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嫉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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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椒房殿
鎏金雕花宫灯里烛光微微摇曳，几缕暖烟从香炉中缭绕开来。青纱帐下，一女子身着盛装，半倚在琉璃榻上,称不上绝色，只能说有几分清秀。
她轻轻蹙眉，婉转出一段哀愁，倒平添了些许妩媚。
这人正是椒房殿的主人，大周的中宫皇后何青云。
“杏儿，善德还没有来回话吗？”她轻启朱唇。
“回皇后娘娘的话，刚刚宣室殿那边儿传来信儿，说是今日皇上恐不得来了。”婢女细声回到。“娘娘，也该保重身子，早些安歇才是。”
“再等等罢，杏儿。”纤纤玉指支起下颌，她抬眸凝视着屏风上自己的影子。
青云并不是出自豪门世家的高门贵女，容貌在佳丽如云的后宫中也实在是难说是拔尖。要问她为何能当上皇后，唯有时运二字罢了。
彼时尹澈还只是个并不受宠的皇子。先皇体恤青云的父亲战死，家中又血脉稀薄，便做主成了这一桩婚事。
两人虽然并无琴瑟和鸣之情，但倒也举案齐眉了这些年。
——今日是十五，他必定会来椒房殿。
青云如此笃信，并不为别的。
只是她知道为天子向来隆礼重法，绝对不会因私情而逾越了规矩。
这么些年来，她一次都没有见过皇帝失了分寸的样子。
尹澈朝乾夕惕，对后宫之事并不放在心上。她知道皇上虽然不爱她，却仍旧会给她体面，与她相敬如宾，只因为她是先帝亲赐的嫡妻。
未央宫的花儿开了又谢了，而她会是那棵常青树。
所以其他的女人一时受宠，她不会嫉妒，不能嫉妒，也不必嫉妒。
——妻妾有别，反正她们都越不过她去。
她直觉猜测皇帝可能是早就有了心上人，才会对男女之事如此冷淡。
直到韩梦容进宫，她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这韩梦容乃是太后的内侄女，自幼与尹澈相识，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太后曾经有意聘她为妻，只是因着先皇赐婚才作罢。
果然，梦容一进宫，便封了夫人。没过几个月，就晋封为婕妤，位于皇后之下了。
可是那又如何呢？青云发现就算是得圣宠如婕妤，皇上面上也只是淡淡的。
——也不过如此而已。
说什么两小无猜、情深义重，结果如今还不是她当了皇后。
青云有些傲气的笑了，心想，有时候可能还真这就是所谓的天命。
长夜未央，而她今夜是等不到那个人了。
容华殿
这是宠妃容昭仪韩梦容的宫殿。
宫内的陈设虽然咋看并不十分奢华，细细看来每一样却用了心思，透出十足的精致来。
“听说今儿圣上今日没有去中宫那边呢。可见，只怕对那位终于是有了嫌恶之心了。”婢女佩兰为她的主子卸下梳妆，看着铜镜中梦容的娇颜笑道。
梦容淡淡的睨了佩兰一眼，却仍含着笑，“休要胡说，她终归是皇后。”
韩梦容虽然受尽恩宠，却从来不恃宠而骄。她就像一株清莲，不曼不妖，亭亭玉立。
当年尹澈还是皇子的时候他们便已经相知，暗中定情。
若不是先皇赐婚，这皇后之位一定是她的东西。
“皇上与娘娘的情谊，与到底是与别人不同的。”
梦容抿唇，心中思绪万千。
人人都道她和尹澈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可其中的滋味到底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年她怀揣着少女的春梦进宫，却被迎头泼了一头冷水。
——尹澈对她确实恩宠至极，可是也就仅限于恩宠而已了。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她不该奢求太多的，毕竟他是天子啊。既为天子，又如何能对一人钟情呢？
如今已是位处昭仪，再往上就只有皇后了，她已经是荣宠至极。
可是她却觉得尹澈的心离她越来越远了。更或许，是从来就没有靠近过也未可知。她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寂寥的微笑。
佩兰看在眼里，心中怅然。
再美的白月光，在这宫里也蹉跎成了食之无味的白饭粒子，偏偏却又弃之可惜。
她的娘娘是太过痴情了。
想到痴情二字，她低头笑了起来：“娘娘，奴婢今日倒是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有趣的事，也与说来我听听。”
“听闻今日陛下、翁主和韩公子在一起用晚膳呢。听说，那翁主又闹了笑话，把韩公子吓得呀，脸都青了。”
“翁主…”梦容一时微怔。
“还能有谁,不就是宁阳公主府里的那位小翁主吗？和娘娘也是幼时故交的那位。”
梦容脸色倏然难看。
“你是说，陛下今日和翁主一起用膳了？”梦容的语气变得冷促了起来，少有的急切。
“是啊。也真是稀奇，不过，大抵是为了韩公子的事罢？”佩兰不解，细声说道。
