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摇漾花辞树》酥心糖糖

34、第三十四章 夜饮画船醒复醉

　　苏砚雨有事情要问流苏，就早早跟燕南山回去等着流苏回来，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流苏居然今天天擦黑了都还没回来。
　　“苏姑娘，你等流苏的样子，还真有点望穿秋水的意思。”燕南山看着有点着急的苏砚雨就想着逗逗她。
　　“哎呀，流苏怎么还不回来，她不会出事了吧？”苏砚雨很着急的样子。
　　“不会吧，她以为今天咱们俩要出去一整天，所以估计就把这一整天都打发出去见熟人了。”燕南山安慰她。
　　“不行，我还是很担心，哎，不然咱们去那个竹林里找找她？”
　　“唉，行吧，只要苏姑娘去了能不担心，那我就陪你去好了。”
　　苏砚雨很感激的冲他笑了笑，然后就拉着他的袖子出门了。夜色赋予竹林一种宁静的感觉，夜色里竹子的影子可以变得很高，是月亮把竹子的影子描在地上的，竹枝的竹叶的相互交错，像一副水墨画。
　　苏砚雨和燕南山站在水墨画里，看见小河边，流苏正和上午那个少年坐着，他们相互依偎，月亮的水墨画就画在他们身上。燕南山想起昨天，他也是这样揽着苏砚雨，苏砚雨也是这样靠着她，那一瞬间他很想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她，但是他又看了看苏砚雨，最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苏姑娘这次放心了？”燕南山只是很平淡的问。
　　“嗯，这下我放心了，咱们走吧。”苏砚雨很开心的样子。
　　他们一起转身走了，都没有说话，一起走进比较热闹的街市。
　　“咱们回去吗？”燕南山征求苏砚雨的意见。
　　“我不太想回去。咱们去找找那丝竹声是来自哪里吧？”苏砚雨正很认真的听着空气里丝竹的余音。
　　燕南山也仔细听了听，他知道了苏砚雨想去的是什么地方了，就也像苏砚雨扯他的袖子那样拉起苏砚雨的袖子，带着她走了。苏砚雨今天的衣服薄，隔着薄薄的袖子，苏砚雨能感觉到燕南山的手的温度，她感觉自己的心跳的莫名有点快，她本来想问燕南山要带她去哪里，可是现在她没有，没关系了，燕南山带着她去哪里都可以。
　　“麻烦您，我们租一艘画船。”燕南山很礼貌地对一个坐在水边的老头儿说。
　　“哦，那您看看那个行不行？”老头儿像是从梦里惊醒了似的。
　　燕南山点了点头，然后付了钱，带着苏砚雨上船了。他们选择一人坐在船的一侧，面对面，这样很好，扭头看见的是风景，坐正看到的是彼此。
　　苏砚雨不曾坐着画船在河里游玩过，她忍不住很好奇的看这艘船，这艘船并不是那种把船篷封的严严实实的那种，有一个木制的顶，苏砚雨觉得这个顶有点像一座小小房子的屋顶，那么这样的话屋顶四周的屋檐轻灵如飞鸟，可是这屋子没有墙，四周都可以吹风，坐人的地方只有木制的栏杆拦着，那栏杆并不高，苏砚雨发现自己扭头的时候刚好可以把手搭在棕色的栏杆上。从顶上垂下来的粉色帘子也垂在栏杆上，但是苏砚雨把帘子拉开了。
　　苏砚雨正在欣赏这艘精致的画船，有两个姑娘，一个抱着琵琶，一个抱着三弦走上船来，很恭敬地样子冲燕南山和苏砚雨行了个礼，然后就坐到船尾，准备弹曲子了。又有一个人上来，给苏砚雨和燕南山中间的桌子上摆好了酒壶和酒杯，然后就恭敬地行了个礼下船去了。
　　“原来那丝竹声是从这样的画船里传出来的。”苏砚雨很兴奋地转过身来看着燕南山。
　　“是啊，很有意思吧，你想听她们弹什么曲子呢？”燕南山给苏砚雨倒了一杯酒，放在她面前。
　　“都可以，弹她们觉得最好听的曲子吧。”苏砚雨的眼睛亮亮的。
　　“好，听苏姑娘的。”燕南山做出一个干杯的手势。苏砚雨领会了他的意思，和他对饮了一杯。
　　弹琴的姑娘得了命令，开始弹琴了。琵琶的声音适合说故事，既可以温柔，又可以铿锵，三弦的声音时不时加进琵琶曲里，音乐的旋律变得更多变了，那琴声有点像潺潺的流水，很温柔的拥抱着这艘在水上慢慢行着的画船。
　　苏砚雨和燕南山谁都没有说话，苏砚雨把身子侧过去，看着外面的河水被微风撩起阵阵涟漪，河岸边的商铺灯火倒映在微波粼粼的水里，有一种童话的感觉，她把手肘支在栏杆上，用手轻轻托着腮，看岸上的人们一点一点向后走过去，她觉得很有意思。
　　燕南山总是能注意到苏砚雨的酒杯里没有酒了，并且能及时给她倒满，苏砚雨这次喝完酒并没有转身回去看风景。
　　“姐姐，你琵琶的弦好像松了。”苏砚雨很礼貌地冲弹琵琶的姑娘说。
　　“哦？我倒是不觉得，姑娘你说我哪根弦的声音不对？要不您来调一调。”那姑娘对自己的琵琶技艺还是很自信的，毕竟当年她学琵琶的时候，她就没见过谁比她弹得好，所以她对苏砚雨的提议并不上心。
