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情未了》流言妃语

4、第 4 章

　　清风袭来，金银花芳香弥漫，看着在风中摇曳的藤蔓和花朵，心如柔丝。人生苦短，好景转眼即逝，多少邂逅和相遇，多少直面和转身，多少亲情和爱情……都在花开花落间空去无痕。人生原来就融汇在毫不起眼的藤茎在上，一藤花演尽缘聚缘散。可叹人多不如花，做不来并蒂连枝的忠烈。等黑发变成银发时，有多少美丽成了记忆，来自哪里，去往何方，偶然和永久总在花开花落里。

　　嫂子……
　　叔叔……
　　多么可笑的语言，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汇聚成奇怪的氛围，想让大哥感觉到，又怕他感觉到，于是在显露和隐藏间挣扎，徘徊，犹豫……

　　两个人的对望，曾经的神情，现在都变换了颜色，无奈中是深深的伤，为什么……为什么是我那身材矮小的哥哥，为什么你不肯等我回来，为什么又要在看到我的时候流泪，为什么要露出哀伤至极的眼神……我多少次想要问出口，动了动嘴角，还是发不出声音。
　　哥哥，早些回家……
　　不想单独面对那让我依恋的面孔，不想单独面对那那我心碎的容颜，只能拉着哥哥回家，稍稍缓解那心中的翻腾。

　　夜夜难以入睡，痴恨不解其中滋味。
　　那一天，东风染尽颜色，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思，我拉着哥哥去了莺声燕语的胭脂高楼，在脂粉的香气中，哥哥从局促不安到安然享受，我隔着酒气四溢的杯子，看着哥哥肆意的调笑，仿佛隔了好远，心中却是有了报复的快感。

　　当粉红色的身体靠过来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是河边洗衣的身影，浅浅的微笑，深深地酒窝……挥开肩上的手，冲入酒楼，再次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
　　跄跄琅琅的往回走，跌跌撞撞的向前迈，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是模糊的人群，什么也是看不清，道不明，只有一个青色的身影婷婷的立在门口，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前世今生，拨开了云雾，照亮了彩霞，直直射进心中……

　　站在门口满眼震惊的哥哥，目光坦然毫不后悔的莲儿，慌乱无措的自己……

　　诡异的气氛，没有人提及那天的事情，每个人都仿佛把那天的记忆埋藏，一家人还是那样和乐的气氛，只是我知道，这不过是刻意表现出来的平静，当平静被打破的时候，将是波涛汹涌……

　　夜风清凉，竹叶游荡，门口的风铃清脆……
　　楼上传来令人心碎的声音，从那天开始，每天夜里，武大都要想尽办法的折磨莲儿，每天早上莲儿都带着新伤下楼，夜里压抑的哭声如影随行的进入我的梦里。我知道，武大是故意要让我听见，他是在折磨我，用莲儿身体的痛苦折磨我的心灵，让我夜夜不得安睡，时时自责在心。

　　再一次的歇斯底里的怒骂，再一次痛彻心扉的尖叫，终于，我的刀子插进了武大的胸膛，红色的液体缓缓的聚集成了一汪艳丽，满脸震惊的莲儿，呆楞的我。月儿弯弯，风有点冷，留下这一切我冲出了门外，老天能不能让我醒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梦一场，我不是什么英雄，她也不是嫂嫂，我们还是在柳树下，在那个草长莺飞的季节相对而笑。

　　半月后，宋江传来消息，江湖传闻，潘金莲与西门庆私通害死武大郎。我的心脏猛然跳动起来，急急赶回家去，是莲儿横斜的尸首和血泪凝成的遗书。

　　缘生缘起缘逢君，
　　回望百事皆成空。
　　犹记小楼，
　　柳飞莺啼，
　　杨柳暖风，
　　望断朝霞。
　　酒入柔肠千回转，
　　情到深处无怨尤。

　　我知道这是她留给我的，诉尽了她一生的情意。
　　原来，西门庆就是那害她嫁给丑陋的武大的罪魁祸首；原来，我们的悲剧就是因为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所引起的；原来，我一直错怪了莲儿；原来，在我春风得意的时候莲儿承受了太多。恶霸的逼迫让她含泪嫁给了武大，让她承受我恨意绵绵的嘲讽。
　　“世间没有不变的誓言，就像是没有不会凋落的春天。”
　　当时我怎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那是她的泪水我怎么会认为是做作的表演。

　　持刀，挥落，满眼鲜红。
　　莲儿，你可看到了，只是没有你，我的心变成了空白，从此我愿孤独终老，袈裟披肩，终成大悟。行走四方，消弭罪恶。

　　每当走过大街，遇到窗户朝南敞开的阁楼，我总是忍不住抬头张望，习惯性的抬头张望，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姿势，这样的习惯是对我最深刻的惩罚。那是心底深处最尖锐的刺，轻轻碰触便会疼痛万分，深入骨髓。

　　酒醉酒醒，刀来刀往。都说独臂成恨，谁知孤鸟求亡。
　　今生袈裟披肩，行走天涯，愿消弭罪恶，求来生，知己相伴，愚夫愚妇共度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