家，一同分享这件喜事。
倪紫并不愿意去Z市，虽说她和李燕菁、祝玮安一直保持联系，但毕竟好几年没见过面，突然跑去别人家，总让她感觉不自在，更不要说还要见到祝玮宁。然而祝玮安十分坚持，说很想念她，恳求她一定要去Z市，一向表现冷漠的倪顺平似乎有意要修补和她的父女关系，也明确说希望她能出去散散心、放松一下。她实在没法儿拒绝，只能跟着父母一起去了Z市。
时隔多年，两家再见面，感慨之余，都不约而同流露出喜悦。祝玮安表现得尤其兴奋，十分热络地直接叫倪紫“姐姐”，仿佛他们昨天才分开，并没有任何陌生感。他邀请她参观他的家，向她展示他收藏的各种玩具和获得的各种奖状。她本就不是性情凉薄之人，很快便和他聊上了。
然而面对已经成长为翩翩少年的祝玮宁，她本能地紧张，无法放松。好在祝玮宁似乎已经忘记了往事，并不在意她，只不时回答一下倪顺平和苏瑛的问题，并不主动找她说话。两家一起吃了一顿饭，略微习惯他的存在后，她想，好吧，小时候的那些糗事没必要还耿耿于怀，既然来他家做客，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于是在父母的提醒下，规规矩矩叫他一声“玮宁哥”，他也礼貌地回应。
祝明轶和李燕菁十分热情好客，跟朋友借了一辆七座商务车，带着两个儿子陪倪顺平一家在Z市游玩了整整三天。祝玮宁也被祝明轶叫了出来，负责背相机、帮大家拍照，偶尔跑跑腿去买零食和饮料，整个人安静的不像话。
倪紫不由地记起小时候初遇时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她看着他的侧脸，不自觉地把如今的他和记忆中的那个小男孩做对比。
“姐姐，我哥长得好看吧？”祝玮安的声音清脆，带着点儿自豪地说。
当时他们正坐在车上，准备去参观Z市的天文博物馆，车载音响里播放着金海心那首曾火爆一时的《那么骄傲》，李燕菁和苏瑛坐在最后一排，一边听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声音放得很轻，坐在她们中间的祝玮安突然出声，大家都很诧异，纷纷看向倪紫和祝玮宁。
倪紫和祝玮宁分别坐在中间的那两个单人座位上，她接收到几个大人的目光，一下子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原本对着窗外的祝玮宁也看向她，微微挑眉，目光透着疑问。她连忙收回视线，耳根火辣辣地发痛。
祝玮安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笑嘻嘻说：“姐姐，我哥在学校可受欢迎了，还有女孩子写情书给他。”
倪紫更加尴尬，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李燕菁没好气地拍了一下祝玮安的头，她瞄了一眼面色平静的祝玮宁，没好气地对儿子说：“就你嗓门最大，瞎说什么？快坐好。”
祝玮安不依，两只手仍然搭在祝玮宁身后的椅背上：“我没瞎说，哥，你是不是收到女同学的情书了？我明明在你房间看到过。”
祝玮宁不见一丝慌乱，声音平和地说：“你看错了。”
“切，我才没有呢！那个信封是粉色的，一看就是女孩子写的情书。”
正在开车的祝明轶大笑：“你个臭小子，这么小就知道情书，不学好，回头看我不教训你。”
“这关我什么事？你要教训也该教训我哥啊，是他收情书，又不是我收情书。再说收个情书怎么了，我们班好几个女生写情书给别的班的男生，有什么稀奇。”
“你这小子，难怪成绩那么差，整天管别人的闲事，不好好学习。”
祝玮安颇不服气：“我才没有学习差，我又没有考倒数第一。”
祝明轶被气笑了：“你没考倒数第一，还骄傲上了？你等着，回头我给你班主任打电话，好好问问你在学校的表现。”
祝玮安缩了缩脖子，看了看倪紫，说：“哎呀，你别小题大做，叔叔阿姨和倪紫姐姐都在呢，给我点儿面子。”
在一旁当了许久观众的苏瑛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燕菁，你这个宝贝儿子简直是个开心果，性格真好。”
坐在副驾驶位的倪顺平也笑：“真羡慕你们家有两个这么优秀的儿子。”
祝明轶关了音乐：“你说玮宁优秀，我没意见，玮安可就差远了。”
祝玮安倒一点没把这话往心里去，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拉着祝玮宁的胳膊，说：“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向你学习的，将来也考Z大，不，我要考清华，考北大！”
