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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45章 ...

  •   轻云抹着一轮晕着毛边儿的月亮。长长的南街尽头,一方酒旗斜矗。桅杆上,几盏风灯高悬,在风中兀自摇摆不定。
      酒馆内,酒保堆起一脸僵硬的笑容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心里早已把这白吃白喝不付帐的混蛋咒骂了几百遍。这个满脸虬髯黑须的男子他认得,是庞府大公子手下的红人。庞府里那些个张牙舞爪的霸王素来横行霸道惯了,又岂是这小小酒馆敢随便招惹的?
      梆子清脆地响了三下,喧嚣闹腾了一整天的汴京城也终于褪去了白日里那层浮华的外衣,归于宁静。青石深巷里,摇摇晃晃着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身影。常胜一手拎着酒壶,时而醉醺醺地自言自语,时而放声悲歌长吟。那歌声中满含着壮志未酬之意,满腔忧愤宣泄间,歌声渐渐变成了哭声。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猫为他的歌哭无常所扰,不知从何处突然蹿了出来,不声不响地擦过他的脚畔,又倏地一下隐没在沉沉黑暗中。
      一股浑臭的酒气冲上鼻端,常胜但觉腹内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他东倒西歪地荡到路边,抱着一棵大树 “哇哇”地吐了起来。待胃中黄胆水吐尽,他已没有了走路的力气,歪歪斜斜地靠着树干,身子慢慢地滑到了地上。
      突然,他的眼前一黑,好像掉入了黑漆漆的地狱,又好像有鬼差前来索命,用铁链绳索绑住了他。
      “放开我!快放开我!” 奋力挣扎间,常胜的酒已醒了大半,他意识到自己遇到了袭击。不过,早已醉得如一摊烂泥的他此刻又被人蒙了眼,哪还有甚还手之力?后脑勺一阵吃痛,他被人打昏了过去。
      浓如墨染的夜色下,两个黑衣人扛着一只硕大的黑布袋子,翻入了京城内最巍峨辉煌的豪宅。他们将那只黑布袋子丢在西北一隅的柴房中,接着,穿过层层楼阁与萦纡缦回的长廊,飞身掠上一角高啄的檐牙,步履无声地疾走在屋顶上。
      小心翼翼地掀开几片琉璃瓦片,两条黑影便如鱼儿入水般地滑入了屋内。她们轻飘飘地落了下去,借着黯淡微弱的光线在房内一番察看和摸索,无意间发现了一幅工笔仕女图背后的暗格。随后,她们将一个精致的紫檀雕花锦盒藏了进去,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这座白玉为阶金作堂的太师府。

      翌日,大理寺。
      公审杨家通敌叛国的案子已经到了最后的定案时刻。此行大辽,排风等人无功而返,杨家拿不出任何有力的人证、物证证明清白,这让庞太师窃喜万分。他气势汹汹,一心想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彻底铲除杨家。而寇丞相则一直坚信杨家实属无辜,两人针锋相对,吵得早已是面红耳赤。但无奈庞太师有皇上的意旨在前,加之大理寺其他四名陪审官员皆惮于庞太师的权势,也是一片唯唯诺诺之声,寇丞相已处下风。
      “杨延昭、杨宗保勾结外邦,意欲图谋不轨,有负皇恩。依《大宋律》,明日午时,午门问斩!”庞太师一拍惊堂木,高声宣判。他虽已年过花甲,但曾领兵多年,说起话来依然中气十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太师,你……你残害忠良!”寇丞相“啪”地一拍长案立身而起,脸色铁青地冲庞太师大吼道。
      庞太师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肃然拱手向皇宫承乾殿的方向遥遥一拜,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道:“杨家通番卖国,铁证如山。寇大人,朝廷上下皆知你与杨家素来私交甚厚,然丞相既然身为大宋宰相,凡事都应公私分明。否则,上行下效,大宋何来法纪?”
