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的精神体是狼》怀居

4、回忆

　　首都星，白塔学院。

　　墙边的灌木茂密繁盛，绿油油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着光泽，日光烘烤下冒着细白的水汽。

　　然而周佚无心欣赏这人造的夏日美景，他半蹲着贴着墙根，小心地避开摄像头，慢慢往一个方向挪动。

　　他正在做一件天底下所有学生都做过的事：逃课。

　　常年稳坐头号宝座的好学生周佚头一次胆大妄为，兴奋得心脏怦怦直跳，肾上腺素飙升。

　　远处传来无人机飞行时嗡嗡的声音，周佚反应很快，在机器飞过来之前找好角度蹲下，避过校内二十四小时巡逻的摄像头。

　　“摄像头、无人机、透明电网……”周佚撇撇嘴，小声道：“把我们‘保护’得可真好。”

　　话音刚落，他身侧的白色墙面霎时间如投入石子的湖面一般，以极快地速度闪烁起不详的红色光点，伴随着一声声刺耳的警鸣。

　　“——”周佚吓得一个哆嗦，条件反射扭头看向红光闪闪的墙壁。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墙上没有监听器，又有便携式信号干扰器。唯一的可能是……

　　奔跑着的杂乱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保安不停歇的斥骂、高喊，机械女声在喇叭里播报：“不明人员闯入，请向导注意自身安全！不明人员闯入，请向导……”

　　半个灰灰的毛绒脑袋从墙上探了出来。

　　周佚警惕地往后退了退：“？”

　　紧接着，灰脑袋的前半截身子直接从白色隔离墙里穿了出来，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地上。

　　是一只灰色的哈士奇。

　　耳朵尖尖耸动着，与狼相似的外形因短小四肢而显得憨厚可爱。

　　“啊，”周佚对犬系精神体有着特殊的好感，忍不住往前凑了凑，揉揉它圆滚滚的脑袋，“你……”

　　突然耳边有劲猛的风声响起，像是有什么重物在急速下坠。

　　“下面那个——”喊声从高处传来，在风声中仿佛都有了轻轻的震颤，“快让开！”

　　周佚下意识仰起头，一团黑影从他的正上方重重地往下落。

　　翻墙而来的男孩逆着光看不清面孔，只有飞扬的白色衬衫的一角在刺眼的日光下晃动。

　　扑通！

　　四肢像要散架了一样传来剧痛，背上擦着地面滑动了一小段距离，此时正火辣辣地烧灼着。

　　周佚感到有一具健壮的身体压在他身上，让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哨兵收回垫在他后脑勺的手，蹲起身子拉他：“你还好吧？来。”

　　周佚拽着他的手坐起来，背部肌肉一动就撕心裂肺地疼，像是受了什么酷刑。

　　课没逃成还白白被砸，周佚心里一股闷火，他冷着声音说道：“不是很好。”

　　对方刚要张嘴，就听一墙之隔传来嘈杂的人声。

　　“那小子哪儿去了”“翻过去了翻过去了”“白塔那边警报在响”……

　　直到有一道威严的声音盖过了嘈杂：“还愣着干什么？我和怀特翻墙过去，剩下人联络白塔！”

　　哨兵神色一凛，一把猛地从地上拉起他，拖着他就跑：“走！”

　　周佚被他一拽差点摔倒，跑得跌跌撞撞：“等等……”

　　“噤声。”

　　向导体能不如哨兵，跑起来很费力。

　　周佚边跑边喘气，试图据理力争：“不是，我……”

　　哨兵皱着眉回头看他一眼，伸手从背部和腿弯一捞，周佚双脚瞬间悬空。

　　一个标准的公主抱。

　　哨兵脚下倒是一点儿没受影响，仍是跑得飞快。

　　“——”周佚吓了一跳，下意识紧紧环住了他的脖子。反应过来后，脸瞬间通红，触电一般放开了。

　　下一秒，哨兵声音紧绷，严厉地说：“抱好。”

　　周佚条件反射地听话，迅速抱上。

　　“噗。”哨兵被逗笑了，强忍着略微低头掩饰。

　　周佚幽幽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神充满杀气。

　　远远的三架无人机从后方逼近，机体发出轰鸣的警报：“南区（173，52），南区（173，53）发现目标！”

