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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坠楼 ...

  •   “六!六!六!”震聋欲耳的喧杂声嚷嚷着包围了整个大赌坊的赌台。
      骰碗欲起,屏息敛声,谁的眼睛不是瞪得跟俩大葡萄冻子似的!碗起定输赢,骰碗一掀,好伙计!真真是三个豹子舒坦的躺在那儿。擂桌上两大圈地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银钱,如今皆是我的了。
      “这不可能!”对面输钱的斯文败类拍桌子叫起,满脸通红,活像只红狸奴。
      我不理会,随着那人崩溃亦是有他人纷纷议论。
      一旁看热闹的瘦子老头抱拳对我言道:“这位小公子着实厉害得紧啊!没想到筛的骰子局局三个大豹子,着实佩服啊!恭喜啊!恭喜!”
      “是啊!是啊!”随着各方围观人的夸赞。
      “对啊!可是灭了他秦子炜的势气,我前几日可是输在他秦子炜手里足足十锭的白银啊!”
      眼看着自己白花花的锭子推到我这里,再者有人添油加醋,惹急了那人。那人气得整个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干脆抛下面子屁滚尿流的忙着扑上前去抢我这儿成堆的锭子,得亏让庄家给拦下。
      赌坊的庄家笑眯眯的拉过他说道:“秦公子莫动气莫动气!愿赌服输乃赌场规矩,咱不能坏了规矩啊!大不了改日赢回来,我那儿有更好的局,不如……”
      “滚开!”可那厮愣是不听人劝,硬是将庄家的手甩开,大声嚷嚷着:“老子今儿就不信了!还能把把吃个空不成?”转身又是指着我说道:“有本事再来!”
      “好!”我应下,反正结果差不大,大不了再来一局,得是压一压他之前的傲慢,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我正要拿起桌上的骰碗,却被秦子炜出言拦下。
      他说:“我们不玩这个。”
      我闻言便随手放下骰碗,轻轻挑眉,颇有兴致:“那你说玩什么?”
      他咽了咽喉咙,指着一旁的荷官道:“让他筛!我们俩赌,谁赌对了,这桌上的锭子就归谁!”
      “好!”我应下。
      他得寸进尺:“而且你还要把你脸上戴的面具给摘下来!敢不敢?”
      这厮面具本是戴着躲白锦卫的,都是姓顾那老头下令全城通缉我,赏黄金千锭!赌坊人多嘴杂,个个都是视财如命,定然是会借此去将军堂换黄金的!堂里那些个人又聪明得紧,若是有一丝消息传到那厮耳朵,我这最后的藏身之地可就又暴露了!
      不过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玩骰子就没输过。想我叱咤漂游赌场多年,我练出的本事,可是能在赌台听声识点的好本事。更何况,罪可受,可若我不应战便是胆小不敢赌,怕是会落下笑柄。若是被这些人拿去大写文章,我可是不仅得暴露了行踪,面子也会丢!
      我不再犹豫,便随声应下。
      荷官上前拿去骰碗,骰子进,骰盅起,勾骰摇,空中摇,左右摇,上下摇。愈渐愈快,弓摇插剑式,上下飞天式。那荷官的双臂摇晃得极快,疾如雷电,仿若疏影来回闪过。骰盅翻,骰子飞出盅,一刹之间落进盅内。
      盅落定于赌台。我闭眼数耳一听,是骰子在盅内落定,是四五六,乃是大!
      荷官招手开嗓喊道:“买定离手!”
      我毫不犹豫赌大,那人自是赌小。两年之期,我可不是白练的。我赢定了!
      荷官又喊:“买定离手!”
      骰盅要起,那人自是紧张得很,悉数汗珠沾面,肉眼可见,他浑身都在发抖。我看向骰盅,不免还是会有些许紧张。
      盅起定胜负,躺在碗里的却是一二三!竟是极小!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是听得四五六,怎会变成这样?
      我不敢相信,连忙揉眼,生怕看错,可躺在碗里的仍是三个小。那人惊喜得只差没跑出去大喊一声,周围围观的赌徒亦是诧异,唯有那荷官一副风轻云淡,不足为奇的样子。
      四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赌徒嚷嚷:“摘面具!摘面具!摘面具!”
      完了完了……这次输大了!我可是把家本都赌进去了……
      我真恨不得一头撞死!早知道就应该见好就收,干嘛一脸自信的再去堵上一把,如今输得半旬家本都没了,还要摘了面具,这不就是自曝行踪了么。真是悔得肠子都快要发青了!
      我悔得直跺脚,一回头抬眸,一袭白衣翩翩是少年映入我的眼帘。虽戴面具,却依旧不妨碍眉目间透露出深处缀满万千星辰的天河,薄唇朱红如天边红霞。站在那处好似人间一抹轻柔云彩,白衣若云,温润如玉,宛如谪仙下凡,简直妙不可言。同这赌坊里的粗鲁男人可真是格格不入。他死死的盯着我,神情里满是温柔。
      可是再温柔也不行,因为这次是姓顾那老头托他来逮我的!
