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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龙象般若,密宗真传,混元无极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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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找回她。
霍都猛地清醒过来,这时候,郭靖与金轮法王的对弈已然结束了。
菜碟杯碗粉碎,桌椅亦四下倒着、破烂地不成样子,好好的一家酒楼瞬息间已是一片狼藉。
店小二、掌柜的怯懦地躲在楼梯间,小心偷眼瞄着他们这些江湖中人。
霍都看在眼里,抿着嘴唇,从腰间掏出一枚金锭,信手一扔,正至了掌柜怀中。
属于蒙古王子的财大气粗便在此刻显露无疑。
那人先是一惊,浑浑噩噩地拿起放在牙上一咬,顿觉欢喜起来。朝霍都拜了两拜,拽起伙计就蹑手蹑脚地下楼去了。
再没了旁人围观,待霍都回过脸时,这其间武功最高的二人已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郭靖带回他的妻儿、徒弟和杨过,金轮法王亦许了诺领着人回到蒙古,各自相安。
“师父,我……”
他犹犹豫豫立在跟前,不知如何开口。
“你要去找小龙女?”
“是,师父。”
霍都的目光实在坚定,犟得似牛,就连金轮法王也不由叹了一声,“罢了,去吧。”
得了准许,他方匆匆赶出。可也是这时,才猛然意识到杨过所说的究竟有多么不可行。
找到那臭道士便可寻到小龙女?
这茫茫山野间,他去何处找这任一一人?
在他不辞而别的那次,从未离开过终南山的小龙女是不是也如此渺茫地寻找他?她,那时候又该是什么心情?
愧疚似潮水般刹那涌上心头,他捏紧了拳头,势必要亲自将她寻回。
心里急迫,脚下功夫亦运得生风,不多时已近了山口。霍都待要往里冲,却忽见一个狼狈落魄的道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尹志平!
他从未如此刻般欣喜于瞧见这贼人身影,提气纵身,立时跃至了身前。
“尹道长,好久不见。”
“啊。”
尹志平做贼心虚,被人一叫已是一激灵。而后抬头见是霍都面庞,登时大骇,正要退步撤开身位,却见面前这人温温柔柔地笑了一笑,瞧着无害极了,下一瞬却猛然逼近,左臂横挥,双手十指若鹰爪一般倏地猛力插过来,一把扣住肩膀将其整个人都狠狠摔在了地上。
痛呼。
霍都招式凌厉快若闪电,他还未有所反应就已被一脚踏在了脖子上。
“啊!”
蒙古的王子,拿那只连踩在地面的部分也是以名贵牛皮做的底,踩着他的脖颈,践踏着那点可怜的尊严。
自学武以来,尹志平从未发觉自己竟这般脆弱。这一点也不值得怀疑,倘若他惹得对方有丝毫不快,那只靴子马上就能踩断自己的那根骨头。
趁着喉咙还有一口气在,他忙忙叫道:“霍都王子,你不忧心小龙女此时身在何处吗?”
“住嘴!”脚上的力气猛地重了几分,“不准喊她的名字。”
咯咯的骨骼声响起,脚底下又是一声痛哼。而后,便再发不出声音了。
霍都顿了顿,为了方便自己问话,转而俯下身以膝盖压住他的背,然后抓着尹志平的头发向后拽起,低低道:“你好好说,她在哪里?”
这道人先前在陆家庄当着众人的面口口声声叫道愿以命偿给小龙女,此刻性命危急的关头,倒仍不肯放弃一丝生的希望,当下把自己如何被小龙女追杀’而后逃至山野却又被放过一事乖乖讲了一回。
霍都不疑有他,或者,他根本不肯相信这是骗他。松开腿,拽起尹志平的领子便将人一把提起。
“你带我去。”
这唯唯诺诺再无人前儒雅的牛鼻子唯恐霍都失信,连沾满尘土衣衫也不及整理,灰头土脸地走在前头,要引他去寻。
越走越深,偏仍不见小龙女身影。
尹志平又一激灵,仿佛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愈来愈冷,似刀一样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你骗我?”
“我……我没有。”尹志平急急回身,险些跌倒,一把按在树干上才堪堪撑住身躯,“贫道不敢欺瞒王子。”
霍都却似看见了什么,眼睛一亮。走上前一把将那臭牛鼻子推开,俯身去,一枝灌木上正挂着一条细细的、被无意勾裂的白布。
这是……
小心翼翼地摘下,手指轻碾。那布料触感与小龙女裙摆处的极为类似,正是自己曾送她的那一匹。
她果真来过此处?
霍都心头一震,急忙环顾四周仔细查看,偏偏除此之外再无痕迹。
“龙儿!龙儿!”
他提气大喊,那一声声皆蕴含着雄浑内力,直震得大片受惊的林鸟扑朔朔地飞开去,甚至于几片羽毛都被落下,在空中打着旋儿地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了霍都肩头。
不去拂,手指上绕着一缕碎布,他似着了魔一般只呆呆立在原地。
似在等待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等到。无人回应他,就连尹志平那贼牛鼻子亦不知在何时跑得没了踪影。
她不是说欢喜自己么?
她不是说想看看他的故乡的么?
