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朱音》拖拉子

6、6

　　鹤丸倒挂在屋檐上，脸正对着窗口，将大半的月色挡在他的身后。发丝、羽织上的金色链饰和白色的袖子垂挂下来，露出光溜溜的额头，配上大大的圆眼睛和浓密纤长的白色睫毛，看起来多了几分稚嫩和圣洁，就像西洋壁画上的天使。

　　柳子被惊吓到，又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鹤丸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鹤丸敏捷地扒住窗檐，一边问着“我可以进来吗”一边不等她回答就直接翻进了窗内，柳子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好方便他立足。
　　他在柳子面前站定后才回答她刚刚的问题：“我在那里——”他侧身指了指从窗外看过去能看到的远处一棵高树的树顶，“看到你站在窗边，好像是失眠了的样子，就过来和你说说话。”

　　柳子咽下很想说出口的“如果不是您来了我这就睡了”，转而问起另一件让她在意的事：“在那边的树上吗？这么晚了您为什么……？”

　　“因为在那里可以看见有趣的事情哦。”鹤丸脸上带着略显玩味的笑容，就像早些时候在大广间里那样，目光直直地看向柳子的眼里。他的额发乱乱的，胸前的挂饰也稍稍缠挂在了一起，看起来就像刚刚玩耍时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的小孩子。

　　“有趣的事情是指？”

　　鹤丸突然抓起她的手臂，那副灿烂的神情让柳子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妙。果不其然，他下一秒就俯下身，把她横抱了起来——与纤细的身形所不相符，他的力量很大，柳子猝不及防地被抱起来时还分心想着是不是因为他是付丧神的原因所以才这么有力气。

　　直到鹤丸抱着她将一只脚踩上窗檐时她才回过神来，一句“等等”和“你要做什么”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到了被重力牵引着自由落体的奇妙感受。
　　她本能地闭上了眼，将脸埋进鹤丸怀里寻求最后的安全感；风从她的脸颊边快速滑过，把她的心脏高高吊起，偏偏她还紧抿着嘴，不敢发出任何与寂静的夜不和谐的声响。

　　终于在短暂却可怕的下跌之后，她重新回到静止的状态；鹤丸把她放回地面上时她还紧闭着眼，鹤丸的笑声和放到她头顶上的手带来的重量把她唤醒。
　　“怎么样？刺不刺激？”鹤丸像是安抚似的，手在她头顶上轻轻拍了拍。
　　柳子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哭了，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她慌忙用袖子去擦，想开口说自己没事却只发出了哽咽，她只能闭嘴。

　　鹤丸发现她哭起来，倒是有些慌张起来了，赶紧俯身在昏暗的夜里查看她的脸：“怎么了？很吓人吗？你吓哭了？”
　　“.……没、没事，我就是、有点害怕……马上、就好了……”柳子一边哭着，一边有点勉强地说完这句安慰性质的话。
　　鹤丸挠挠脑袋，有点不知所措：“抱歉呐，我原以为会很减压的。”

　　柳子哭得很克制，终于努力地控制住了眼泪；鹤丸就这样安静地等着她哭完。月光和树影笼下来，包裹着两个相对而立的人。

　　直到她不再捂着脸发出模糊的哭声、用袖子最后擦了次脸，鹤丸突兀地说：“明天我帮你洗衣服吧。”
　　柳子本来对于自己在刚认识的男性面前哭出来这件事很羞愧，听到这句话后注意力被转移了少许，红着眼睛带着浓浓鼻音抬头看他：“为什么？”
　　“你不是把眼泪鼻涕都糊在上面了吗？”鹤丸见她没哭了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柳子再一次见识到了鹤丸有多看不懂眼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心情更加复杂，语气有点重地拒绝道：“不必了！”
　　没想到鹤丸看起来却高兴了起来，他又伸手轻拍了柳子的脑袋：“你不这么毕恭毕敬的样子还是挺可爱嘛。”

　　柳子不习惯对方对自己的亲密接触，往后躲了躲；她因为鹤丸的调侃察觉到自己刚刚态度上的不妥当，又恢复了尊敬的态度：“请您别这样，我觉得有点奇怪，像是长辈似的。”虽然柳子并没有被长辈这样摸过头。
　　鹤丸不甚在意地收回手：“按年龄算的话，我确实比你老很多哦，叫我‘爷爷’也不过分吧。”

　　按客观事实来看，他这样说也没错；但看着那张年轻的面容和爽朗中带着一丝狡黠的笑颜，柳子总感觉自己被戏弄了。
　　她不再纠结这事，而是想解决最基本的疑惑：“请问鹤丸大人为何突然带我到室外来？”
　　鹤丸指了指他们刚刚从窗口看到的远处那棵高大的树：“从那里可以看见有趣的事情，所以想带你看看，”他似乎考虑到刚刚柳子从窗口落下被吓哭的事，这次提前征求了柳子的意见，“你会害怕到那上面去吗？”他指着树梢。

　　柳子并不愿意到那么高的地方去，摇摇头表示拒绝。鹤丸便叹了口气，虽然脸上并无多少遗憾之色，却说着“真遗憾，那等你什么时候不害怕了我再带你去吧”。
　　他抬头看了看窗口，又问道：“你想怎么回去？”
　　柳子害怕他说着说着又把自己一把拎起直接跳上去之类的——她也不清楚他能不能做到这种程度，飞速地回答：“我走楼梯就好。”

　　鹤丸这时倒是很绅士：“我送你上去吧。”柳子连道“不用麻烦了”。
　　但她在道别后脱下踩在室外弄脏了的足袋、赤脚沿着廊沿小声往楼梯处走去时，鹤丸就慢慢地隔着几步跟在她身后。

　　柳子没有回头，装作不知道他就在后面的样子。但他怎么可能会以为她不知道呢，月光把他影子拉长了，从后面投过来，与柳子自己的影子摇摇晃晃、朦朦胧胧地交叠在一起，踏在木地板上的足音也一深一浅地交互响起。
　　她上楼梯转过折角时，悄悄往下面看了一眼，鹤丸把双手交叠在脑后，样子十足地优哉游哉，他白色的身影在淡淡的光线下发着光，有着超乎寻常的透明感。他停在楼梯口，并没有再跟着上楼，他的影子映在墙壁上，很安静，让柳子感到奇异的安心。

　　她没有再多停留，转过折角走过剩下的一半楼梯，回到了天守阁。进入内室时，她注意到大开的窗户，怕晚上有风会受凉，就走过去想把它关上。
　　手刚搭上窗页，白色的人影又像鬼魅一样倒挂下来。

　　“哇！”这次柳子被吓得叫出了声。
　　鹤丸哈哈笑起来：“这就对了，吓到了就尖叫，害怕就哭泣，这才是‘人类’哦~”
　　“鹤丸大人！”柳子这次真的有点生气了，“您这次又来做什么？我是真的要睡了！”她刚刚真的错了，鹤丸国永才不会让人觉得安心！

　　“别生气嘛，”鹤丸笑嘻嘻地，“我只是想起来忘了说晚安。”
　　这理由太温暖，柳子始料未及，她失去刚刚酝酿出的火气，呆呆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鹤丸轻声说完“晚安”之后她在对方看上去有点期待的眼神下也说了“晚安”。

　　鹤丸像出现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还顺手帮柳子合上了窗户。

　　这晚柳子睡得很安稳，在睡梦里她甚至还带着笑意，似乎是预见到了美好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