      “太师与杨家素来不合也是众人皆知!”寇丞相反唇相讥。
      庞太师哂笑一声,道:“杨家一案,事关重大。老夫纵然愚钝,这案子也是按照皇上的意旨和大宋刑律秉公处理。”接着,他将话锋一转,“有道是:公道自在人心。既然丞相你认为老夫藏有私心,那何不请在座的四位陪审大人裁断?若四位大人皆认为杨延昭、杨宗保案情有冤屈,老夫将不再插手此案,任凭丞相你定夺。”
      这话表面上看来公正,但其实庞太师心里很清楚:四人中,开封府尹崔明贵是他的门生,崔明贵能够坐上开封府尹的位子,暗地里往太师府塞了不少金银珠宝,对他的话也是言听计从。中书侍郎周储良是根墙头草,向来是哪边风顺便往哪边倒。御史大夫田守义混迹官场多年,早已修炼成了“人精”,做事一向谨小慎微,半句得罪人的话都不会轻易说出口。而刑部尚书岑仁基虽然不像崔明贵那般对自己毕恭毕敬、马首是瞻,可也从来没有违逆过他。也就是说,四人之中,没有人会冒着得罪他这个当朝太师的危险,去为杨家强出头。
      庞太师环视一下坐于案前下首的四位陪审大人,拱手正色道:“四位同僚,杨家的案子进展到此刻,列位认为杨延昭、杨宗保二人究竟是冤枉呢?还是罪犯欺君呢?”
      寇丞相也紧步走到四位陪审大人面前,慨然高声道:“四位大人,杨家一门苦守边关几十年,死抵辽寇侵袭,血洒疆场,埋骨他乡。我等深受皇恩,万不可让忠臣含冤受辱,让亲者痛、仇者快,寒了天下忠烈之士的心呐!”
      “是呀,寇丞相说得很对。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吾等身为朝廷命官,凡事都应以国家社稷为重,既不能纵容大逆不道之徒逍遥法外,亦不能枉断错判冤枉了好人。”庞太师咳嗽一声,不阴不阳地接口道。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大厅立刻安静得唯闻喘息之声。良久,竟没有一个人说话,四位陪审大人皆是矜持沉默。
      寇丞相目光如炬,一一扫过四位陪审大人的脸。满脸胖嘟嘟肥肉的崔明贵转了转如豆子般的小眼珠,从不放过任何谄媚机会的他,正想表示赞同庞太师的观点,突然撞上寇丞相凛凛生威的目光。被那气势迫人的目光所慑,他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脖子,把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中书侍郎周储良用眼角的余光轻飘飘地瞟了身旁三位同僚的反应,又暗盯了庞太师、寇丞相各一眼,捋了捋颌下几缕稀疏的胡须,似在谨慎地思索杨家到底是有罪还是无罪。
      御史大夫田守义虽也不忍心忠良枉死,但心知想要为杨家洗脱这通敌叛国的大罪名却难比登天。他不想为一件看得到结果的事情去惹一些无谓的麻烦,只目光低垂地看着地面,不吭一声。
      一向极少结党营私的刑部尚书岑仁基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表情淡漠。
      四位陪审大人皆是不发一言,这一边倒的情形让寇丞相心头顿感悲哀。想到杨家的案子将成定局,一门忠烈最终落得个名誉无存、后继无人的凄凉下场,他急得气血直往上涌,跺足道:“难道就没有一个人为杨家说句公道话吗?”
      庞太师微微冷笑一声,冷眼旁观对手气急败坏的窘态。
      御史大夫田守义见老丞相情绪激动愤懑,恐他又和庞太师争吵起来,便拿出和稀泥的绝手好活来,温言道:“丞相,这么多年来,杨家一直为我大宋出生入死,下官也实难相信杨家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来。不过,这通辽文书是真真切切地从天波府里搜出来的,让人又不得不信。丞相和太师,一个恐冤了贤良,一个恐纵了佞臣,两位大人皆以朝廷社稷为重,真乃百官学习的榜样。此案干系重大,下官不才,还请两位大人拨云见日,英明决断。”
      “既然自知无才,何必忝居高位?” 寇丞相斥道。这田守义果真是条老狐狸,绕来绕去说了这么多,两边谁也不开罪,也不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寇丞相平日里便看不起这种从不放一个冷屁的人,此刻,他这一大堆的废话,让寇丞相更加厌恶他,骂人的话便脱口而出。
      田守义刷地一下子脸色变得煞白,一时被驳得反不上话来。他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极其难看地笑了一下,垂下头去。
      崔明贵偷偷朝庞太师看了一眼,见庞太师朝他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即会意,抖擞一下精神,故意拉长了声调道:“田大夫所言极是。这通辽文书可是青天白日下从天波府搜出来的,杨家谋逆之心早已大白于天下,只可惜丞相您一直被狡诈的杨家人蒙蔽呐……”
      “住口!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寇丞相粗声地打断了他的话。崔明贵摆明了是庞太师的人,寇丞相不想跟他辩驳,他手指了指周储良、岑仁基二人,“你,你,你们两个怎么看?”
