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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温璧走到夫人身边坐下,苏君绪笑着将剥好了的蜜橘递给她,“听闻妹妹好佛法,我恰好在温州得了串开了光的佛珠手串,不如送给妹妹。”

      温璧笑了笑,“多谢兄长。”

      “都是一家人,不必言谢”,苏君绪面上笑意更浓,“如意楼来人告诉我,明日将开一坛佳酿,不知妹妹可想同我一并去?”

      她正要点头,却听一旁夫人道:“姑娘家去那等地方作甚?”

      温璧本以为要错失这次出府的机会,又听苏君绪反驳道:“如意楼不过是歌舞伎献艺之地,如何去不得?更何况有我伴着妹妹去。”

      夫人笑了几声,溺爱纵容道:“好,都依你。”

      温璧略显诧异,没想到她对苏君绪会如此宽容。

      -

      苏君绪带温璧去如意楼时,天色已然昏沉,街边有卖艺献绝活儿的,人|流涌动,好不热闹。

      苏君绪是如意楼的常客,老板娘见他来了,笑意盈盈地将他们引至二楼雅阁,“这间位置最好,一直替二公子留着呢。”

      “多谢”,苏君绪笑道,“本公子念着你们那坛流霞酒许久,今儿个方回京城就来了。”

      老板娘笑眯起眼,“都给您留着呢,还有一坛荔枝酒,这位小姐饮正合适。”

      苏君绪道:“那便都叫伙计抬上来。”

      老板娘应了一声,“稍等片刻,有舞女献舞,公子与小姐看个乐子便是。”

      苏君绪点头,老板娘就没再久留。

      雅阁中焚着香料,味道清新雅致,苏君绪从怀里摸出串手串来递给温璧,“这只手串,妹妹可别嫌弃。”

      温璧垂眸去看,每一粒佛珠都饱满圆润,沁着股紫檀木香,一看就不是俗物,她忙摇头道:“兄长送的,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哪会嫌弃?”

      “不嫌弃就好”,苏君绪勾唇笑道。

      楼内伙计进来送了酒便离开,酒香味四溢,温璧嘀咕道:“这可真是好酒。”

      苏君绪揭开酒封,将银质酒壶倒满,抬眸看她,“你如何知道?”

      温璧道:“先前养父母家中开了间酒馆,识过不少酒罢了。”

      苏君绪点了点头,打开窗户,自帘幔后往下看美人,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她饮了杯酒,听他道:“来,舞女要献舞了。”

      温璧跟着凑了过去,见下面舞女穿着打扮总是熟悉,略思索了一番,才记起那幅自佛经中掉落的画。

      画上女子同这群舞女穿着类似。可相府中,为何会出现一位舞女的画像呢?

      温璧微微失神,直到苏君绪叫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如此入神”,苏君绪问她。

      “舞女舞姿妙绝,一时看呆了眼罢了”,温璧笑了笑,脸色有些发白。

      苏君绪问道:“为故去的娘亲超度,你可知该抄写哪册佛经最好?”

      温璧怔愣一瞬,菱唇微张。苏君绪的母亲不就是夫人吗?如此说来,难道不是?

      她定了定神,答道:“只要兄长心诚,凡是佛经皆可。”

      苏君绪应了一声,看出她心中所想,扯了扯唇道:“夫人并非我的生母,我只是自小养在夫人膝下罢了。”

      “原是如此”,温璧呢喃道,“兄长那时应当十分想念自己的娘亲吧。”

      苏君绪神色淡淡,“知晓了相府中的孩子都是夫人的孩子,都要唤她一声母亲,也就没那么想念。”

      温璧抿了口酒,想起那日玉柳同她说的话。

      她的确没有一处同夫人相像,夫人待她仅是面上亲热,难不成……

      温璧低下眼,思绪千万。

      她喝多了酒内急,起身更衣,楼内丫鬟替她指了路,外头天寒,她更衣后,忙着回去,却听见男子的哀嚎。

      温璧打了个颤儿,循着声音而去,结果却见惨白月光下,一男子长身玉立,雪袍修身,衬得气质清贵,眉眼瑰丽,此时扯着唇角看着滚在地上的人,笑问他:“说不说?”

      男子摇了摇头,壮汉抡起拳头就要往他身上砸。温璧目睹这一切,惊得瞪大了眼珠,双手捂住嘴才没发出声音。

      那是在横山寺见过的男人,她曾堪堪从他手中逃走。

      温璧转身就跑,想回去告诉苏君绪,却不想早就被沈瑜发现。

      “又是你”,他向她走来,神色淡淡不见波澜。

      温璧回眸看着他,勉强笑了笑,“祝您新岁四季如意,我不过出来更衣,没想到在此处相遇,倒是有缘。”

      沈瑜垂眸看着她,扯了扯唇角,面容冷硬,“知道该如何做吗?”

      “知道”,温璧忙点头,“尚在夜间,我什么也没看清楚。”

      “我该如何相信你?”沈瑜嗤笑道,“你可敢立下字据?”

      温璧心中不是滋味,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无法顾及那个人的性命。

      “自然敢”,她轻声道。

      沈瑜没再管身后那人,同温璧一并进了如意楼。

      他推开一楼最偏僻的一间房门,拿出纸笔递给她,“写。”

      温璧忙润笔蘸墨,立下字据,字字恳切,还借用舞女胭脂按下了红手印,做完这一切,她抬眸看着沈瑜,水眸湿润,显得惹人怜惜,“这回可能放我走了?”

      沈瑜接过字据看了看,才低声应下,就听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听闻殿下在此,君绪特来拜见。”

      殿下?难不成此人是皇亲贵胄?

