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霍都梦》在下到此一游

4、独留终南，修行玄奥，颠倒通正道

　　却说霍都一拱手，自觉得意，忽听见有人向自己问话。那音色清冷寒峻好似滴落山涧的雪水，叮铃铃的甚为动听。
　　不过，倒是言语间的冷意终究难掩。
　　霍都应声抬眼，便见一道纤细身影自幽深的墓穴口闪出，衣袂翩飞，白皙得仿若透明，由林间朦胧的雾气衬着倒真宛若仙子一般。
　　这位年轻的古墓之主在这一呼一吸间，已亭亭立在了霍都面前。
　　再细看，只见她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除却一头黑发之外全身皓白，一尘不染。不仅一袭轻纱般的白衣，连肌肤也犹似雪一般，冰肌玉骨，只是少了一层血色，因而苍白异常，倒显出一股清雅病弱之美来。
　　她真是位毋庸置疑的美人，还是位冷美人。姣好的面上无喜无悲，纵使被人扰了清净，烧了玉蜂，依旧冷冷淡淡。
　　且不说霍都瞧着小龙女暗暗称奇，她瞧他也觉得和自己生平所见之人极是不同。她自小生活在活死人墓里，被师父教导了普天底下的男子皆是如何如何不是个东西，偏偏男女大防之事并不很知晓。因而打量起霍都的眼神也毫无顾忌，干净澄澈，通透如湖泊般映出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你便是蒙古的王子么？”她问。
　　霍都的眉眼生得精细，轮廓偏深邃，确实不似小龙女曾在重阳宫见过的任何一位。乌黑的头发在脑后分束成一条条细辫披散肩头，袭一身绣金边纹银线的青赤色长袍。莫说穿着，就连骨子里都透着一股骄奢独特的异域风情。
　　“小王见过龙姑娘。”霍都执扇朝她见礼。
　　“我方才问你的，你还未答。你为何烧我玉蜂？”
　　霍都不觉尴尬，反笑道:“因为姑娘纵它们蛰我。”
　　“你杀死了它们。”
　　“那龙姑娘可是恨小王烧了玉蜂，而欲好好教训我一番？”
　　“我不与你打，”小龙女摇摇头，“你内力不稳恐伤及性命，你可知道？”
　　霍都大惊，登时连冷汗也出了。
　　他一直尽力遮掩，处处细致以维持着一派风度翩翩，几日来皆无人瞧出异状，今日却不曾想竟会被一眼看出。小龙女既能发觉，更何况金轮法王这般的名师大家，届时向自己问起又该如何作答？且身后还立着这些卫兵，不知听了多少进了耳朵。
　　“龙姑娘。”
　　霍都笑起来，眉目舒展，言语间柔和极了，全然不似寻常蒙古人那般魁梧憨直，倒像位皎若玉树的江南公子，一派风度翩翩。可正是这位温润公子道:“姑娘若是觉得不解气，我把他们的命给你如何？”
　　“命？”
　　“一条人命，抵一只玉蜂。”
　　霍都面上仍笑着。
　　这般让旁人听来毛骨悚然的对话也是叫不谙世事的小龙女听了，才会认真思考了一番后，回复道:“我不要他们的命，我只要蜂。”
　　“那我替姑娘养蜂，你看行么？”
　　他不待小龙女回应就转过了身，只见得背后那群卫兵个个低着头，眼观鼻，口观心，皆是缄默不言。
　　“都听清了么？今天龙姑娘饶你们一命，可你们回去之后若要凭着一张嘴胡乱说话，本王会做些什么可就不知了。”
　　众卫兵不敢不齐声称是。
　　得了附和，霍都这才重新面向小龙女，笑道:“姑娘觉得怎么样？”
　　小龙女睁着一双无甚波澜的眸子只瞧着他，不答。
　　他复问:“龙姑娘，你可嫁我么？”
　　她再次摇头。
　　“龙姑娘，小王以王妃之位许之，泼天富贵，荣华不尽。”
　　“王子还是请回吧，我从未有过比武招亲之意。”
　　“可天底下皆传令师姐说……”
　　小龙女却似已乏了与他说话，并不待他说完接下来的话，挥动衣袖，转身几瞬息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霍都被拂了面子，立在在原处，面向古墓穴口遥遥望着。
　　见他一言不发，且脸色不甚明朗，众卫兵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其中一个胆大的小心翼翼凑上前道:“王子，王妃……她已经走了。”
　　霍都将那二字听在耳中，心念一动，并不驳斥，只道:“我们也走吧。”
　　于是一收折扇，回身，大踏步地往重阳宫方向走去。众士兵赶紧跟随其后，心里不免却多了几分计较。
　　小龙女的美貌众人皆看在眼里，那可真当得上神仙妃子，仿佛山间最纯白的阿如温查斯，又像夜空里最美的萨仁格日乐。哪晓得霍都自知做够了那情根深种的戏码，现在只一门心思想着关于自己内力的对策。
