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元野纪》再来一杯椰奶

6、“完了，我喜欢上天上的月亮了”

　　“吃了饭，桌子也不收拾收拾？”
　　阿末抬起脚撒娇说:“我脚疼嘛。”
　　“你这就是自讨苦吃，聪明反被聪明误。”
　　“石娘，石娘呀，我的好石娘呀。”
　　阿末抱着石娘的腰，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拱在石娘身上。
　　石娘拍了阿末的头一下，道：“干嘛？”
　　阿末摇了摇石娘，撒娇说：“石娘烧水呗，我想洗洗，浑身都是汗了。”
　　石娘松了手一脸嫌弃地把阿末推开，从一边拎了个小杌，抻了抻腰坐下说:“今天晚上可能不行。”她脸上挂着笑，眉眼弯弯的。
　　石娘的笑在阿末看来贱兮兮的，但是又可爱的紧。所以事实证明只要一个人长得好看，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很讨人喜欢，即使她笑的跟个反派似的，也会让人百看不厌，不自觉的偏心向着她。
　　阿末对着石娘挑了挑眉，心里明了，石娘这是又拉客了，便道：“我的老天爷，这么快？咱们才来这儿几天呐。”
　　石娘傲娇一笑，“你老娘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能让人一掷千金的主儿。”
　　阿末抿着唇笑，睥她一眼，石娘也不在意，接着道：“我心思着，今儿个晚上能来，”又歪过头狡猾地笑，踢了踢那篓子灰灰菜，“早些熄灯睡了，若是得了钱，我就去买一身成衣，偏不给你买。”
　　阿末佯装生气地扮了个鬼脸，然后“切”了声，就不理她，自顾自地吹尺八去了。
　　果然，吃了晚饭没一会，阿末就听到门闩响动，她翘着脚尖，走到窗边趴在窗子上往外看，只影影绰绰地看到石娘站在门口和一个人说了两句什么，又从那人手里接了一包东西。没一会儿石娘引那人进门，那人就跟着进来了。
　　阿末抿了抿唇，石娘真的真的很招男人，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干这一行，阿末觉得石娘也会很招女子喜欢，她身上带着天然的吸引力，这也是本事嘛。
　　微微弱弱的月光惨白地照进窗子，看的阿末有些冷，抖着身子打了个寒战，便又翘着脚尖回到床边，爬上床去准备睡觉了。
　　现在最晚也不过戌时半，阿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从床头滚到床尾也睡不着。
　　石娘那边儿接客，所以她不能点灯，就索性咬着指甲想染布的事。
　　直接染应该是不行的，不容易上色，即使是染上了也容易掉，可能需要什么东西做媒，具体用什么阿末也不知道，家里也没有，所以还是要找那个郎官儿一趟。
　　除了这个，用什么煮灰灰菜也是个问题，用自家做饭的锅煮，石娘能拆了她，再买一口锅更不可能，哪儿有那闲钱。
　　阿末翻了个身，换了个指甲继续咬，脑子里把整个小院过了一遍，想起来墙根好像有几个破瓦罐，只是不知道漏不漏，若是不漏，可以用它们煮灰灰菜了。
　　其实这些都不要紧，阿末更在意若是明日述安来了，她该怎么办。
　　自己懒散又孤僻的性子是要收起来的，对染布这一类的事，她不懂，什么也没备好，这也是个问题。
　　述安，李述安，李澈，阿末总觉得这个名字像是在哪里听到过，难道是前世今生的缘分？阿末躲在被窝里笑。
　　石娘常给阿末讲戏文里的故事，听得多了，她就觉得事上真的有前世今生轮回、妖神一类的东西，这也有三人成虎的意味的，虽然那人都是石娘。
　　抛开缘分啊，轮回啊这些虚的不谈，阿末也很想跟述安套套近乎。
　　瞧着述安那日的衣着就知道他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可他的性子又冷冷清清的，并没有大院里诡诈圆滑。
　　阿末觉得述安很干净，喜欢不喜欢，高兴不高兴他都会放到面上，有什么说什么，不会阴着心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要是形容一个人好，阿末觉得这世上最好的词就是“干净”二字，现在她就把这两个字放在述安身上了。且述安相貌又好，不同于常人的好，天然的带着一股子贵气，像是戏文里的神仙。
　　所以，阿末很想述安能喜欢她，能娶她做妻。
　　本来两个人的年龄也是登对的，阿末虽然没问述安年龄，但述安还没长开，脸上存着孩子模样，想来也没有大阿末很多，阿末十四，述安瞧着也就十七八的样子。
　　这样想着，阿末又想起来述安的脸，带着奶膘的脸，看着软乎乎的那叫一个招人稀罕！阿末想摸，从第一眼看到他的脸就想摸！
　　这样想着，阿末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黏糊糊。也怪她懒，今日忙了一遭没洗澡也就罢了，脸也没洗，埋汰啊~~
　　其实阿末和述安之间，除了年纪，哪哪都不合适。
　　阿末没那么大脸，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述安。
　　阿末算得上好看，鹅蛋脸，柳叶眉，皮肤白皙，还有一双显贵气的瑞凤眼。可问题就出在这双眼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好看的一双眼，在阿末脸上就是显的突兀，所以阿末也只能说是好看了。
　　而且阿末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她矮，真的很矮的那种矮，述安也是个没长开的半大孩子，可阿末与述安站在一起才勉勉强强到述安的胸口，阿末有的时候就会怨石娘，若是石娘给些好吃食，她也不至于从小到大都是一副矮兮兮又营养不良的样子。
　　述安是驻军，将来要做官老爷的，可阿末连个平头百姓也赶不上——她不是清白的人家的姑娘。
　　原来她就是臭水沟里的一条蛆虫，偏还想攀附天上的月亮，实在可笑。
　　阿末抱着膝盖蜷缩着，又想起石娘之前说的话，也许她就是石娘养的瘦马，将来要被卖给有钱人家做妾。
　　也不对，她连瘦马也比不上，人家瘦马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有画卷上的容颜，而阿末呢，她只会吹尺八，可尺八又是不入流的乐器。虽然她识了几个字，也是石娘教她的，很是有限，别说什么琴棋书画，她连见都不曾见过。
　　所以，石娘根本不是养了她做瘦马的，是养了下一个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