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熟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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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关系一亲近，俩家夫人算是了却一桩事。时不时喝茶逛街就聊起家中小孩，各种文娱活动也安排一起。所以当虞晶萱在校外张贴的红榜底找到燕子舒的名字时，她并不感到意外。毕竟燕家肯定是要来A中的，即使燕子舒的成绩单再怎么惨不忍睹。A中实行初高合并，初中生通过中招录取分后直接进本部高中，六年同窗情谊，不可谓不深重。
虞晶萱自然顺理成章地计入了尖子班，为着方便莘莘学子请教问题，教研室和她的班只隔了窄窄一道楼梯口。学号从一依次往上排，按期末成绩划分泾渭分明，班级水平三十人一班依次下楼。但是不知怎么的，她总是能在顶层看见燕子舒，或许是找人等人，或许是老师喊来。常常是斜依着墙边，阳光溜了半边进来，堪堪照了他侧脸。他寥寥露了个影儿，似是神游物外了。
初中生们大多还是朝气蓬勃的，脸庞稚嫩青涩一看就是希望。虞晶萱面白心冷甫一进班，老师就委任副班之位，于是她和教研室交道就多了起来。燕子舒果然还是个淘气猫，翻墙喝酒纹身打架样样不落，每次犯事后往楼道口一杵，认错道歉一溜下来气都不喘。虞晶萱有次搬作业上楼，她本来就单薄瘦削，整班的量可是够呛。他正气定神闲地看风景，堪堪俩人对上眼儿。他挑眉“嗯”了一声儿，长臂一揽可带着把搬到顶楼教室讲桌。
任课老师可是气急败坏了：“燕子舒，你又不是这班学生，进来打扰课堂秩序!”
他故作俏皮地歪头耸肩，正赶上变声期的嗓音有点哑：“漂亮老师莫气，江湖救急嘛，我这就出去。”
燕子舒这人人缘却是顶好的，级段里倒都是眼熟他。
大家伙嬉闹着鼓掌：“虞晶萱!虞晶萱!虞晶萱!”
老师拍桌怒道：“都给我安静!这节上自习!”
虞晶萱坐在椅子上，半天握不紧笔杆，脸上还有未消退的红晕。她本来就生的白如此就像雪地映了薄日，落在眼里就是一场少年的悸动。
日子温婉地流过了许多天，除了开家长会上和上下学同路，他们也并没有什么交集。少年的体格如拔竹一般长了起来，风鼓动校服外套时像极了海上扬起的帆。初三那年有个转校生，和燕子舒一班。细长的丹凤眼总是眯起来，头发烫的像是蜷曲的狐狸毛。指甲做的花哨精巧，合着耳坠灼煞人眼。
打从第一脚进校伊始，沈凤娇的艳名如狂风席卷。男孩子们趋之若鹜，女孩子们避如蛇蝎。沈凤娇倒也不管不顾，倒是独来独往得很。她打小娇生贵养地长大，恰是富丽堂皇牡丹花。家里是在做房地产生意，本来也打算送出国学金融。是不大瞧得起她老家这小地方的。
话虽如此，倒是很喜欢和燕子舒厮混，大概是顶投缘，不一会儿便亲如兄妹，一口一个“舒哥”喊得热络。燕子舒本就是好混得来的性儿，对沈凤娇也算是有求必应惯极了。
沈凤娇缠腻燕子舒得紧，没几天都混到家里做客。平日里校服裙剪到大腿根，还自己做些蕾丝花边碎钻镶着。不知从哪里她又搞来一套规矩校服，穿上去竟然意外得乖巧。
沈凤娇和燕子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燕母一看就欢喜地不得了。
燕母端了应季果盘，招呼燕子舒去沏了茶，与那沈凤娇手贴手，殷切地说到：“你舒哥平日里谁都能玩得来，但这还是第一次带朋友来家里呢。”
燕子舒恰好端了茶水过来，碧绿茶汤映着蓝白瓷杯，那叶尖荡啊荡，沈凤娇只觉荡到人心底去了。
她与燕母唠了会儿嗑，大太阳悠悠地攀起来了，燕母要去大院藤椅晒会儿午觉。燕子舒便带她到书房里，甭看燕子舒是个混世魔王，这书房却是满实着呢。木梯倚着书架，她站上去够书。燕子舒帮扶着木梯，漫不经心地敲着音节。她拿了一本词典，低头是“目成心许”，抬眼是他在出神。
她合书摸了下他的头，燕子舒头发邋遢，不长修剪耸拉下来，头顶有个螺旋窝，她揪起来迫他仰头，破罐破摔说：“我喜欢一个人，却知朋友更合适，我们那么默契，你说他知道吗？”
燕子舒心里实把她当妹妹宠：“作为朋友他一定是知道的，并希望你有相互喜欢的人。”
