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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上午八点四十,接到报案,在三江街道幸福小苑5栋301室发现一具尸体,经报案人说明,死亡的正是昨日偷窃乌龟的嫌疑人朱鹏飞。”闻张最快速度地整理好手上的材料,示意边上的女警调出嫌疑人的身份档案。
      “报案的是朱鹏飞的对门邻居,因为门没关进去看了一下就发现了其尸体。这是朱鹏飞的资料。”

      余是恭坐在正中央,正低头看着刚才分发下来的材料。别致就坐在他的左边,从侧面看过去他坐相端正,腰杆挺得很直,眉峰凌厉,五官深邃,褐色眼眸里总是裹着一层不易察觉的寒霜。
      别致深深地看了两眼,脑海里蓦然闪现出了一个场景。食指不自觉地压着纸面轻轻点了两下,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看着投屏,只是脑海里依旧没转过弯来。

      投屏上有一张巨大的照片,是朱鹏飞的肖像,旁边再有几行表格,是他短暂一生的缩写。
      “朱鹏飞,案底丰富,从05年到19年因为盗窃和抢劫一共进去过监狱大大小小不下五次。19年中旬因为表现良好,刚假释出来。直到今日,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接到报警电话,城南派出所第一时间先去了现场设障。这是李海河,盗窃案的另一人。经证实人从昨晚就未回家,房间屋内也存在少量的血迹,暂时还不能判断人是失踪还是死亡。”闻张随手又放上了一张现场图供大家看。
      图片视角是站在门口拍摄,能清晰地看到房内的景象,朱鹏飞就倒在客厅的正中央。面朝地,血迹漫了一圈。
      别致留心观察了一下照片,微微皱眉。

      “教授是有什么发现?”余是恭蓦地出声,偏着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别致一愣,刚刚才恢复思考的脑子短暂地停滞了两秒。他微微偏头,眼神下垂,兀自思考了一会儿,才缓慢回答:“拍的太抖了。”
      “……什么?”
      “一线警员,看到现场居然会这么紧张,建议回炉重造。”别致说。
      余是恭沉默片刻,突觉活那么多年头一次接不上话来。

      “教授你怎么知道的?”闻张凑上脸搭话。
      别致抿了抿嘴,正思索着怎么开口跟他们解释,没想到余是恭直接带着他们跳过了这个问题。
      “小刘你们留下来搜查朱鹏飞过往的经历,整理后发给我。老倪和小倍去走访一下受害人的人际关系,重点关注一下受害人有没有仇家以及最近的活动范围。王哥去一趟李海河家,看看情况。最后麻烦别教授和闻张跟我去趟现场看看,周姐还是留在局内,联系法医处抬尸,剩下的——周姐人呢?”
      这个“麻烦”一次用得好,闻张在刑警队里待上了好多年也不曾见老大对他说麻烦你去做什么事情。

      闻张缩回了脖子,略怂地开口:“周姐刚刚送案的时候,听说有记者已经上门,就着急先去了现场,那肚子挺得拦都不敢拦。队长,你也知道就姐那火爆的性格,非得去把记者们给撕碎了!”
      闻言,若干队内同志瞪大了眼。

      “周婧去现场了?一个孕妇凑什么热闹?”
      “……完了,又要准备一波新的记者黑名单。”
      “后勤先记得叫救护车,再联系财务部准备赔偿额,省的到时候又手忙脚乱的。”
      “想想如果不是当初……”
      众人的脸难看了一瞬,而刚说完当初的这个人立刻住了嘴,识趣地停下了接下来走偏的话题,低头眼观鼻鼻观口地开始整理手上的材料。

      余是恭像是压根儿就没有听见这么近在咫尺的八卦声,声淡如水:“闻张联系法医,其余人可以开始干活了。”
      “啊——”闻张半死不活地长嚎一声,“老大,为什么又是我联系法医?”
      余是恭抽空给了他一个眼神,“看个人都看不住,你还有什么用?”
      “老大,我多冤哪。周姐的脾气你也不是不清楚,不让她出现场她就坐椅子上哭。”闻张耷着一张脸,“哭的声嘶力竭的,方圆十里之内都能听到。整个一队周姐也就听你的话,你不在她就自作主张直接跑了。”

      余是恭一手拎起叠在椅背上的外套,手腕上的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方方正正地折了上去,白皙的腕骨上坦荡荡地露出了一小块伤疤,十分刺眼。
      “你倒是话多。”
      闻张生生地截住了话头,一溜烟儿地往外跑,“走起!”

      车子一路驶向老街区,周围建筑逐渐变得低矮,路也逐渐变得陡峭不平,狭窄逼仄,最终停在了一幢老式的住宅楼前。
      住宅楼边上都被围上了警戒线,墙体泛黄剥落。每一个单元楼都没有大门,楼梯一旋又一旋向上,能看的一清二楚,在单元门前还站着两个小民警守门。
      楼梯上下已经进进出出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刑警队员,手里架着相机和几个塑料袋子正在装物证,甚至还有几个搜查小队的队员在住宅楼边上的草堆里搜查。那位因为看到现场紧张、拍照手抖的派出所队长此刻正背对着现场询问报案人,作相关笔录。
      而周婧正挺着肚子远远地冲他们挥手,示意自己待会儿来找他们,继而转身又去处理一堆记者遗留下来的财产。