他甚至连夜做好了打算,小兔子的糕点,矫健的马儿,神骏的海东青……
无论是什么,只要她要,只要他有。
带她去草原驰马,去看牧民放羊,看太阳升起又落下,看明月高照,看戈壁最壮烈的黄昏晚霞!只要是她在身边,一切都一定会美得像诗一样。
他决心把自己所热爱的一切都亲手为之奉上,可……
最后,她言而无信,弃他而去。
龙儿说他是骗子,她不亦是么?他们两个既然都是讨厌的骗子,为什么不能相守一起?
大约是互相欺骗,消磨了深情。
霍都孤身一身前来,最后又孤身一身回到了蒙古武士的驻扎之所。
光头的大和尚达尔巴,穿着从无改变的袈裟立在门前等他。
“你还好吧,师弟?”
“当然,再好不过。”
霍都本以为自己会暴跳如雷,如熊熊烈火一般燎过眼前一切不顺遂心意的事物。
但,不是这样的。
他相反冷静极了,招来下属,以一张如常倨傲的脸轻描淡写地便吩咐妥当了所有的归蒙的程序,甚至嘘寒问暖,早早替金轮法王备好了舒适的宽车大马。
他做着这些平日拿来讨好师父的花样,像最温驯体贴的徒儿。偏偏只有他自己觉得,空荡荡的胸口会在无眠的深夜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扼住咽喉,像抽走理智一样抽走他所有的空气。
霍都的心中一片荒凉。似一沟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涟漪,便是用力掷下石子,溅起几层水花后便复于空虚。
金轮法王皆看在眼里。
为女人消沉是懦夫之举,他最清楚该用什么方式来打破沉寂。
“霍都,你跟我来。”
话一出,他的三弟子闻言便顺从地跟了过来,亦步亦趋地步入毡帐。
“跪下。”他道。
在金轮法王身边多年,霍都最知道分寸,向来不会多问,师父怎么说,他便怎么做。老老实实双膝落下跪在身前,便见金轮法王从怀中掏出一步由黄皮油纸好好包着的册子一般的物件,向自己递来。
“这是……”
霍都惊疑不定,手指颤抖着从师父掌中接过,小心撕开,竟见其封面上书五个大字——《龙象般若功》!
“师父……”
方如梦初醒,猛然间举头磕地,口中呼道:“多谢师父!”
金轮法王却仅朝他摆了摆手,仿佛并不觉得这举动寓意了多么重大含义,吩咐说:“去吧。”
回到自己的帐子,点燃烛火,驱走侍卫在外守着,霍都便小心翼翼地将书页缓缓翻开。
只见那上头的语言皆是藏文,观其形迹笔墨,倒似金轮法王不久前亲笔写下。他怎的忽然情愿将绝学传于自己了?
霍都大为震动,满心满眼都是手里秘籍,不再纠结原委,捧了来就细细研读下去。
他从前心念伊人,思虑驳杂,如今心如死水、万般皆空,恰合了《龙象般若功》的无欲无求无喜无怒的境界,当下若有神助,日行万里,坐在榻上不吃不喝无休无止地练了足足三天。
直到拨帘走出时,整个人不见消瘦反倒更显龙精虎猛,嘴唇红润,周身皮肉筋骨更若有金光粼粼。
这出关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拜见师父。
金轮法王面上不显,心底却极为满意了。且见霍都不骄不躁,恭敬有礼更甚从前,欣慰治愈,亦小心嘱咐徒儿。
“你如今已有七龙七象之力,再之后便不可躁进。我派曾有一位前辈练到了第九层,继续勇猛精进,待练到第十层时心魔骤起,无法自制,终于狂舞七日七夜,绝脉而死。为师之意,你明白了吗?”
“欲速则不达,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这《龙象般若功》乃西藏金刚密宗绝学,传说共有十三层。
金轮法王是当今不世奇才,已达前人不至的第十层,而现有的两个弟子从前从他手里学去的却均非真正的那一版。
达尔巴有千斤之力,盖因得了一个“象”字。而霍都所学自然就是另外的那个“龙”字,从此举手投足、一招一式皆有风掣电鸣雷霆之势。
此番从中原归来,因“舍身相救”的忠诚孝义得了金轮法王赏识,才算是真正一并学全了。
细细算来,霍都如今一身的内力属实驳杂。
先是《九阴真经》,若是未被黄蓉更改而正经无错那版,按部就班地练来自然内力中正、恰合道家“阴极生阳”之意。可自欧阳锋身上传承过的“假经”,颠倒逆行过后便愈发阴冷邪肆,叫人难以驾驭。
而《龙象般若功》则出自佛经,走的亦是金刚在世的一力降十会。
若是寻常武者,遭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力猛地一激,自然经脉寸断、爆体而亡。偏偏霍都有幸得习重阳真人遗册《先天功》,兼有丹阳真人马钰教导,总算藉由它柔和中正、包罗万象的特性,将这霸道的阴阳二力调和一体,顿成犹在母体时候的混沌之态。
三力齐运,源源不断、悠远绵长,如今已然由霍都统御成为了一套全新的内功。
玄,自然之始祖,万殊之大宗,乃是道教教义。
阴阳二力交融,所成混沌之态便称之为“玄”,再从本门武功内摘取二字“般若”,从此就成一部——
《玄天般若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