      岑仁基拱手平静地回道:“下官身为刑部尚书,断案向来只相信证据。”
      周储良脑袋中车轮飞转,最后嗫嗫嚅嚅地附和了庞太师的决议。
      “你们……你们……都是一群忠奸不分、趋炎附势的小人!” 寇丞相微颤着手指怒叱道,花白的胡须气得簌簌抖动。他一甩衣袖,气呼呼地走出了大理寺。身后,是庞太师的一阵哈哈大笑。

      大理寺外,佘太君和柴郡主、排风等天波府一干女眷已等候多时。见寇丞相出来,她们急忙迎了上去,焦急地询问着案子的处理结果。
      佘老太君拄着先皇御赐的龙头拐杖,她眼窝深陷,鬓边银发散乱,原本硬朗挺直的身板也变得佝偻了起来,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仿似苍老了十年。而身旁的柴郡主也是身形消瘦,一脸憔悴。望着这满门孤寡,寇丞相只觉得心中一片萧瑟。他重重地一声长叹,当把六郎和宗保明日即将行刑的消息说出口时,他早已低头错开众女将的视线,满脸羞愧之色。
      这样的审判结果无异于一柄沉闷的重锤,绝望地敲碎了杨家上下最后残留的一丝希望。柴郡主只觉得耳畔一阵嗡嗡作响,身子踉跄地摇晃了几下,几欲跌倒,排风忙上前扶住了她。
      “杨家世代效忠朝廷,老天不公,为何要灭我杨门?”佘老太君仰天悲呼。
      八姐和九妹不约而同地拔剑出鞘,一个咬牙切齿地嚷着要冲进大理寺将庞太师劈成两半,一个愤愤然地提议劫狱救人。
      想当年,杨家一门七子,人丁何其兴旺!然而,金沙滩一战,七子去,六子回,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转眼之间,便只剩下了孤零零的遗孀弱儿。如今,杨家这仅留的一丝血脉也将断绝,众位女将心中都已打定主意,纵使赔上所有人的性命,也一定要将六郎和宗保救出来。因此,九妹劫狱的话一出口,众人皆纷纷附和,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老太君这根主心骨。
      可是,这一大胆、狂逆的主张却遭到了佘太君的断然拒绝,“若劫狱潜逃,那杨家就真的成了乱臣贼子,老令公的一世英名,也毁于一旦!”
      “人都死了,要那些虚名何干?”九妹极不服气地哼声道。
      柴郡主也嘶声哀求:“太君,杨家已经到了绝地,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佘太君默然不语。她的目光凝滞尖锐,浑浊的老眼里涌动着无边无尽的伤痛。她也很想救六郎和宗保出来,可是老令公“精忠报国”的遗训犹言在耳。良久,她慢慢开口道:“与其让杨家子孙背负着千载骂名苟且偷生,我宁愿选择蒙冤……” 最后的“绝后”二字似有千钧重,压得她的心头一阵窒息,断在了口中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近乎迂腐的一句话令杨家众人很难理解,她们试图说服老太君改变主意,可是老太君却依然执拗地不为所动。
      寇丞相惊诧地盯着面前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敬重之情油然而生。
      “寇大人,我们再去求求皇上吧。还有最后一天,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在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排风开口央求道。
      寇丞相抬眼看着这一张张或苍老、或不甘、或哀伤、或绝望的脸庞,他一咬牙,将心一横,突然大声喝道:“来人,准备棺材!”