“也是。”梦容沉吟片刻，舒了一口气，眉目间带着一丝讽刺，嗤笑道“那翁主从小就是那样的性子。只要她想要的，就一定要千方百计弄到手的。”
“这翁主还真是个情种，追韩公子都追到皇宫里来了。娘娘您说，皇上会同意赐婚给韩公子吗吗？”
“本宫听闻韩少卿早就心有所属。翁主身份贵重，太皇太后自然会做主的。”
“奴婢倒是觉得皇上早晚会好好收拾那翁主。娘娘您还记得吗，皇上上次听说了翁主做的的事情之后，那可是勃然大怒呀。”
“毕竟是血脉至亲，想必皇上也得给她几分情面。” 梦容淡淡道。她回想起尹澈听说了那些荒唐事后的表情。
那是天子之怒，毫不掩饰的杀意。
“虽然还有个翁主的虚名，但也只是有太皇太后这靠山在罢了，奴婢看哪，只要太皇太后一……”
“住口!越发的没有规矩了。我平日里怎么教你们的。看来如今都全忘了”梦容厉声喝道。
自知说错了话，佩兰连忙伏下了身请罪。
所以她没有看见，梦容那清丽的面庞少见的扭曲了。
她在心中低语“苏木兮，你既然这么痴情，怎么还没有去死啊。”
宣室殿
已经是巳时，尹澈还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
近侍善德脸色为难的开口：“皇上，今儿是十五，您看是不是….”
尹澈沉下了脸，低声喝道：“滚下去。”
按照惯例，他今日本应该去椒房殿的，可是他现在完全没有这个心思。
他很清楚今日自己失态了。
从上巳节那天开始，事情就慢慢的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那天，他只是出城随意走走，可是远远的却看见了那个人。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虽然隔着有那么多的人，他的眼睛里却突然只能看见她了。
乌发雪肤，巧言笑兮，似仙子下凡。
他竟然移不开目光。
阿兮姐从小就是极美的。
即使宫坐拥宫中佳丽三千，可尹澈也得承认，单论相貌，她们没有一个比的上苏木兮。
她娇柔的身躯的贴上身来，巴掌大的莹莹小脸微微抬起，一双媚色天成的桃花眼脉脉含情，似是醉了。
她的脸颊嫣红，声音清亮：“你是天神下凡吗？”
——早就听说小翁主大病了一场忘了事，却没想到她竟然连自己也给忘了。
尹澈心中无端的升起怒火。
他心下冷笑：今日上巳节，她之所以故意作出这幅轻狂的样子，想必也是为了勾引那韩陌尘了？。
想起来传到他耳边的那些污秽不堪的流言，他发现自己一瞬间竟然动了杀机。
尹澈并不是暴戾嗜血之人，可这心中的怒火实在难以消解。
他从小便看不惯这个娇贵的表姐。
阿兮姐和温柔顺婉和长公主完全不一样，和他熟知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她活的肆意又骄傲，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得到皇祖母和父皇的偏爱，这些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向往她，却又嫉妒她。
苏木兮是他年少时的一场幻梦。
尹澈还记得当年他的那些皇兄们是如何争先恐后，想要讨得她的欢心。
送来的奇珍异宝堆成了小山，她却弃之如履。
那时候的她心比天高，目空一切，眼里谁都放不下，当然更也不会有他——她只当自己是个跟屁虫表弟罢了，自己这些扭曲的心思他自然不会知道。
以为早就已经忘却的年少往事突然又浮上心头，尹澈终于发现自己的愤怒从何而来。
原来是他久违的嫉妒。
那韩陌尘就那么好？就那么值得让你连天家脸面都可以不要了？
做久了天子，尹澈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酸涩的情感了。
这一刻他恨她入骨，想把她活生生拆吞入腹。
可是，见了韩陌尘，她却像见了猫儿的老鼠似的。
“我和他家有世仇。”阿兮姐鼓起腮帮子说道，一头躲进他的胸膛。
她的身体又娇又软，带着少女甜美的气息和温醇的酒香，轻轻一搂就圈入了怀。
她竟然说韩陌尘是她最讨厌的人。不知为何，尹澈心中有泛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今日拜见皇祖母，又遇见了她。
阿兮姐惊惶失措的样子是尹澈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凝视着她那微微颤抖着的娇嫩脖颈，心中终是不忍。
罢了，看在皇祖母的面上，从前的事朕都宽恕你。
尹澈暗想，只不过是因为她到底是朕的亲表姐罢了，没有别的。
可是他却忍不住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只是看着她，心便无端柔软了几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
他少年时瑰丽的梦境似乎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嫉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