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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公子的腿……骨头怎生这样碎?”医师细细地按压着赵景的腿,蹙眉道。他板起脸来倒真的有神医的样子,赵景些微放了心。
      “没弄好摔了一跤。”赵景神色不变地撒谎。
      医师瞪大眼睛质疑:“怎么可能?这……”
      弄晴打断他将要说的话,一向稳妥的人破天荒地急切了不少:“敢问医师,我家公子的腿,是不是治不好了?”
      医师顿时转移了注意力,自信地拍胸脯:“这倒不难,我们族全身骨头碎了我都有办法让他活动自如,更别说这种小事了。”
      赵景和弄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狂热的希望。就像是黑暗中独行已久的人看见了亮光,一时间赵景都不敢确定这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的有光的存在,他咬了口舌尖,头一回如此小心翼翼:“可当真?”
      “自然。”
      赵景坐着朝他拱手道:“多谢神医了。”
      被这两人枯木逢春般的目光惊到了,医师赧然地挠着后脑勺,脸色发红:“也不是神医啦。叫我鹿柯就好。”
      得到了确切的保证,赵景回过神来后也不着急了,叫弄晴摆了些酒水小菜与医师唠嗑。
      “您看样子不像京城人氏。”
      “您怎么知道的?”鹿枝人如其名,那双眼睛如同小鹿一般清澈,想来也是个大家族的公子。果然,鹿柯道:“我确实不是京城人氏。我家在锦州,族里人太管着我了,我便溜了出来。又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多亏了一位贵人帮我解决。我这次来也是为了报答他。”
      “原来如此。”赵景微微一笑。他其实并不在意对方的身份,也不在意他口中的贵人是谁,对他来说,只要能治好他,其余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鹿柯在这里安顿了下来。他不像赵景和弄晴有禁令,每日饭后都出去溜达,美其名曰看看京城的药铺,实际上带回来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这小公子的家族想来是与世隔绝的,连糖人都当个宝贝。他自己吃了好几个,还献宝似的给赵景和弄晴一人带了一个。赵景不爱吃甜的,但看在鹿柯的面子上不情不愿地含在嘴里,弄晴倒是挺喜欢,一来二去与鹿柯建立了友谊,性子倒是比平时活泼了不少。这寂静的宅子头一回变得温暖了些。
      “赵兄,今日我就要给你安钢板了,我给你用麻沸散吧,疼得轻一点。”鹿柯将各种物件摆在桌子上,犹犹豫豫地说,“不过麻沸散可能有些副作用,而且疼痛我也不能完全消除,你还得忍着些。”
      赵景宽慰他:“无妨,不用麻沸散,我不怕痛。”
      “真的挺疼的,我上次给我们族的勇士医治,他都疼得叫唤呢。”
      赵景笑着说:“没关系,相信我。 ”他的目光落到腿上,笑容真切了许多。这双腿已经很久没有知觉了,若是能感受到疼,那也是一种幸福。
      “也好。给你块毛巾,疼的话就咬着。”
      弄晴不放心地说:“真的能行?”
      鹿柯这几天以来胆子大了不少,笑着卷起衣袖道:“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弄晴哑然。
      正待动手,却听见有人道:“慢着。”
      三人都往门口看过去,来人竟是一身朝服的赵礼,他显然是下朝后直接赶过来的,头发沾上了不少雨水。他脱下明黄色的外衣,只着中衣走过来,将赵景揽在怀里,柔声道:“咬我吧。”
      一脸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鹿柯呆呆地问:“这位是?”
      赵景脸色晦暗,不耐烦地摆手道:“开始吧。”
      “……噢。”
      安钢板的过程很痛,那钢板每往血肉里进一寸,赵景就能感受到那股钻心的痛往脑子里奔涌,每一寸血脉都在叫嚣,因这痛苦,与痛苦下渐渐滋生的希望。他的身体抖得厉害,大脑几近空白,不由自主地抓着身边的东西,而那“东西”也回握住他,在战场是也不是没有受过伤,但赵景能谈笑风生地挺过去,然而此刻鼻尖环绕着的除了血腥味就是那股熟悉而憎恶的香味,他突然脑子的紧绷的弦就断了,朝面前的露在外面的肌肉一口咬下去,报复性地加深了力度,被他咬的地方也传来血腥味,赵景还嫌不够似的用虎牙刺进去碾磨,而被他咬的人却不吭一声,还用另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背,赵景突然不争气地留下了眼泪。
      鹿柯看到刚开始还天不怕地不怕的赵景哭了,吓了一跳,讪讪地说:“我说了用麻沸散嘛,真的很痛的。”
      赵礼把赵景往怀里带了带,仿佛被咬得流血的手不是自己的,声线依旧平稳温和:“你做你的,不用管他。”
      “……噢,您的手……待会儿我给您处理一下。”
      赵礼客气地点头道:“多谢。”目光转到赵景身上,这股疏离才被心疼代替,他用脸颊蹭着赵景的头发,替他擦去脸上的汗渍,神情专注极了。
      鹿柯本是个话唠,但这诡异的气氛让他不敢多言,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弄好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拘谨地跟赵礼交代注意事项。虽然赵礼十分的温和,甚至称得上和蔼,鹿柯不知为何却觉得压力很大,快速做好善后便以制药为由强硬地拉着一脸不乐意的弄晴走了。
      赵景此刻就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一样,衣服头发已经湿透了,睫毛上还有汗水,随着赵景睁开眼而滴到眼睛里,赵景耐心的将他脸上的汗水擦去,换了个方便的姿势给他换衣服。或许是太累了,赵景没力气挣扎,但嘴上仍然长刺:“陛下可真闲。”
      赵礼忽视了他话里的嘲讽,温声道:“我只是想在你痛苦的时候我能在场。”
      “我的痛苦不是你给的吗?”赵景声音尖利了起来。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赵礼将最后一颗扣子扣好,认真地盯着赵景的眼睛,“阿景,我在弥补。”
      赵景没由来地一阵怒火。他的一切愤怒都像是打在棉花上,敌人没伤着,倒是自己快气死了。眼睛撇到他咬出来的伤口气的更厉害,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对方。他索性往后一躺,眼不见为净。
      “陛下还是去处理伤口吧,万一发了炎我可担待不起。”
      赵礼眼里浮起笑意,“嗯”了一声,不依不舍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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