      贴身服侍寇丞相的家丁躬身上前,好似没听清楚他刚才说的话,满眼疑惑。
      “还愣在这干什么?赶快去准备一副棺材!”寇丞相又是一声粗喝。那家丁忙迭声应答着小跑开去。
      “老太君,你放心。就算拼了老夫这把老骨头,也要保六郎、宗保周全,除非老夫死掉!”寇丞相一副把命豁出去了的架势。
      文死谏,武死战。佘太君已是热泪盈眶,忙拄着拐杖弯腰下跪。寇丞相一把扶住了她,喟然道:“老太君,何须行此大礼?老夫身为国相,保护忠良,本就是分内之事啊!”
      不多时,马车驮着一口乌黑光亮的棺材从街角辘辘地转了出来,随着寇丞相那顶八人抬的软红轿子急匆匆地径自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排风偷偷避开众人,从袖中取出一颗火珠流星弹,“啪”地一声锐响,一道白光拖着长长的尾巴,倏地闪过碧蓝色的天空。

      负责京畿防卫的孙卓近段时间来有些忙碌。自从出了杨家通敌叛国的案子后,他便加强了京城的防护,一日早中晚三次都会带人在城中巡视,以防有贼人趁机作乱。这几年,宋辽战事连绵不绝,凡是跟辽国扯上关系的事儿,他都格外多了一个心眼。毕竟皇城重地,稍有差池,上头的一句话便可轻易摘了他颈上的乌纱和脑袋。
      三丈余宽的御街上,车来人往,热闹非凡,孙卓正领着几个捕役,例行巡视。
      人群里,一个身材干干瘦瘦的中年汉子正瞄着一副三角眼,东张西望。一不留神,迎面撞上了一位锦衣玉带的贵公子。瘦汉忙陪着笑脸说了声对不起,随即一扭身,快走几步,紧接着便拔腿匆匆向前跑去。那贵公子事觉蹊跷,伸手往腰间一摸,随身携带的龙纹玉佩早已不翼而飞,忙大喊着“捉贼”。
      孙卓闻言望去,脑袋立即冷汗直冒:这贼人恁大胆了!偷谁的东西不好?居然偷到皇室贵胄头上去了。那腰悬长剑、静如松柏般立于人流中的贵公子不是晋王爷却是谁?
      “给我拿下那小贼!”孙卓一声令下,话音落点时,身影早已飘出几丈远,直追那小偷而去。
      晋王爷负手而立,望着孙卓狂奔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待数到“一百”时,孙卓已像拎小鸡般将那小偷拎到了晋王爷面前,将他重重地摔到在地上。那小偷痛得满地打滚,一个劲地嗷嗷惨叫。
      “混账东西!瞎了你的狗眼,还不快把东西还给王爷。”孙卓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大声喝道。那小偷忙颤抖着双手将偷来的玉佩奉到了晋王爷面前。
      晋王爷接了玉佩,也不细看一眼便揣入怀中,只大赞孙卓办事能力卓绝云云,更盛情相邀去酒肆一饮。
      论品阶,孙卓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六品校尉。如今,堂堂亲王对自己青眼有加,他早已是受宠若惊,嘴上虽诚惶诚恐地说着捉贼拿赃乃职责所在,连连谢绝晋王的好意,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一难得的天赐良机,多与眼前这位年轻王爷套些交情。几番推辞后,孙卓与晋王一起迈进了醉仙楼。
      两人挑了个临街的雅座坐下,小二很快摆满了各色佳肴,斟满了上好的杏花酒。晋王爷面色温和,暖如季春微风,一边浅饮着杯中酒,一边询问着孙卓的出身、功名、师从何人等问题,言谈之间颇有赏识之意。只在孙卓举杯畅饮的间隙,时不时地向窗外瞟几眼——醉仙楼斜对面的一间酒楼上,一个黑衣黑裤的男子正倚窗而坐。那男子头戴一顶墨竹笠,腰挎一柄黑沉沉的短刀,帽檐压得低低的,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那孙卓起先是一脸的恭敬局促,然几杯美酒下肚,面上渐有了红光,说话时的语气也变得轻松缓和起来。
      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刚巧被晋王爷看到。他的唇角含了一丝笑,为孙卓斟了一杯酒,由衷地说道:“原来孙将军是辛酉年间的武科榜眼,难怪身手不凡。皇兄时常跟本王提起,朝中需多举荐些青年才俊,将军前途真是大有可为。”
      孙达的职位还远称不上将军,听晋王爷这么一称呼,心里已是喜滋滋地乐开了花。他豪情万丈地说了一通为朝廷效劳的话,将杯中烈酒一口饮下。
      “若是朝中有人与番邦勾结,将军该当如何?”