　　一行人走了不多远，就碰见一群行迹狼狈正下山的人，为首的那个披着袈裟的光头大和尚不是达尔巴，又能是谁？
　　“师兄！”
　　霍都快步上前，冷漠地从后面那群灰头土脸的中原草莽们身上草草扫过，又见得自己手下那些蒙古士兵大多无碍，这才转向达尔巴明知故问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先时本已攻进了重阳宫正殿，却不晓得从哪里蹦出个庄家汉子出来，我不敌他……”达尔巴握得金杵紧紧的，几分不忿，又有几分惭愧，“唉，只可惜了师弟那么好的计策。”
　　霍都心下早有所准备，可此时听达尔巴亲口说出后仍是一惊，赶忙追问道:“师兄可知那庄稼汉是谁？”
　　达尔巴摇了摇脑袋，“我只听老牛鼻子们叫他靖儿。”
　　郭靖。
　　“是他。”
　　果真是他。
　　“师弟师弟，”达尔巴见霍都脸色一变再变最后晦暗不明低头沉思，忍不住推了他两推，“活死人墓那边呢？”
　　“龙姑娘不愿嫁我。”
　　“龙姑娘？”
　　“便是古墓派的主人，此次比武招亲那位的小龙女。”
　　达尔巴不知想到了什么，诧异地发问:“连师弟你也打不过她吗？”
　　此话一出，立刻引得霍都想到自己方才被人一眼拿捏住了短处，霎时间眸色阴沉。他不愿轻易露出羞恼之意教人看见，便用扇柄一敲手心，改换神情又做起戏来。
　　“她说，她从未有过比武招亲之意。”
　　“可李莫愁说……”
　　“她骗了我们。”霍都冷声道，“想来她们师姐妹之间关系并不亲厚，甚至有些个不得言说的龃龉。”
　　受人愚弄的滋味当然不好受。
　　此番远行，金轮法王嘱托的不多，达尔巴一直当他们是来替师弟讨媳妇的，连攻打全真教也不过顺手而为。哪曾想不仅被自己弄砸了一个，现在更连师弟的王妃也丢了，不免大怒道:“莫不是那毒妇想趁我们打进来之后坐收渔翁之利？”
　　“李莫愁此回计划落空，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也就是说，她还是会回来找小龙女的麻烦，抢我们的财宝？”
　　霍都不可置否。
　　“她的目的倒不是那些财宝，而是为了古墓派的传承。相传，活死人墓里有《一阳指》《降龙十八掌》之类顶尖武功的秘籍。对了，师兄，说来那庄稼汉使得正是丐帮的绝学《降龙十八掌》。”
　　达尔巴疑道:“可他当时分明说自己是全真教的……他又诓我！中原人果然狡诈。”
　　霍都之所以如此耐心地向他道明其中关系，皆因为达尔巴生性淳厚，不似那类多思多疑之人。他所言，自然比起被批凉薄巧诈的自己更能取信金轮法王。再者，他告诉达尔巴的无一谎言，反而都是真真的事。
　　做好了前头这一番铺垫，霍都才终于道:“师兄，我得留下来。”
　　达尔巴大惊失色。
　　“师弟，你的意思是你要……”
　　“对，我要留在终南山。”
　　他不打算回蒙古了，至少，在一身内力的毛病未梳理干净以前。
　　“这、这，可是……”
　　达尔巴一向不善言辞，磕磕绊绊，急得又是顿足又是拍脑门，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劝劝自家师弟。霍都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尚且一直小心宠着他从小小的骄傲少年成了如今风流倜傥的贵公子。可现在瞧霍都一脸怅惘，不禁也觉得难过起来。
　　“好吧。”他抬起垂着的头，言语间很是恳切，“师弟在中原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不必多担心，我回去向师父复命就好。”
　　“多谢师兄成全。”
　　“若……若是那小龙女不知好歹，你就吩咐人递消息回蒙古，我这就接你回来。”
　　那口吻，竟全然把他当做了小孩子一般嘱托。霍都不禁觉得好笑，但又不愿冷了达尔巴一片热忱，于是尽数应下。
　　那些先前与他们一伙的中原人下了山后，自作鸟兽散了不谈，倒是与霍都一道去往活死人墓的那列卫兵纷纷表着忠心，自愿留下听王子调遣。
　　霍都并不要侍候，只从中选了几个功夫既好、扮起来又像汉人的，吩咐他们把自己那顶王子规格的帐子扎在了活死人墓后的一处深潭边以供日常饮用。再之后，索性统统赶了下去，四下分散在山脚下作为自己与蒙古间的联络。
　　达尔巴眼见着一切妥帖，且先前受人愚弄不愿在此地多待，索性即刻启程，辞别了霍都就重新往草原去了。
　　送别了一行人，霍都才算终于在终南山安置了下来，只待潜心修炼，修补了内力的漏洞后令得自己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