      我灵机一动,抓把桌上的金银锭子朝天一挥撒。周围都是嗜赌成性的赌徒,看见这么多的锭子都成了姓秦的那小子,自是眼红的紧。如此一来满地锭子无主,哪儿还来什么人性可言?自是都忙着涌来抢地上货真价实的锭子呗!
      我借此机会撒腿就跑,管它东南西北哪是哪,先撒开丫子跑了再说!
      穿过嘈杂的赌坊,汗臭味如云弥漫散开在赌坊各处,难闻得紧!终于出来了,可这左右无路,只有翻墙上檐了。我踏在黑墙绿瓦上,时不时的沙沙沙响,尽是琉璃瓦碰撞破碎声。跑在弦月城的高楼瓦结之上,这种感觉真是奇妙!若是有机会我定要在这上面看一次人间烟火,看一次街巷热闹不堪,舞女成群跳舞,看一次星河满是天际。
      一不留神,脚下踩过一片瓦结竟碎滑下去。脚底一滑,整个身体都掉了下去,紧张时刻还好我抓住了屋檐一角。可恨可恨,怪我身体太重,臂力不足,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我抓紧时间,借此往上翻,奈何这厮墙檐竟如此不结实,随着瓦结脱落,连同我整个人都摔了下去!
      “啊!”我终于还是破开嗓门大喊,坠落感如此真切,仿佛死神将要到临。
      一刹那,伴着浑身剧痛的还有木头断裂声,绸缎撕扯声。我咬牙强忍着痛意,居然从高处摔下还没死!看来是霉运倒尽了,好事运气终于要轮到我了,天神总归还是惦记着我的。
      眼前一黑,定是被我砸进辎车上的卷帷幕给缠住了头,蒙住了眼。我手忙脚乱的把缠在头上的帷幔扒拉下来。眼前一亮,是一位少年郎,眉目容颜间少不了意气风发,眉头紧蹙,却很是狼狈扒拉着如同金蛇缠绕的绸缎。意气风发连同狼狈不堪,尽数在他现在的样子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拾来我摔落在一旁的面具,递还于我,我道谢去拿,却拿不出来。那人如玉笋的细指死死的扣住面具,我用力去拽却还是徒劳无功。
      我不由烦躁蹙眉,抬眸刹那正巧碰上他的眼眸。看得入神的眸子,让我愣是一惊!他眸子深沉,若有秋水涟漪,无尽惊讶与欣喜频频溢于神色眉眼之间,情难自禁处却藏着一种道不出的苍茫悲凉。像久别重逢时无以言表的激动喜悦,或是许久不见再见时的孤寂落寞,不敢置信。
      他的发冠被砸到一旁,四方发鬓依旧意气风发。我仔细一瞧旁边的冠竟是南成朝廷高官所配的朝冠!我这才在意到这怪人的衣着不凡,冠乃旒,上缀朱纬。顶金龙二层,饰东珠十,衔红宝石。夏织玉草或藤竹丝为之。石青片金缘二层。前缀舍林,饰东珠五。后缀金花,饰东珠四。顶如冬朝冠,吉服冠红绒结顶。
      我见过顾老头征战带回来的南成人的画像,唯有南成朝廷人才会有如此打扮!难道他也是同那劳什南成九皇子一同出使西行的使臣?
      他虽一身南成打扮,身上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带着浓浓的西北草原气息,倒像在我们西北方常年待过一般。些许亲近,可是却又很疏远。
      我仔细的打量着他,他依旧死死的盯着我,像是于我相识已久,别后重逢,可他却不逾越,也不说话。
      真是个怪人!
      我朝他挥手,他还是不动,连眼睛都不带眨的。若不是他眼眶湿润染红泪成泊,我还以为他是死不瞑目盯着我看嘞!
      他眸子里倒影着我的眉眼容貌,深沉如渊,似有魔力,我竟差一点就陷进去了!若不是他的手触碰到我的面具把我唤醒,我就真真的陷了进去,不可自拔。
      我下意识躲开,不知为何会如此反感,就是觉得他的指尖滑过我的耳垂,让我不由心焦难受……
      遭了……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我正在跑路嘞,真是中了邪!竟被这家伙迷了心窍!
      我向他道过歉,这才发现周围围着数十来人,黑甲加身,威风凛凛!辎车一旁还站着个约莫未曾弱冠的少年郎,亦是铠甲穿身,怔怔的也在瞧着我。这两个人好生奇怪!
      “各位少侠,我要是有了钱会把辎车的钱还给你们的!我还有事改日再聊!”我笑吟吟的正欲离开,腰间后背传来一股力量,将我生生揽了回去。
      他他他他他居然抱我!啊啊啊啊啊!着实非礼!着实猥琐!
