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跤摔穿越》爱吃西兰花和空心菜

7、送别庄上夫人

　　犯了错的庄仪隆除了被碗碎的动静吓了一下，很快又开始闹腾，施宁心里忍着一口气，又没办法朝着惹她的人发出来，一下子委屈涌上心头，掉了眼泪。
　　施宁不喜欢在人前流眼泪，她一向觉得眼泪是流给在乎自己的人看的，若是给了不在意的人看，人权当你矫情，嫌你麻烦，实在丢脸。
　　可眼泪这玩意也不听人使唤，施宁一边气自己不争气，一边怕被人瞧见眼泪，于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甚至为了不让人发现掉眼泪的事，连眼泪也不擦，就这么一直别扭地低着头，不搭理人。
　　庄仪隆像是瞧出了施宁的不对劲，比施宁高出一大截的身子低了下来，想凑到施宁面前看看她怎么了。
　　施宁躲，庄仪隆就硬扯着她，不让她动。
　　庄仪隆的力气大，施宁根本挣不开，反而把自己的手弄得生疼，心里更气，猛地抬头瞪着眼前人。
　　她泪光闪闪地红着眼眶，庄仪隆一下子紧张起来，去擦她脸上的泪，“宁宁，你怎么了？”
　　施宁被他的手劲擦得脸都红了，后退着想躲开，庄仪隆急得抱住她不松手，“宁宁，不要哭，不要生我气。”
　　这边的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围观的上夫人和姑纶笑得合不拢嘴。
　　被庄仪隆赖得再没空委屈的施宁，这才注意到她们都在笑话自己，顿时羞得想钻进桌子底下不出来，可抱着她的人不肯松手，她就什么也干不了。
　　施宁泄了气，认命地拍了拍庄仪隆的背，“不生气，不生气，你松开！”
　　庄仪隆这才小心翼翼地松了手上的劲，偷偷去瞧施宁面上的表情，看她是不是真的不生气，“真的吗？”
　　施宁拿庄仪隆没辙，庄仪隆可以不管不顾，她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赶紧点了个头，推开他坐回了椅子上，再不好意思地朝上夫人笑了笑。
　　上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亲眼见着他们二人和睦恩爱，比什么承诺保证都管用，都能安她的心。
　　等午食完，施宁牵着庄仪隆，和姑纶他们一起去送上夫人走。
　　原本施宁以为庄仪隆是早知道上夫人要走的事，可直到他们一行人走到门口，庄仪隆看见备好的车，脸色猛地一变，甩开施宁牵着他的手，冲过去抱住上夫人的时候，施宁才明白过来，庄仪隆是不知道的。
　　“母亲，我不许你走，你走了，隆儿又要很久很久看不见你。”
　　上夫人离别的悲伤之情难以抑制，她忍着眼泪，摸了摸比她高大了不知多少的庄仪隆的头，像他依旧还是幼时的孩童，“隆儿，父亲和清儿还在古都等着我回去，等你病好，我们一起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庄仪隆抱着她猛摇头，声音里带着哭腔，“你骗我，你们都骗我，到了这儿，我再也没见过父亲和小清，你们一定是嫌我傻，不要我了。”
　　“怎么会——”说到这儿，上夫人的眼泪早已落下，几乎要泣不成声，但她硬是忍下，“如今你有了宁宁，她会替母亲在洛镇陪着你——”
　　“我不要！”庄仪隆突然大吼，松开上夫人，冲到施宁面前，仇视地看着她，伸手推了她好几下，要赶施宁走，“我不要你，我不要你。”
　　推得一直在退后的施宁摔了个屁股墩，他才又转身回去拉住上夫人的手，“我不要她，我只要母亲陪着我，我想回家，我想小清。”
　　被推倒在地的施宁，没等旁边的人伸手扶她，就自个麻利地爬了起来，心里又失落又臊得慌，转身就离开了这儿。
　　没人留她，也幸亏没人留她，不然施宁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没法拒绝别人，执意要走开，留下吧，心里难受，被人看出来，更难受。
　　施宁一个人走在不熟悉的道上，心里空落落的，被庄仪隆那么一吼，再那么一推，好不容易有的归属感，被重视，被需要的感觉，被打了个稀碎。
　　她被迫独自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没有家人，没有工作，努力学习了十几年，换来的只有在这儿的一无是处，到头来居然还是靠着嫁人讨生活。
　　她明白，庄仪隆是个傻的，他心里什么，看重什么，根本不会遮遮掩掩，她想要和上夫人比在庄仪隆心目中的要紧程度简直自取其辱。
