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桂林仔

11、第 11 章

　　林赢夺门而出，他无法理解白言一系列不寻常的举动和话语。他只想逃，逃离那个不合常理的白言，逃离那个奇怪氛围的房间，逃离这个不合常理的早上，他疯狂地找着自己的车，那里起码有他熟悉的陆柯。
　　在那里！
　　他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绳子，被拉上岸后，才有心思和时间释放出所有的恐惧和委屈。他无法给与更多思考，忽地抱住了向他张开双臂的陆柯，啊，这熟悉的味道，这安心的味道。他把头深深埋进陆柯的肩膀，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表情，过了一会儿，抬起头笑着对他说，“下午去打篮球吧。”
　　在拥抱林赢的时候，陆柯看到了远远跑来的白言，然后在拥抱的一瞬间，远处那个人定住了。在怀里的人强颜欢笑地说完话后，他没有多问，也不想多问，既然林赢不想说，那么他选择尊重。他不知道昨晚或者今早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心疼。林赢这样一个温柔的孩子，他的内心一定被那个白言折磨过，才会有这段时间以来一系列反应吧。他想着，如果白言胆敢走上前来，他一定要给他脸上狠狠地来一拳，看看他一直以来冷漠的脸到底还会不会做出别的表情。但是远处那个人没有动。
　　“要我来开车么？”陆柯轻声问他。
　　林赢点点头，“好，我有点不舒服。”
　　陆柯给林赢开了车门，为他挡着车顶，然后自己转过去坐到驾驶位，驱车离开。
　　车里一阵沉默，林赢两眼目光呆滞，无神地望着前方。
　　陆柯看看他，没有说话，打开了音乐，音乐台正播放着最近大火的歌《假偶天成》。
　　“曾以为天生一对，不想是假偶天成；你的表演我从来不会，到头来不过是黄粱一梦；今后不再为你流泪，心不会为你痛。”
　　林赢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突然觉得放下了。
　　他不想再去揣度白言的阴晴不定，不想再为他心不在焉的营业惴惴不安，不想再被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拨动心弦。
　　刚才猝不及防的拥抱和意义不明的话语，就算是他隐晦不明的表白，对于林赢而言，也从不是惊喜，而只是对于内心多余的负累。
　　以前他自己的那些少年心动，他只当作是一次怦然心动。Flipped，突然地出现，也突然的翻篇了。
　　林赢的眼角，突然低落一滴眼泪，他扭过头，假装看着侧面窗外，右手托着头，悄悄擦去，这是无疾而终的心动的结束。

　　白言在房间反应了一下，便追着林赢出去了，即使女朋友就在门口，他也顾不得了，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要永远的和林赢分离了。他没有赶上同一班电梯，去到停车场后，也茫然不知道该去往哪个方向，他寻寻觅觅，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正准备追上前去，却眼看着林赢投入了另一个怀抱。
　　他停住了，不知所措。
　　林赢，应该知道自己追出来了吧？
　　白言这样想着，只要林赢回头看他一眼，只一眼，他就追上前去。
　　林赢拥抱别人的那几秒钟，仿佛过了几千年。可是从他们拥抱，到分开，到林赢上车，直到车开走，都没有向白言的方向看一眼。
　　白言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他被抛弃了，又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言清醒了一点，转身走回去。
　　他进到房间，看到女朋友娜娜正在收拾餐具，他坐到沙发上，问道，“你来做什么？”
　　娜娜没有停下手上收拾的动作，“一个月没见了，我不能来看看自己的男朋友么？”
　　白言仰起头，靠着沙发，“一直在忙。”
　　“在忙？”娜娜冷笑一声，“是在忙着拍戏，还是忙着泡男人？”
　　“你说什么？”白言有些不耐烦。
　　娜娜把手上的厨房用纸一扔，“我都知道了，你喜欢那个男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去冲凉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走了吧。”
　　说着，他站起来，准备去浴室，被娜娜拦住，“你到底当我是什么？有没有把我当过女朋友？是，当初是我追你，我也没有想到你会答应，但是既然答应了，我想你是喜欢我的吧？哪怕你从来都没有主动找过我，从来不会在微博发我的照片，从来不允许我在这里过夜，我也一直以为，你只是生性凉薄而已。可是，你竟然会在微博发你和林赢的照片，允许他在这里过夜，日记里也都是关于他，而你甚至，在日记里从来没有提过我的名字！”
　　白言一怔，“你看了我的日记？”
　　娜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眼神闪躲，吞吞吐吐地说，“言哥，我，我……”
　　白言摆了摆手，“你走吧。”
　　娜娜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语带哭腔，“言哥，我，我错了，求你别让我走。我爱你啊，只有我是真的爱你的。”
　　白言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径直走进浴室，关上了门，留下娜娜一个人瘫坐在客厅地上哭，她哭了好久，心里期盼着白言会打开门过来扶她，直到她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声，她知道那扇门不会为她打开了。
　　她擦干眼泪，愤恨地自言自语，“白言，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要你永远都离不开我。”

