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摇漾花辞树》酥心糖糖

3、第三章 原来你叫苏砚雨

　　燕南山不知道仙女为什么改了主意，可是他很听话的坐下了，“我叫人给你换新的杯子，你有事找那个给你换杯子的人就行了，但是你坐在此地不要动。”仙女说完话，转身进了与桃花林。
　　她为什么改主意了呢？因为他听燕南山描述完那个女子的外貌，十分心虚，因为草木宫宫主确实长那个样子，也就是说可能真的是她们霜雪谷做了扣押别人弟弟的事情，她决定去草木宫一探究竟。
　　草木宫，正殿。
　　她坐在一张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茶杯，通报的丫头进去很久了，她还是没见到宫主，这也让她心里不踏实，这个时间不是宫主崔晨雪练功的时间，她在忙什么呢？
　　她喝完第三杯茶的功夫，草木宫宫主崔晨雪终于出来了，她见到宫主，觉得有点奇怪，哦对，是宫主的衣服有点不对，像是匆匆穿上的一样。
　　“妹妹有什么事情，这么急着找我。”崔晨雪的声音里有不耐烦。
　　“没什么，想来看看姐姐，想着姐姐出霜雪谷一趟，不知是缺了什么要出去置办？又或者，带回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苏砚雨开门见山。
　　“我不曾出谷去。”崔晨雪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转过身，背对着她，朝正殿的最正的椅子上走过去。
　　“既然如此，那是我会错意了，姐姐能不能给我一点你这里的青茶喝，怪想的。”她也换了一种撒娇的语气。
　　“没什么难的，你拿四两两走就是了。若没事，你就回花林阁去吧。”
　　她拱了拱手告辞了，她不确定崔晨雪是不是抓了人，但她知道崔晨雪撒了谎，因为这青茶是崔晨雪每日必饮之物，但又极其珍贵，霜雪谷一月只能得二两，上个月喝完了，这个月照常只有二两，今天宫主一下子给了她四两，也就是说，崔晨雪有好几天没有喝，或者她身体不宜饮茶。她临走还特意向给她送茶的丫头证实了一下，有几日，宫主没有喝茶，也没有用膳。姐姐没有闭关，怎么可能不吃不喝好几天？宫主为什么骗她？
　　正这么想着，她回到了燕南山坐着的桌子前面，燕南山很听话，没有动，就是坐在那里看桃花树。
　　“你先在花林阁住几日，一会儿会有人给你安排房间。”
　　燕南山正在看着桃花出神，突然听到仙女跟自己说话，吓了一跳，他转头看了看仙女，仙女后面还跟着一个捧着茶叶的姑娘。
　　“那舍弟究竟在不在霜雪谷。”燕南山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确定，所以委屈你先在这里住几日，等我查清楚，自然会给你一个答复。”仙女很真诚地回答说。
　　仙女转身走了，那个给燕南山换杯子的丫头引着燕南山和那个捧着茶叶的小姑娘往桃花林里走去。
　　越往里走，桃花林里的杂树越多，海棠树，苹果树，梨花树，梅花树，杏树，槐树，桂花树……单一的粉色里就出现了红色，白色，绿色，米色等等颜色，花林阁，这名字果然贴切，燕南山想起仙女说的“先委屈你在这里住几日”，这样的人间仙境，也能算委屈？
　　花林中心，是几个个看起来不怎么大的小院落，建筑群整体都是浅棕色的，和周围的花林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领路的丫头推开一座看起来比较小的院落的门，他们三个人一起走进去。
　　“公子就住这间院落吧。”她又转向那个捧着茶叶的丫头，“你先照顾这位公子的饮食起居吧。”她安排好两个人以后，没有多余的话，转身出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燕南山没有转身问到。
　　“青茶。”小丫头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燕南山诧异的扭过头，问到：“你哭什么，照顾我又没有那么难，你如果觉得不方便就走吧，我自己应该也行。”
　　“不是的不是的公子，您既然是阁主留下来的贵客，我肯定会好好照顾您的起居的，你有什么只要吩咐我就行了。”小丫头慌忙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去烧水准备给燕南山烹茶。
　　燕南山一头雾水，仙女的冷淡，丫头的殷勤，都让他觉得太摸不着头脑了。他走到一间屋子里，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但是很干净，一尘不染，他选了一把椅子坐下，不一会，小丫头端着茶走进来，很恭敬地放到燕南山面前，又准备去给他整理床铺。
　　“你等等。”燕南山叫住那个小丫头，“你叫青茶，你们阁主叫什么？”
　　“阁主既然没告诉您，我也不便说，您别为难我。”
　　“那我去找个别的姑娘问。”燕南山起身准备出门。
　　“求您别去。”青茶着急的快哭出来了，“我真的很想留在花林阁，可是如果我连您都照顾不好，阁主可能不会留我了。”
　　“你原来不是花林阁的丫头？”
　　青茶犹豫了一会，道：“我原来在草木宫，其实就是给宫主准备青茶的，今天阁主去要茶的时候顺便把我也要了过来，我不想回去了，哪怕给阁主当粗使的丫头呢。可是若是您这里出了问题，恐怕我还得被送回去，求您了。”