她拿下词典假装爽利道：“你亏欠我的，这本书我不还了。”燕子舒连忙作揖道：“好好好，我的大姑奶奶。”心底却忽闪过一张沉默倔强的影儿。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他送完沈凤娇刚回大院，正在停自行车，往那家撇了眼，就有个人影掀了帘，他心下有鬼，抬腿想窜，却别住了脚。
虞晶萱裹了层厚棉袄，施施然看了眼：“我来喊你去端饺子。”
燕子舒心下正恼：“您是在作壁上观啊。”又补一句：“您老行行好端过来不成吗。”
燕子舒费好大劲收拾好自行车，虞晶萱又来一趟，提了个几层的笼屉。他伸手接的时候绮念妄生，想起那张沉默倔强的影儿，以至于他的手指颤颤巍巍，话也说的啃啃巴巴：“天太冷了，你手好凉。”
虞晶萱前脚踏进门，后脚就簇簇飘了雪。虞母正在沙发上织围脖，叹了声：“是今年初雪吧。”便不听动静了，只剩漫山遍野的白。
虞晶萱果不其然升入本部，燕子舒砸钱也算擦边进了，沈凤娇被送出国学金融。高中的课业过于繁冗，虞晶萱也不是那种轻巧头脑。她偶尔也会想起来燕子舒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分神只得半刻，她又低眼演算，草稿纸上早已乱地找不着思绪，她叹了口气儿，只得从头再来一遍罢了。
不恍多时，就到了分班。俩家父母盘算着，俩人不如一样得了。虞晶萱每科的分都顶高，本来就是随意的性儿，虞母让学理说是将来从业路子广，便在分班表上工工整整地填上理字了。燕子舒在家里应承地好，顺着说一定报理。却在填表的时候动了文章。
燕母伊始气了半晌，还是拗不过他伶牙俐齿，边恼边笑道：“燕子这年十一月已然十六了，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拿主意了。”
燕子舒端茶倒水捶背捏腿，显得是换人似的勤快极了：“姆妈，我打包票豁出命好好学，让您开家长会风风光光。”
A中文理楼两相对望，教室越发缄默了。虞晶萱学习上有些吃劲儿，也不长去外游荡溜达。偶尔恰逢考试后出大榜，她才在理科从后倒着查，然后不出意外得很快找着了。燕母平日里跟虞母唠嗑，便总悔着没跟你家晶萱学文了。学习这桩事端的是踏实，虞晶萱的性子如此缘故，故而分数依旧稳在红榜。
高二那年的冬夜A中依旧补课很晚。尖子班预计放假前学完整个高中。虞晶萱踏着雪拐进大院门口时，有个人影斜斜倚在路灯柱旁。大雪纷飞的夜里，他点一根烟，闪着明明灭灭的光。虞晶萱心神恍惚，想起三年前初中的楼梯口，他也是如出一辙的模样。
燕子舒碾了碾地上的烟头，从善如流地把黑大衣裹她身上：“我打算艺考。”
她一时愣住了：“什么？”
“艺考。”她像是隔雾看花似的见他笑着说：“我这分高考没什么出路，走艺考的话或许还能搞个本科混混。”
“你打算学什么？”她语气轻飘飘地，简直要着不着地。
“我家里商量了一下，去学几年画画。”
“以后可能要麻烦你了，我要转你们隔壁班了。”燕子舒顺手接下来她的书包，微微嗤笑到：“这分量可真沉，不愧是红榜鳌头。”
她低着头，数踏在雪上的脚印子。他在后边亦步亦趋，撑着把黑伞给她遮雪。便是从此一路无言，只有雪下得像极了从前。
高三当真数得上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炼狱蝰蛇。虞晶萱身子骨本就羸弱多病，这强压之下可有点吃不消。燕子舒上半学期参加艺考，没有任何底子这学起来也算灵巧。
过年张罗的时候燕母快笑开花了：“燕子愿意怎么学就怎么学，上个一本就可知足了。”
一模二模三模来的极其快，日子仿佛被按了快进带。燕子舒艺考结束后就转进了尖子班，听说是燕父交情的缘故。好在燕子舒本就招人喜欢，全年级都挺热络。再加上大家自顾不暇，何及言他？也没掀起什么风浪。
虞晶萱抗压本就不好，再添上身体原因，便越发郁郁寡欢了。虞母心疼之下，多次想让其休学在家复习。虞晶萱却是个拗脾气，也实在没有应承下来。班里尽是单人单桌，虞晶萱收拾了下，便自己缩到教室角落里。
反正平日知识也多得自学，如此落个清净也便于提分，这便和燕子舒打了照面。她离的近便在后门进出，谁知方一打开门，就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燕子舒只如拥明月清风入怀，于是笑的像星辰乍起：“哟，可算有同桌了。”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熟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