　　次日中午，林赢结束了一上午的课，正准备和朋友们一起去吃中饭。
　　他刚关闭手机静音，信息轰炸就来了，经纪人、陆柯打了无数个电话，群里更是不计其数的信息。他正准备看，经纪人就打来了电话，“喂林赢？”
　　“洪哥好。”
　　“看信息了么？”
　　“还没，刚下课。”
　　“哦是这样，白言那边爆出不雅照了，因为你俩这部剧是走清新路线，公司很担心会影响剧的收视。我知道这是你第一部戏，你对这部戏肯定也有很深的感情，如果收视票房扑街，你心里一定不好受。不过你别担心，其实对我们这边没有太大影响。你的表现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且你的名气已经通过这部戏打响了，后面各种代言肯定是少不了的。我只是通知你一下，公司在考虑会尽快把你和他解绑。另外，以前接的双人代言也可能会取消或者变成你的单人代言。嗯，所以行程会稍微变一下，我整理之后再通知到你，暂时就是这些事情，你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了洪哥。”
　　“好的，那你先上课，具体事宜我们公司见面再说。”
　　林赢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但是头脑还是很清醒，他先答应了经纪人洪哥的安排，然后开始查看信息。
　　网路上铺天盖地的报道，各种夺人眼球的标题，“当红明星XX私房果照”，“XX明星出道前竟是牛郎店头牌”，“清纯校园剧主角背景大扒底，私下竟如此”。
　　照片关键部位被打了马赛克，但是林赢清晰地认出了那张脸，那还是稚气未脱的白言，带着当时流行的黑框眼镜，比现在更瘦削的身子，强行摆出各种诱惑的姿势。
　　群里也都在讨论，林赢没有看。
　　只有陆柯私信问他，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林赢把经纪人的话复述给了陆柯，他才稍微放心。

　　同一天早上，白言像往常一样刷微博，突然刷到了自己的照片？！
　　不是剧照，不是杂志照片，不是活动照片，而是当初他被骗去酒店拍的私房照片？！
　　他突然觉得一阵眩晕，这时候经纪人胡姐打过来电话。
　　“白言！你看微博了么？那是怎么回事？！”
　　“姐，那是……”
　　“你现在来公司，马上！”
　　他忐忑不安地驱车到了公司，一进到胡姐办公室，就是她劈头盖脸一顿口吐芬芳。
　　“白言，你怎么会有这种癖好？居然还拍了照，而且关键还流出去了！你真是，太给我争气了。你的事业刚因为莫里斯这部剧有点起色，现在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你看了媒体都是怎么说的么？校园清纯剧的男二号，私下是，我都羞于说出那个词。现在不仅这部戏的收视票房会受影响，很多品牌方给我电话已经考虑要撤掉你的代言了！你真是，让我怎么说你好，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不如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白言心里也是又生气又慌张还委屈，毕竟那照片也是他被迫拍的，而且他也不想被人知晓那段过往。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也不敢冲着经纪人发火，只是听她气鼓鼓地发完牢骚，巧言道，“胡姐，谁还没有不可言说的过去呢？您只当我年少轻狂。至于这照片怎么泄露出去的，我是真的一概不知。胡姐，您就帮帮我嘛，这件事，应该还是能挽回的吧？”
　　胡姐无奈地叹一口气，“现在除非再爆出一件更大的事，转移舆论方向。但是一时间，我真的没有头绪，我们先去开会。呃，要被老板骂了。”她扶着额头走出办公室，白言紧随其后。

　　开完了会，白言正往出走，碰到了刚到公司的林赢。
　　两个人相顾无言，林赢冲他微笑点了一下头，然后不再看他，白言从他眼中看不到任何感情。
　　白言眼中的希望慢慢熄灭，他一点都不担心我么？出了这样的事，他完全不在意我么？哪怕他不关心我的情况，他也完全不关心对这部剧的影响么？
　　他心里委屈，冲到车里，飞速回到家里。
　　他想给妈妈打电话，却一直忙音。等再次接通，电话那边传来不清晰的声音，“喂，儿子？我，在，在，做spa，a，a呢，这里信，信，号不好。”
　　他想再次张口，电话里却只有“嘟嘟嘟……”的声音。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先是瘫到沙发上，然后慢慢蜷缩成一团，仿佛世界都抛弃他了。妈妈不理他了，公司也要放弃他了，他喜欢的人都远离他了，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孤岛，不，自己就是一个世界，而他的周围都是黑洞，他无法出去，就这样孤零零地被晾在那里，没有人可以靠近，也没有人想要靠近。
　　这时，“咚咚咚”传来敲门声，是谁呢？
　　他满脸憔悴地打开门，是外卖小哥，提着满满一包食品杂货。他正觉得奇怪，娜娜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提着大提包出现在他门前。
　　“白言，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白言此时已经无法思考，黑暗之中的那只手，不管是谁，不管要带他去到哪里，他都愿意接受，他抱住了面前那个娇小的人。
　　娜娜扔下手里的包，回报着这个帅气的大男孩，这是第一次，她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拥抱如此温暖，如此接近，她趁机轻轻说着，“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吧。”
　　白言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