      温璧瞪大了双眸,心脏仿若要从胸腔中蹦出来般隆隆跳。

      这可如何是好?她失了主意……

      沈瑜倒没避讳,也不知是否是刻意要她出丑,开口道:“进来。”

      温璧缩在桌子下头,抱着肩膀,隐约看见苏君绪迈着步子走来。她血气上涌,染红了脸颊耳垂,根本听不清两个人在闲聊些什么。

      直到她没藏好的裙角被苏君绪踩到,她眼皮一跳,一边祈祷苏君绪没有发现,一边听到他疑惑道:“桌子下头可是藏了人了?这裙角,怎地如此眼熟……”

      完蛋了。

      温璧紧紧闭着眼,以为这次是躲不过去的,不曾想沈瑜笑着开口道:“佳人面皮薄。”

      苏君绪恍然大悟,就此道别,没再久留。

      待人走了,她立马从桌子下爬出,整理好裙摆,转身就往门外跑,却被沈瑜叫住,“本王让你走了?”

      温璧停下脚步,低垂眉眼时露出的那一截雪颈泛着粉红,瞧着便是可怜姿态。

      “殿……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沈瑜勾唇道:“方才本王帮了你,不得讨点好处?”

      温璧抿了抿唇,声音小而低,挟裹着委屈,“还不是您让兄长进来的?”

      “这么说,还是怪我了?”沈瑜问她。

      她连忙摇头,“臣女不敢。不知殿下想要什么?臣女这就去准备。”

      沈瑜沉吟,手撑着头,一派懒散模样,唇角微扬,良久低声开口道:“先记着,日后再言。”

      温璧心道日后见到这人,定要绕路走才是。

      她轻轻抚了抚胸口走出房间,往楼上去。

      房间内,陆念柔笑着将胭脂收好,沈瑜却睨了她眼道:“放下。”

      “殿下要这女儿家的物件作甚?”陆念柔松了手,问他。

      他不语,只是将胭脂收进宽袖中。

      -

      苏君绪双颊泛红,隐有醉意,也就没在逗留,两人一并离开。

      年初三那日,夫人唤温璧到房中叙话。

      “昨晚屠夫入京,你父亲叫身边亲信连夜审讯,一切都交代了”,夫人拉着她的手笑道。

      温璧轻轻攥着手心的帕子,“父亲辛劳还要顾及此事,女儿心中感激又有愧。”

      夫人道:“都是你父亲该做的。那屠夫说他前一日便买通了家仆润九,润九下了毒后,内心有愧,自缢身亡。”

      润九的确于那夜死亡,脖子上有淤痕……只是,那日给父母送酒的,并非润九……

      温璧皱眉,这难道真的像夫人说的这般简单吗?

      就论香附子,就不是个屠夫能得到的。

      夜幕降临,温璧裹着披风寻了个僻静处,为养父母焚了一整卷佛经,她坐在假山石头上,独自看着隐匿于云后的蛾眉月。

      爹娘的事,就要到这里结束了吗?

      温璧不甘愿,她咬了咬下唇,决意要继续寻找真相,至少要弄清楚那几颗香附子是从何而来。

      她起身要走时,见到一熟悉背影。

      温璧试探着叫道:“兄长?”

      苏君绪回头,见是她,露齿一笑,“这么晚,你跑出来做什么?”

      温璧道:“有些睡不着。”

      他视线落在那一堆灰烬上,又看向温璧,眼神中满是疑惑,温璧只好开口道:“为我养父母烧了一卷手抄的经文。”

      苏君绪笑道:“这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你自小由养父母抚养长大,自然感情亲厚,烧一卷经文属实合乎情理。”

      温璧心念一动,眼睛湿润,“多谢兄长。”

      “有什么可谢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苏君绪看了看天色,“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转身要走,温璧连忙叫住他,总觉得他可以信任,“兄长,阿璧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君绪回头看她,“但说无妨。”

      “养父母逝世突然,其中必有猫腻,父亲着手查办此事,结果却纰漏重重,我……我心中是无法相信的”,温璧轻声道,“害死养父母的凶手眼下被关在牢中,我想见他一面,问个明白。”

      苏君绪沉吟,皱起了好看的眉头,“此事……我恐怕是办不成,但有一人可以。”

      温璧本有些悔意,怪自己没有管好自己的嘴巴,却没想到他上了心。若是有他的帮助,想必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苏君绪答道。

      温璧行了一礼道:“妹妹在此先谢过兄长。”

      苏君绪笑了声,少年气十足,“明日便给你消息,眼下先回去歇着。”

      温璧匆匆回了房,心跳隆隆,仿若要蹦出来般,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稍稍睡了会儿便起身。

      这一整日她都揣着心事,坐立难安,直到未时一刻,苏君绪身边来人请她到城西看一出皮影戏,她才稍稍安稳下来。

      收拾好后,她便同苏君绪一并乘马车出发,待马车停下,温璧下了车,才发现自己已身在牢门之外。

      外头有两三名狱卒把守,面容严肃,还立着位男子,身裹玄色衣袍,身形颀长,可不就是那讨债的主儿?

      难不成,苏君绪所求之人便是他?

      温璧顿了顿脚步,苏君绪回头看她,问道:“怎么了?”

      她忙摇头道:“无事。”

      到沈瑜面前,苏君绪行了一礼道:“见过殿下,这位便是胞妹。”

      “妹妹,这位是平昌王殿下”,他看着她道。

      温璧施了一礼,小腿不住颤抖,“见过殿下。”

      “令妹瞧着,好不眼熟”,沈瑜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唇角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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