      我戴着面具,又穿着男裳,这崽子竟还非礼轻薄于我!莫不是有断袖之癖?不行不行!太可怕了……
      我用尽全力欲推开他,奈何那厮的力气大得跟头牛一样,硬是越抱越紧!那厮趴在我的肩头,呼气吸气尽在我颈间煽动,痒痒的。我最怕哈痒痒了!笑得上气不加下气,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那厮崽子竟还抱着我不放,身体之间无距接触,这跟紧贴着有什么区别?反倒是挤得我上不来气。顾白都没敢这样抱过我,今日竟被这登徒子给占了便宜。简直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他还乐呵呵的笑言,不知在那儿嘟囔些什么。莫不是被我砸傻了?完了完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可没时间同他傻傻的周旋,我还要跑路嘞!
      我一着急“啪”脆生生的一声巴掌响,那人懵了,我也懵了……一瞬间,那登徒子白如柔荑的脸蛋上,烙下了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极其显眼!
      周围的卫兵连同一旁的那个少年郎先是一愣,欲拔剑上前来,吓得我差点没一头栽下去。那怪人示意无事,那厮少年郎便很是听话的退下来。看来这人真是不简单,对这些人能呼来喝去的,定是南成的哪家高官公子,更是人皮兽心的登徒浪子!
      我第一次被人轻薄,自是脸红的发烫,殊不知自己现在的俩脸蛋是否同天边的红霞一样朱红!
      我上不来气,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那个……”
      第一次被人如此轻薄,竟是浑身发热,憋的上不来气,一时语塞,口渴难耐,脑子都是懵的,话都说不利索……我紧张甚!
      我咳了咳嗓子,装模作样的吓唬他:“我可是白狄镇北王将军的手下!”
      现在满城都是抓我的通缉令,我可不敢说我是将军府的丫头,也就只好打着顾老头的名号装装样子招摇撞骗。
      我强压着快要蹦到嗓子眼的心脏,想了想欲弄假做真,就狐假虎威的厉声威胁道:“你这小贼要是再敢对我无礼,我就对你不客气!”
      那人不解,傻怔怔的看着我,丝毫不见畏惧之色,反倒又欲向我伸手靠近。我吓得屁滚尿流,慌忙往后挪,顶着发热发懵的脑袋,指着他大喊。
      “你你你你别过来啊!”
      他微微蹙额,手僵在了半空。我谨慎的打量着他,干脆蒙他唬他威胁他到底:“你要是把我给惹急了,就是惹急了顾老将军!”
      我渐渐夸大其词,越说越起劲,越说越离谱:“顾老将军知道吗?他可是白狄第一战神——顾晏,征战四方,且不说他能生吃敌人的血肉,光是这手上沾染的鲜血就是无数,就连用来喝酒的樽都是用敌人的头颅做的。他要是生气了,不把你碎尸万段算是轻的了!”
      我虽面上风光得很,其实心里可慌了!要是真的让顾老头知道了这事,不得把我给活剥了才怪嘞!我可不敢自讨麻烦告诉他,我说这些都是为了吓唬这登徒浪子。顾老头才不会像我说的吃人血肉,头颅做樽,这些都是坊间说书的夸大其词。我不过是照葫芦画瓢,学着唬一唬他罢了。
      那登徒子一脸诧异道:“丫头,你怎么了?”
      我厉声呵道“什么怎么了?”
      他突然狠狠地按着我的双肩,恨不得把我肩膀捏碎了。他急迫道:“是我啊!你的穆十七啊……”
      我痛得吱哇乱叫:“什么十七不十七……你放开我!”
      他终于肯松手,双眸困然:“丫头,你……你不记得我?”
      我仔细打量着他:“我应该记得你吗?”
      我确实没见过他,也并不认识他……
      那登徒子同一旁的少年郎先是对视疑惑,真是一群怪人!我正欲离开,却又被登徒子给拽住了手。
      他再问我:“当真?你是不是在故意气我!”
      这厮的还要我说几遍啊!我都不晓得见过他,故意他气干么?倒是刚刚一个劲的抱着我,还好我打了一巴掌还了回去。
      我急得直跺脚:“我真的不记得了,我都不认识你!”
      他还是不死心得拉着我不放,一本正经道:“那你把我的辎车咋了个稀碎,还打我这一巴掌这个总记得吧?”
      “那你还非礼我了!”我一生气就大叫起来。
      我都没委屈,他倒是先委屈了。毕竟是我砸坏的,又打了人家一巴掌,于情于理还是得赔给人家。倒是他,以后可莫要再认错了人。我伸手去摸钱袋,这才想起来我的钱都输光了!
      我红着脸愤愤道:“辎车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我用力一甩,红着脸瞥他一眼,一碰到他的眸子我就瞬间浑身发热,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口干舌燥。我赶紧躲开,红着脸狼狈不堪的悻悻拂袖匆忙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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