祝玮宁摸摸他的头，一本正经地点头说：“行，你考哈佛，我都没意见。”
难得听祝玮宁说句玩笑话，倪紫心下讶然，瞥了他一眼，只见他抿着嘴，笑意从眼角一直蔓延到嘴角，明亮的眼睛似乎闪着光，如光华流转，干净的面孔一下变得生动耀眼。
的确很好看。倪紫偷偷在心里下了这个结论。
苏瑛的目光在倪紫和祝玮宁之间转了转，莞尔一笑：“南南，听说你小时候特别喜欢跟玮宁一起玩，怎么现在见了面，像不认识他了一样？”
倪紫没想到话头又转到自己身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时李燕菁笑眯眯地揽住苏瑛的肩膀：“小紫现在是大姑娘了，变文静了，跟小时候不一样了。还是你福气好，我就想要个女儿，没想到生了个儿子。”
祝玮安不乐意地嘟嘴：“妈，难道我不好吗？”
李燕菁失笑：“你呀，嘴这么贫，也不知道遗传了谁。”话虽如此，她还是怜爱地摸了摸儿子的脸。
倪紫已经从这出小插曲中平静下来，她回头看身后的苏瑛，只见妈妈出神地凝视着祝玮安，眼神复杂，这个画面让她心头一紧。
她收慑心神，转回头，却发现祝玮宁正看着她。相比她之前的无措，他看起来十分冷静，毫无躲闪之意。然而她心情低落，提不起精神去关注他了。
接下来的行程变得无聊而漫长，祝玮安始终和她走在一起，叽叽喳喳不停地和她讲话，可她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新鲜感，一心只想早点回家，回到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里。
逛完了博物馆，几个人照例要合影留恋，祝玮宁帮大家拍好照以后，祝明轶走到他身边，接过相机，说：“玮宁，你和玮安，还有倪紫一起合照一张，我来给你们拍。”
祝玮安闻言，马上拉着祝玮宁跑到倪紫面前，说要一起照相。倪紫当然不能拒绝，谁知照完以后，祝玮安突然说：“姐姐，你跟我哥再照一张。”然后一溜烟地跑走，留下倪紫和祝玮宁站在原地。
祝明轶抬起相机，笑呵呵地说：“玮宁，你往小紫那边再站一点儿，别离太远。”
倪紫只得站着不动，余光中感到祝玮宁往自己这边靠近，先前在车上时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回到体内。祝玮宁似乎察觉到她的抗拒，止住脚步，和她隔着二十厘米左右的距离站定。
博物馆门前不时有其他游客走过，祝明轶满头大汗，不停对着他们俩打手势：“笑得更灿烂一点，对，看镜头。”
睁着眼睛看镜头太久，倪紫很快就撑不住了，她努力忍住想眨眼的冲动，维持住脸上的笑，等祝明轶照完，她大松一口气。
祝明轶把相机还给祝玮宁，也有点儿如释重负的感觉：“我照像技术没你好，照了好几张，回头你挑一张最不糊的，其他的删掉好了。”
祝玮宁笑了笑，没说什么。他抬头去找倪紫的身影，她已经走到了车门旁边，正在等祝玮安上车。
结束了这趟Z市之旅，倪紫和父母一道返回麻十市，生活恢复如常，无波无澜地继续着，只是祝玮宁的名字更加频繁地出现在她耳边，无外乎“你要是像他一样爱学习就好了”、“你要是像他一样也考上Z大就完美了”......
面对父亲的这点儿唠叨，她偶尔会不耐烦地反驳，可是转念一想，父亲只是希望她做个优秀的孩子，并没有错，实在没必要跟他计较。
也许是因为Z市是她踏足过的第一个外地城市，也许是因为Z大的名气足够响亮，又或许是因为青春期的那点儿不服输的叛逆劲在作祟，她逐渐把Z大当作自己高中生涯的奋斗目标。
高考成绩出来时，她以为她成功了，她想，父亲眼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并不比她厉害多少，考进Z大也并不是什么神话，她照样可以做到。然而不过短短数月，她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糟糕，逐渐脱离她的掌控，各种烦恼占据了她的思绪，扰乱她的心。
这一切都和祝玮宁脱不了干系。倪紫这样想着，于是更加不愿意再和祝玮宁接触。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1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