      “余队长,刚刚核查过了。死者是朱鹏飞,报案是他对门的邻居。这是报案笔录,您要过一下吗?”
      “有搜索附近的监控设备吗?”余是恭随后翻过几页,把先前重复的资料略过,直接看到了现场说明。
      “这里是老街区,监控设备是有的,但是有些线路常年老化,物业和业主们都不愿意出钱维修,所以监控上可能存在残缺,已经让人抓紧核查了。”
      “扩大搜查范围,在小区内、街口上、以及从能进到幸福小苑的任何路上的便利店、网吧、电话亭等都要调取监控。”
      余是恭合上笔记本,低头直接跃过挡在301室的警戒线,伸手接过塑料手套和鞋套:“继续去问,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人证,做个画像。”

      “余队早。”
      “余队早。”
      余是恭一边绕着尸体边上观察,一边漫不经心地偏头对打招呼的人嗯两声,似乎是注意力都倾注在了脚下的这具尸体上,回应的声调又低又沉。
      “朱鹏飞身上的东西表面上能搜的都搜出来了。这是他的钱包还有一些随手携带的现金,钱包里有身份证和一张去东方市的车票,现金数量倒是不多,都是散钱。但是比较奇怪的是在他的身上并没有搜查出手机。”痕检科队长一手拎着一个透明袋子递给余是恭,又说:“房间内的指纹痕迹都搜集过了,就目前来看,似乎是有存在多对指纹。尸体边上的瓷砖缝隙内还存在血液残留,通过连线似乎是一个螺旋。”

      痕检科队长手上指的那几块瓷砖,从门口到尸体边上的瓷砖整体上形成一个拖行后留下的痕迹,凶手聪明地清洁过了房间,但是仍然还是清洗不干净,有几块地方明显还留着血液干涸后留下的血斑污迹。
      如果这个血液结果出来是被害人的,那这个拖行留下的痕迹的起点又在哪里?难道这里并不是真正的第一案发现场?

      余是恭微微皱眉,平日里就冷冽的脸此刻就像安了制冷机一样。他一声不吭地又走回门口,正准备低头再观察仔细,视线里却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一双鞋。
      鞋面很新,一尘不染。
      “不进去?”余是恭直起身,眯着眼看别致。
      “还是你……”余是恭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别致微微有些发白的脸,说:“晕血?”

      别致舔了舔发干的嘴,抬头正好对上了余是恭微妙的视线,随即他又低下头,胃里正克制着翻滚不停的呕吐和恶心感。
      这时外面想起一阵警笛声,一辆警车靠边停下来,出来了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各提着一个手提箱。
      “没有,只是没休息好。”别致冷静下来,蹲下身给自己套上鞋套。一阵眩晕感霎时间从脚尖传来,铺天盖地迎面而来的都是浓郁的血腥味。
      这间屋子里的味道太重了。
      朱鹏飞死亡时间最多在七小时以内,但是屋内遗留下的血腥味却远远不止这么一点。

      “麻烦。”余是恭起身离开,直奔到楼下后又回来,将手里薄薄的姜片递给了别致,“含着。”
      “这点味道都忍不了。”余是恭蹲下身,平视着别致,音量不高不低,“好好的青年才俊、高端人才不当,为什么会选择来这基层混体力活?我就很好奇是什么驱动力能让你一个学者自愿请缨来瑞安呢?”
      别致直视着他的眼睛,嘴里生姜的味道很浓郁,喉咙向上直冲进脑,火辣辣地烧着整张脸。
      “余队,人总是要成长的。”别致忍着晕说,“你都能努力往前走,更何况我呢?”
      听到这话,余是恭瞳孔瞬间收缩,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看。

      做刑警的,原本就走在刀刃上,时间久了经验多了,身上都会透着一股成熟而又狡猾的威严。他们就像盘旋在天上的黑鹰,遇到猎物就会俯冲而来。
      别致遇到过很多这类人,但是余是恭却又是最特别的一个。
      他警惕,很有自信却又很不安。他的身上有一种矛盾的违和感,异样但是又很吸引人。
      别致深吸一口气,确定那股子怄人的味道淡了许多,才站起身来。

      “教授,不论路局有什么用意,我认为都有必要跟你说清楚。”
      “我讨厌被人偷窥。”
      余是恭看他起身,蓦地冷下声音,扬起下巴:“你很聪明,但是早上这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遍。”
      “你觉得呢?”
      别致沉默半晌后叹口气:“余队。您不必过多猜测,我既没有偷窥和剖析人的癖好,也没有什么针对您的任务在身。瑞安……是我的第二个家,仅此而已。”

      “血液和指纹都已经送回去做比对了,可能还要等上一会儿。”痕检科来得最早,搜集动作也十分迅速,不一会儿就已经几个人搬着几个手提箱上车,有人远远地冲余是恭打个招呼就准备离开。
      余是恭打了个手势,又自顾自往里走。
      “老大。”闻张喊了他一声,来来回回找东西,手里还接着电话。
      余是恭皱着眉:“有什么新线索?”

      “刚刚打来电话,李海河房间里除了可疑的少量血迹,也没有被翻乱的痕迹。非要说奇怪的话就是没有乌龟的半点影子。奇了怪了,这乌龟还能上天遁地吗?这卖出去也没多少钱,还会有人为了只乌龟下手杀人?”闻张说。
      “这世界想不通的事情又不是一件两件……”余是恭骤然停声,看着别致绕过自己突然向被害人的尸体走去。
      他轻轻摩挲着透明的塑料手套,蹲在朱鹏飞身边,稍稍一使劲掰过了他的脸。
      朱鹏飞的致命伤口似乎是胸腔上的致命一击,伤口是明显被尖刃穿透的形状。死亡姿势面朝地背朝上,但是嘴巴却紧紧地闭着,脸却侧向了右边。

      “嘶……”有人冷不丁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朱鹏飞的左脸上被人用利器狠狠刻出了一个叉,从嘴角延伸至耳,血肉外翻,呈现青紫色。
      有东西被压在了舌底下,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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