　　哨兵一个跨步往前冲，三两步就跑上教学楼长阶就要冲进去。

　　周佚冷声阻止道：“不行，全是监控。”

　　哨兵“啧”一声，不耐地皱起眉，抱着他直接从高台跳下。

　　周佚急得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像只不安分的猫，“往东区去，按我说的跑！”

　　脚下一顿，哨兵急速调转方向，埋头从无人机下方俯冲而过。

　　周佚：“？”说好按我说的跑呢？

　　他伸长脖子从哨兵的肩头看出去，只见三架无人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呆呆的在空中悬停了几秒，这才笨拙又费力地转了过来，缓缓地加速追上来。

　　机器到底是机器……周佚在心里笑出了声，把脖子缩回来。

　　一阵兵荒马乱，红光大闪警报轰鸣。

　　周佚的眼睛像是精确扫描仪，一寸寸搜索前辈留下来的标记。

　　杜鹃花丛旁……斜插的白色枯枝……

　　他霎时眼神凝在某处，低声道：“看到了，甩开他们。”

　　哨兵会意颔首，刻意绕来绕去地兜圈子，无人机转弯迟钝，白塔的教职工体力匮乏赶不上他。

　　两人甩开了所有追兵，扒开杜鹃丛，直直跳入一个极深的地下室，齐齐松了一口气。

　　与其说是地下室，更像是在花坛下挖了个坑，表面简单地敷上一层薄薄的劣质水泥，跳下来时一剐蹭，簌簌地落着灰，角落里一个微型信号频闭器闪着红光。

　　周佚背靠着水泥墙喘着粗气，仍然心有余悸：“好累……”

　　哨兵仰着头，双手向后撑，闻言道：“累什么，负重千米冲刺的好像是我吧？”

　　他单手一抹从额角淌下的汗水，唇边勾起一点弧度。

　　想到刚刚的公主抱，周佚脸耳夹泛红，他一时语塞，偏着头轻轻哼了一声。

　　哨兵似笑非笑地看他通红的耳尖，略一挑眉，转开话题，打量起四周：“这是哪里？白塔里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我也不知道，”周佚摇了摇头，“是前辈发掘的秘密基地。”

　　哨兵再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突然一笑：“你是逃课的吧？第一次？”

　　“第一次”三个字仿佛无情的嘲笑，周佚故作镇定：“当然不是。”

　　光线昏暗的地下室里，周佚只觉得哨兵笑得意味深长，让他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但是……

　　“喂，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跑？”周佚抱臂，冲他扬了扬下巴：“你是闯入者，关我什么事。”

　　哨兵笑容一瞬间僵住，又若无其事地说：“一跳下来就遇上你，这不是缘分吗……”

　　周佚冷哼一声，猜他是抓顺手了，撸起袖子站起来要跟他算账。

　　突然，对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微微偏过头细听。

　　周佚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坑外，巡查队人群的声音吵吵嚷嚷：“东边！东边有人声！”“过去看看……”。

　　仪器扫描排查的滴滴声有规律地响起，由远及近，探头停在了坑洞正上方。

　　周佚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

　　滴。

　　无异常。

　　扫描员淡定地把仪器伸向别处，一圈后一无所获，巡查队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紧张什么，”哨兵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莞尔道，“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是监控死角？”

　　周佚忍不住反驳道：“那只是理论结果。”

　　哨兵像是逗他上了瘾，眼里都是戏谑的光：“那就真是第一次实践咯？”

　　周佚偏过头去，懒得理他。

　　一小片阴影罩下来，两人同时警觉地抬头，看到一只狗崽子在深坑上方探头探脑。

　　哨兵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我得走了。”

　　他站在原地等待了片刻，见周佚定定地与他对视，顿时笑道：“欸，你叫什么？”

　　周佚犹豫一秒，说了实话：“……周佚。”

　　哨兵攀住深坑边缘，一个向上发力翻了出去。

　　紧接着，他从坑外探出头，冲着周佚吹了声口哨：“我叫埃米尔，下周三老地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