　　当然，施宁也从来没想过要比，只是有些事心里明白，却免不了怀有莫名其妙的期盼。
　　一旦事情摆在明面上，再无回旋余地后，有多大的期盼，便有多大的失落。
　　施宁捧住自己的脸蛋，长长呼出一口闷气，是庄仪隆对她的亲近，让她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期望，以为自个是多么重要的人物，今天早早认清了事实，哪里不是件好事？
　　给自己握拳打了个气，施宁决心过好在这儿的生活，她自怨自艾流得眼泪、叹得气已经够多。
　　只要她不感情用事，庄家已经是个很好的归宿，而且说不定哪天她就能回去，她可不能活不到那时候。
　　等施宁自己安慰好自己，转身回到送上夫人回去的门口时，上夫人已经离开，留下庄仪隆委委屈屈地抱着姑纶哭，看见施宁回来，又乖乖地蹭了过去。
　　施宁忍住心里的不适，任由庄仪隆靠近她，不是施宁矫情，她从来都受不了，上一秒争吵下一秒拥抱的戏码，所以她很少和人起冲突，因为她不会和好。
　　因着这个，纵使施宁再不喜欢冷战，她永远都是冷战的赢家。
　　这种不适没有在施宁身上持续很长时间，她从来不是一个记仇的人，何况这也不是什么仇，最多只能算是心理落差。
　　施宁生性敏感，最怕遇上另一个也心思敏感的人，本来这事没多大，别扭归别扭，适应一下也就过去了。
　　要是对方也敏感，看你别别扭扭的，心里也膈应，两人一起别扭，谁也不搭理谁，准完犊子。
　　可庄仪隆不啊，他喜欢施宁，亲近施宁，对施宁发脾气，不过是因为母亲要走，又拿施宁说事。
　　他脑子直，以为是施宁来了，母亲才要走，这才闹了那么一出。
　　施宁不记仇，庄仪隆就更不了，他脑子装不下许多弯弯绕绕，母亲走了，他难受，想要亲近施宁就亲近了。
　　晚食时分，陆扶生从外归家，一进门不着急吃饭，直嚷嚷着赶紧让他瞧瞧庄仪隆的情况。
　　姑纶一看陆扶生这架势就笑了，“您倒是着急看病，宁姑娘可要着急用饭的。”
　　陆扶生这才想起庄家新进了个媳妇，凝神细细看了两眼坐在庄仪隆边上的姑娘，模样倒还算是端正，面相上十分乖巧顺从。
　　可——上一位，呸，陆扶生狠狠在心里啐了一口自己这不端正的心思，他怎能就着别人的破事无端揣测一位好人家的姑娘。
　　唉，其实原先那事也不能全怪在那姑娘头上，人家年纪不过十六，没盼头的日子，谁过得下去，刚知道这消息的庄上夫人不也受不住吗？
　　陆扶生看着施宁想东想西的时候，施宁也在看他，隔得有些远，施宁看不清楚对方的五官，只隐约能看出年纪应该比她大上不少。
　　做事风风火火的，不像是那种权势味重，喜欢拿年纪、辈分、礼教规矩压人的人，施宁心里对他好感顿生，不似面对上夫人那般拘谨，主动招呼他落座，“陆扶生好，我叫施宁，您赶紧坐下吧，饭马上就好了。”
　　施宁的表现令姑纶有些惊讶，看之前施宁在上夫人面前的样子，她还以为——看来是她想岔了，是上夫人威势太足，施宁才会有些怕上夫人，怕得都不似平时待人处事。
　　陆扶生应了一声，找了位子坐下，施宁怕沉默着尴尬，赶紧和陆扶生搭话，“不知道陆扶生做什么的？”
　　此话一出，姑纶和陆扶生皆是一愣，半天才回道：“我是扶生，住庄家替仪隆瞧病。”
　　施宁尴尬地笑了笑，想起了陆扶生进门时说的话，恨不得打自己一下，她怎么能这么傻，多听多看多想少说话，这道理不懂吗？
　　“不好意思，我们家那不这么称呼，我们那的扶生叫医生，所以我一时没转过弯来。”
　　“医生？”陆扶生觉着新奇，随口问道：“不知小宁姑娘家住何地？”
　　岂料这一问直令施宁焦头烂额，果然说一个慌，后来就得有无数个谎等着她，她这辈子的谎，怕是都要交待在这儿了，“我们那儿偏的很，估计说出来陆扶生您也没听过，z国，我们那儿叫z国，您肯定不知道。”
　　陆扶生连连点头，“确实从未听闻。”
　　不待陆扶生再想出什么问题，施宁指了指身边的庄仪隆，“您不是急着帮他瞧病吗？反正这饭也没来，不如先瞧着，而且阿隆他今天喝药可乖了。”
　　“嗯嗯嗯。”庄仪隆听见施宁夸他，马上从玩弄施宁衣角的乐趣中抬起头，朝陆扶生猛点头，“阿隆可乖了，宁宁说了，阿隆比她勇敢。”
　　阿隆？宁宁？
　　这奇异中带着乡土气和亲热的称呼，令陆扶生忍俊不禁，但最后硬是忍住，憋着笑的脸几近扭曲，“好，好，好。”
　　施宁虽然看不清，但她又不聋又不傻，大概猜出陆扶生在笑话他们，心里觉得丢脸，无奈地看了看身边笑得正开心的庄仪隆。
　　她知道，庄仪隆肯定一时半会改不了口，别说庄仪隆，连她也不是说改就改了的。
　　这都是她造的孽，报应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