　　苏砚雨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放下酒杯，当真就向船尾走过去，燕南山倒是听出了那个姑娘的意思，不过他看苏砚雨好像并没有不高兴，就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跟着苏砚雨。
　　苏砚雨接过琵琶，坐了下来，把琵琶抱好，用右手轻轻拨弦，然后用左手拧轸子，这样调了一会儿音，才道“好了”。
　　那姑娘有点不服气，她倒想看看苏砚雨的技艺能有多高明，就笑着开口道：“姑娘别光调音啊，也给我们弹一曲让我们听一听才好啊。”
　　苏砚雨也没说什么，就是重新坐好，然后抱着琵琶，开始弹曲子了，她也没问她们想听什么，就兀自弹起自己喜欢的曲子。这曲子开始的时候很轻软，似有似无，就像小鹿很悠闲的一口一口啜饮溪水一样，后来乐曲的节奏变得越来越快，但是并不是很急躁，就像是小鹿们喝完了水在一起追逐嬉戏，苏砚雨弹琵琶的时候没有表情，也没有很夸张的肢体语言，就像是在用琵琶无比平静地讲一个故事那样，然而这个故事又是这样让人入迷，燕南山感觉自己的心绪就随着苏砚雨的拢指在琵琶那种特有的声音之间流转。
　　乐曲又慢慢柔和下来，那感觉就像是小鹿们玩累了，夜幕也降临了，它们看着浩渺的夜空慢慢闭上了美丽的眼睛。明明结尾处的旋律和开头的时候是一样的，可是不知道苏砚雨很巧妙的让结尾的声音整体低了一些，直到最后乐曲轻轻的滑到结尾，结束的很自然，小鹿们应该已经进入梦乡了，听琵琶的人也醉了。
　　苏砚雨站起来，要把琵琶递给那姑娘，可是那姑娘居然愣着，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慢慢接过琵琶。
　　“哎呀，是我不对，居然不知道姑娘是这样的弹琵琶妙手。”这次那姑娘真诚了，是很真诚地赞叹。
　　“啊？姐姐你过奖了。”苏砚雨很礼貌的回应。
　　“是啊，苏姑娘，真的，太美了。这首曲子叫什么啊？”燕南山惊喜到语无伦次。
　　“嗯，其实是我自己闲来无事，自己编的曲子，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鹿饮溪》。”苏砚雨很腼腆的说。”
　　“太妙了，苏姑娘你真是太妙了。”燕南山的眼睛里好像落满了星星那样。
　　苏砚雨听燕南山夸她了，就很不好意思，自己低着头又坐回去了，燕南山跟在她后面，也坐回原来的位置。他有好多事情想跟苏砚雨说，比如他想问她是什么时候学的弹琵琶，她是怎么想到《鹿饮溪》的，又比如他喜欢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可是他还是没说，只是像刚才那样帮她把酒倒满。
　　苏砚雨微笑着冲燕南山点了点头，然后端过酒杯，侧过身，看着外面的风景，慢慢把酒杯里的酒喝了。
　　这次她没有把酒杯放回去，只是把酒杯最细的地方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用拇指轻轻和着乐声敲杯底。不知道是她今天是不是真的喝多了，燕南山看见苏砚雨的脸很红润，就着夜色，有点迷离的感觉，她正闭着眼睛，风吹过帘子，也撩起她的头发，她今天并没有戴很多首饰，她的头发就随着夜风轻轻的飘起来，她的衣袂也随着风轻轻的飘着，像轻软的绿色的云朵。吹过她的风又吹过他，燕南山闻到了风带来的属于苏砚雨身上的芬芳，他感觉他的心里有鹿饮溪了，于是就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可是心跳却并没有随着这杯酒平静下来。
　　就这样过了很久，船要靠岸了，燕南山的梦又要醒了，他在夜风里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去叫苏砚雨下船。
　　苏砚雨很喜欢船上的酒，她喝了很多，连站也站不稳了，燕南山只能把她整个人抱着下了船，苏砚雨其实并不喜欢把自己最脆弱的时候暴露出来，她觉得那是很危险的，可是现在她就是和燕南山在一起的时候喝醉了，也许放心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燕南山果然很值得放心，他扶着摇摇晃晃的苏砚雨走到街上，雇了一辆车回去，在车上苏砚雨就睡着了，燕南山又轻轻地很温柔的把她抱着下了车，送回房间，这些事苏砚雨应该不会记得了，毕竟燕南山很注意没有弄醒她。
　　到了房间，燕南山轻轻把她放到床上，帮她脱了鞋子，然后去准备了一杯温水，喝醉了的人断然不能喝凉水，他又扶起苏砚雨，很温柔的哄她把水喝了，苏砚雨喝醉了只是想睡觉，于是帮她盖好被子，自己悄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