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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遇见你是我最好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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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肆无忌惮的拥有自己的情绪。我们,阿末,我们不属于任何人,也不拥有任何人,所以没有谁有责任看我们的臭脸。”
阿满攥着衣角,不说话。半起很轻易就注意到她的情绪,然后看着她笑着说:“不对,我属于阿满。”
这是一句撩人的话,阿满的脸红了。
“是啊,”阿末只当后面一句话没有听到,也笑起来,问半起道:“那你现在住在哪?吃穿用度怎么办?”
半起朝阿满努努嘴说:“喏,在满满家帮工咯,包吃包住,你如果过得不好,也可以自己做工,总能养活自己的。”
阿末将手撑在膝盖上,向前抻着身子,风吹过来吹到她的脸上,“切,我才不用呐,我有石娘,”阿末转过头来带着炫耀地说:“她,待我很好,特别好!”
半起切了一声,枕着双臂倚在墙上,“得,合着您在这儿伤春悲秋一顿就是为了膈应我呗。”
半起歪着头瞧着阿满,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地说:“傻丫头。”阿满要反驳他,还没开口,阿末又问道:“哎,半起,你为什么姓张啊?”
阿满顺势道:“从前是张爷爷和他一起在我家干活呀。”
这位张爷爷大概是早已经殁了。
半起将枕着的手臂放下来,道:“说正事儿吧,你的方子,要卖多少钱?”
阿末歪歪头看了看半起,又看了看阿满,道:“这句话不应该阿满说吗?”
半起道:“你刚才那一通哭就真唬住她了,你觉得她有多大的心智跟你这个小狐狸谈生意。”
阿末不是小狐狸。
正说着,一直藏在一旁树上看戏的述安从树上跳下来,绕了几步走到三人面前。
三个人一径站起来。阿末唤了述安一声,走到他身旁,又回过头来向述安介绍半起和阿满。
述安一身浅玉簪绿素绢的圆领袍,阿末也是一身绿衣,只不过是棉布的。
在半起和阿满眼里,一个公子,一个奴婢,他们两个贵贱分明。
但阿末还没能发觉到她和述安之间的差距,只是自顾自地沉浸在这场言笑晏晏的喜欢里。
在袭梁,平民小户人家根本穿不起绢罗,而商人虽有钱,却也只能穿素绢而已。
半起将阿满掩在身后,“你是来谈生意的?”
述安看了阿末出丑,心情很好,言简意赅:“只是个看戏的。”
阿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看看,看你妈的戏,刚刚自己装哭撒泼这一通大概全让他看了去了,还跟个没事儿的人一样在这儿跟人家说他是来看戏的,看戏你倒是拿票钱啊,能不能有点男子汉大丈夫的觉悟,让她一个啥也不懂的丫头片子跟人家谈生意好意思的吗?
阿末心里牢骚归牢骚,但还是道:“程记买方子你说了算吗?”
半起道:“小打小闹而已,阿满就能说了算。”
几只虫子从阿末脸前飞过,阿末没打算躲,只是垂了眸子要等虫子飞走,述安抬手挡了挡,替她将虫子赶走了,“那你觉得她这个方子能卖多少钱?”
阿末和述安都没卖过东西,他们两个对方子这类半虚的东西更不知道怎么估价,只能顺着张半起的出价一点一点摸索。
阿满悄悄地拉过半起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了个“八”,半起微微地摇了摇头,阿满又写了个“六”,半起还是摇头,阿满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能再少了,半起偏过头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
阿满心软了,半起却不能心软,若由着她胡闹,阿满回家少不了打一顿手板。
其实方子不方子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渐变这个点子、这个方法,用什么染,染多久这些用不了十天半个月程记自己就能研究到很成熟,更何况阿末的方子里只有染棉布方法。至于点子,若程记咬死了说这是他们自己想到的,阿末也完全没有办法。她只是一个在临威城人生地不熟的孩子,没有人会替她伸张正义,为她的利益着想,而只会觉得她麻烦,她想钱想疯了。
所以这个方子阿满花六两银子买下来,说的难听一些,是阿满在施舍。
半起捏了捏阿满的手,抬眼看着阿末道:“六两银子。”
阿末求助的看向述安。
述安感受到她的目光,可他比阿末更不懂,只得道:“你自己决定吧。”
阿末只得从袖袋里取出将染法写的事无巨细的方子,攥在手里。
她不舍的,不是因为价钱,只是单纯的不舍的,不舍的一个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从今以后就属于别人了。
半起以为阿末嫌少,便说:“这个价钱很好了,你再去找任何一家铺子也不会卖的更贵了。”
阿末看着被自己捏的皱巴巴的纸,“我知道了,”她低着头,又笑起来,“以后我来程记买布,记得给我便宜一点。”说着将方子抚平了放到阿满的手里。
阿满看着手里的方子愣了愣,“我还没给你钱呢,你不用这么急的给我,万一我拿着方子跑了怎么办。”
半起:得,合着这也是个傻的。
卖了方子,阿末和述安一前一后往回走。
张半起和阿满的相处方式给阿末的冲击很大,沉默了许久,阿末还是道:“我知道我的出身很不好,我也知道你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总有一天你会离开临威回到你的家乡去。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在你的心里到底是你的谁。”
述安刚想回答,阿末又接着道:“述安,我不希望你给我的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我希望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无论是何结果。述安,今天,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喜欢,所以我不确定,不确定我们之间……”
述安看着与他三步之隔的阿末,那个瘦小的、固执的身影。
阿末停下来,闭着眼睛任由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摔到地上,“如果你说是,那我想请你以后,能够好好的待我。如果不是,往前种种,就此作罢。”
述安也停下来,“我确实会离开临威,也许是很久很久以后,也许是不久的将来。但现在的我有一个你,是我来临威这六年,经历的最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