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掌案求生记》谷子工作室

11、最穷的学生没有之一

　　早上出门，金良宸特意在守卫面前多转悠了两圈。
　　守卫站得跟天安门前的警卫似的，纹丝不动。
　　“瞅着好生面熟，您不是‘老爷’吗？”她把脸凑过去。
　　守卫“老爷”后退一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金哥儿莫怪。”
　　“小爷我何时出门几时回来要跟谁禀报呀？”
　　守卫假装没听懂，她拿出碎银子。
　　“金老爷，海棠夫人。您放心，小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三夫人没问？”
　　“三夫人从未问起府里任何人的行踪。”
　　“听闻三夫人在府里的宅子叫近月阁，在府外置办的产业叫近月楼。”
　　“近月楼是个好去处，当初老爷是看三夫人没有家人也没有可傍身的钱财，就把金家的一处酒楼和一些田产划在三夫人名下，没想到三夫人接手后酒楼办得出乎意料的好，京城的达官贵人都是坐上客。”
　　“三夫人经常去酒楼？”
　　“哪能啊，大家内眷，不见外男。三夫人只是谋划谋划，自有下人去办妥。”
　　“三夫人好算计啊，我定要见识这近月楼。”
　　金良宸翻身上马，嘴角上扬，昨晚跟阿蕊夸下海口“不出三天定让咸安宫退货”，今天算第一天，她备好了“拜师大礼”。
　　此刻的她并不知道会遇上一个人，把所有计划都打乱，把一生轨迹都改变。
　　她在故宫图书馆做过义工，免费出入故宫，对紫禁城自然再熟悉不过，轻车熟路穿过西华门，到了咸安宫。
　　校舍是乾隆二十五年(1760)为咸安宫官学新建的，门三间，门内影壁一座，内为三进院，每进院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共有房二十七间。
　　“哇塞！真正的贵族学校，跟两百年后完全不一样！”
　　她只学建筑，却没好好学历史。紫禁城有两个咸安宫，一个是长庚门内圈禁废太子胤礽的牢狱（已改名寿安宫），一个是西华门内满洲贵族子弟干部培训学校。她现在看到的是全盛时期的官学，这些校舍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后世仅存宫门三楹，原址上建了宝蕴楼。
　　不巧管理大臣被传召，没见着，差役领着她去见校总裁王翰林。在咸安宫，满汉总裁必须是翰林，大多教习也是翰林。
　　大清第一官学这“画风”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一众人等围观挨板子，围观的人交头接耳，被打的人却不啃不响。
　　差役道：“校总裁，金家四公子金良宸来报到。”
　　“不许停，给我打！”大腹便便的王翰林坐在太师椅上吆喝，案桌上放着一个大肚子孕王八石像，明眼人都看得出正是照王翰林模样塑的。
　　谁这么有胆色取笑校总裁？
　　金良宸马马虎虎行了礼，眼睛还留在被打的人身上，那人背对着他们跪着，白皙的背皮开肉绽！她差点忘了古代可以随意体罚学生，遁走之心更加坚定。
　　王翰林注意到她手上用绸缎包着东西："听说了，营造天才——雷金玉外孙。你手上拿着什么？"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想翰林才高八斗，世俗什物入不了眼，小子将珍藏孤本献于翰林。”孤本是孤本，但不是正经书——十八限手绘本《断袖分桃》，她自认为是被学建筑耽误的漫画家，画得比这个时代大多画师都逼真，既然恶心不到管理大臣，那就恶心这个校总裁。
　　王翰林的微表情是“你还是用银子砸死我吧”，漫不经心打开绘本，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合上，起身说：“行了，今天就到这，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每个人都要挨板子！你们多学学金良宸，尊师重道。”教训完就夹着漫画书回校总裁值室去看。
　　金良宸看傻了眼，自己埋雷自己被雷。
　　“切，他才不敢打我呢，要打也是拿善保出气。”一人发声，其他人都附和。
　　“那是，张大公子是内务府总管的儿子，他巴结都还来不及。”
　　“友仁，咱们下次玩什么呀，反正有穷光蛋背锅。”
　　金良宸从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听明白了，世家子们胡作非为，这个张友仁既不友也不仁，甩锅给善保。王翰林明知道真相，却拿善保撒气，只因善保是学校最穷的学生没有之一，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善保像个没事人似的穿好衣衫，转过身那瞬间，金良宸终于看到他的脸。
　　雌雄莫辩的美，把英气和阴柔融合在一起。
　　他戏谑地擦去唇边自己咬出的血，上挑的丹凤眼疏离地望着众生，那样遗世而独立。他的颜值不用开美颜，也可以吊打N多男星，但重点不是他的颜，而是他倍受倾轧却倔强的冷然。
　　他与她擦肩而过，金良宸张嘴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一向伶牙俐齿的她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