      “自然是将叛贼缉拿归案,依律处置。”孙卓脱口而出。
      “若那人位高权重,得罪了他,恐有性命之忧又怎办?”
      “孙卓虽然职位卑微,但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岂会做那等缩头乌龟之事?若有人对朝廷、对皇上不利,孙卓第一个不饶他!”孙卓胸脯拍得震天响,爽利地回道。
      晋王爷拊掌大赞,二人又连饮了几杯,那孙卓皆是举杯一饮而尽。

      两人推杯换盏,兴致正浓,忽听得楼外喧声大起,有人又惊又恐地尖叫着“有刺客!”
      孙卓忙探身往窗外一望,不禁心下大骇:御街上,但见一头戴墨竹笠、黑布蒙面的黑衣男子正与几个官兵打斗,一顶软红轿子已被踢倒在地,驮着一口黑木大棺材的马车因受了惊吓而连连扬蹄嘶叫着,一个身着紫色官袍的皓首老者跌跌撞撞地逃避着刺客的行刺,头上的乌纱帽早已跑丢,而地上的一行斑驳血迹也昭示着他已受伤。
      “不好!有人行刺寇相!”孙卓双足往后一蹬,飞身扑出了窗外,只余窗帘不住地随风飘动。
      晋王爷也提剑匆匆出了酒楼,步伐虽急却一点儿也不紊乱。
      那刺客武功高强,几个官兵皆不是他的对手,几招横劈竖削,对手或胸前挨刀,或后背被划出一道道血口子,一个个皆被砍倒在地。刺客也不与众兵丁做纠缠,轻身一跃,挥刀直逼寇丞相而去。寇丞相一边抖着声音叫着“救命”,一边颤巍巍地朝官府的方向跑去。他年岁老迈,腿脚不便,加之心中恐惧,没跑多远便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地。
      眼见着冷冷的寒光就要罩着寇丞相的胸口直劈而下,却突然一柄钢刀相格,一时间火花四射,孙卓但觉手臂一阵微麻,心下暗惊:幸亏及时,若再晚那么分毫,这一刀劈下去,寇丞相便性命不保了。
      刺客刀法精纯,招式凌厉,招招都充满了凶狠的杀意。孙卓武功虽非等闲之辈,但在呼呼生风的刀影中,已自知技逊一筹。那刺客的目标是寇丞相,几番想绕过孙卓直取寇丞相性命,却被孙卓硬生生给挡了回去。两人纵高伏低,街上的行人早已慌乱地四处散开,而寇丞相也是踉踉跄跄地直往前跑。
      “孙将军,本王来助你。” 随后赶到的晋王爷拔剑相助。两人合力,那刺客再也占不到半点便宜,可孙卓心里却愈发焦急:寇相已经受伤,若晋王爷再有半点闪失,恐怕十个脑袋也够砍。当下心思一乱,随即更加凝神定力地应战。
      不出几个回合,晋王爷斜刺一剑,刺中了刺客的右臂。此时,周围巡逻的官兵也潮水般地从四面街道赶过来。刺客见行刺失败,丢下一枚混天弹丸,迅速逃走。待烟雾散尽,早已不见了影踪。
      “赶紧封锁城门,千万别让刺客逃出城去。刺客右臂中了本王一剑,凡是右臂有新剑伤者,都有嫌疑。”晋王爷冷静地说道。孙卓赶紧领命,一大群官兵便忽喇喇地在汴京城里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搜索。
      寇丞相惊魂未定,双腿犹自发软,由两名兵丁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走了上来。他脸色煞白,胸前的衣襟已被血渍浸成一大片鲜红,只喘着粗气问道:“何人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刺本相?”
      孙卓忙战战兢兢地作揖告罪,心下却盘思:这刺客的武功招式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一时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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