　　燕南山听了这话满腹疑惑，问到；“听起来你在草木宫的差事也挺清闲，怎么非要来花林阁？你们阁主怎么讨了宫主的茶，还要要宫主的人？”
　　“其实几乎霜雪谷的所有人都想来花林阁，待在阁主身边，宫主为人有些冷酷，对我们常常非打即骂，最严重的还出过人命。阁主就不会，阁主温和，善良，会体谅人的难住处，有时候我们犯了点事情，阁主还会给我们遮着。今天阁主取茶的时候问了我点事情，我告诉阁主了，这是草木宫的忌讳，阁主怕我被宫主责罚，就把我带回花林阁了。”
　　燕南山听了这话会心的笑了，是啊，他就知道他看见的一定是仙女，她是善良的亲和的。可是如果他弟弟真的在草木宫那个凶残的宫主手里，会不会凶多吉少。但是他没有那么焦虑了，因为他觉得仙女会帮助他的。
　　“你们宫主如此跋扈，你们怎么不去告诉霜雪谷谷主？”燕南山这么问很有道理，按照他的理解，弹劾不合格的官员很正常，“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阁主既然得人心，那就该让她也接管草木宫。
　　“宫主就是霜雪谷的谷主，这是规矩。”青茶很高兴燕南山能转移话题。
　　“那我如果想见你们阁主，怎么办呢？”
　　“阁主就住在那个最大的院落里，你想见她去找她就是了。不过她见不见你，还另当别论，阁主也有自己的事情做，你还是等阁主找你比较稳妥。”
　　“能跟我说说你们阁主吗？”燕南山真的太好奇了。
　　“阁主和宫主一样，武功很高，阁主练得叫林花功，她已经练到第八层了，这个功法已经很厉害了，可是阁主不滥用武功伤人，为人低调，谦逊，洒脱，善良，温柔，很少会发脾气。反正我挺喜欢阁主。”说到这里青茶的眼睛亮晶晶的，“阁主日常也就喜欢读书，练功，下棋。也喜欢饮酒。”
　　草木宫一个丫头，知道这么多关于阁主的事情，而宫主却禁止包括阁主问她的情况，可见阁主的随和，磊落。燕南山又一次会心的笑了，“你们阁主和宫主的关系很不好了？”
　　“也不是，宫主是阁主的姐姐，有亲缘关系的姐姐，阁主很关心宫主的，宫主对阁主也算是挺好的。只是性子不一样罢了。”
　　青茶一边说话，一边摆好了果盘，“您用膳吧。”
　　燕南山看着他的晚饭，晶莹剔透的果盘里放着几个青色的果子，他满腹狐疑地抬头望向青茶。“哦，您吃吧，不够还有呢，这可是跟阁主一样的膳食哦。”青茶很真诚地回应。
　　“你们阁主就吃这个？”
　　“对啊，阁主的膳食就是些应季的瓜果，只有早膳和午膳的时候喝清粥就山间的野菜而已。”
　　好吧，既然是和阁主一样的，燕南山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一边啃果子，一边赞叹，仙女就是不一样，“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只不过他确实受不了而已。
　　这天晚上，燕南山睡了一个很舒服地觉，他用山泉水沐浴之后，躺在了花林阁的床上，感觉内心极其安静，安静中又很愉悦。
　　清晨，山谷中传来鸟鸣声，很清脆很悦耳，又是一个晴天，燕南山偷偷起床，并没有惊动青茶。他推门出去，花林开花的树多了，花林里一道白色的人影若隐若现。燕南山走过去。
　　是仙女，她看见燕南山，停了练功。
　　“你起的挺早啊，我以为在桃花林里转悠了两天会睡很久的。”
　　“您贵为阁主，起的也不晚啊。”
　　两个人的语气都很轻松俏皮，周遭的气氛莫名柔和起来。
　　仙女转身走了，走了几步，扭头回来看着燕南山，燕南山笑了笑，这样的领路方式，简直和松鼠如出一辙嘛。燕南山想笑，但他又觉得不太礼貌。他忍着笑跟在她身后，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位置，桌子上放着茶壶茶杯，仙女像昨天那样倒好茶，坐了下来，燕南山很自然的坐到她对面。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到霜雪谷附近？”又是仙女先开口。
　　“我弟弟叫燕东篱，他本来是来请他一个朋友出山的，可是已经数月没回家，连个消息也没有，家君派我来找他。”
　　“燕南山，燕东篱。”仙女转着杯子轻轻地念叨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令尊很喜欢陶渊明？”
　　想起父亲，燕南山沉默了，喜欢一个诗人的作品，必然是和诗人有相契合的地方，才能引发共鸣，至少燕南山是这样认为的，他不觉得父亲像陶渊明，他的父亲混迹在官场，老练圆滑，有一切他们这类人具有的性格特点。燕南山默默垂下眼睑，看着杯子里的水，这个动作表示不是了，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我叫苏砚雨，是花林阁阁主，你日后下山，可不许跟别人提我的名字。”仙女的声音有点严肃。
　　“砚雨。”燕南山觉得这真是个读起来就让人唇齿留香的好名字，“‘移舟去，未成新句，一砚梨花雨’，这首词的意境，再配上您的住所，您的气度，真是贴切。”
　　苏砚雨和燕南山同时抬起头来，望向对方的眼睛，那里面很清澈，是“行到水穷处”，是“坐看云起时”，是一种彼此觉得安稳和惊艳的愉悦，他们就这样对视了良久，又同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