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鱼的瓶子》一笔丫丫

23、裂痕

　　从孙纪扬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仍然没有缓过来神。芷珂坐在公交站牌前的长椅上，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公交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在自己面前走走停停。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亦真亦幻。自欺欺人的让人鄙夷的人就是孙纪扬吗？他应该一直都是那种骄傲，坚定，泰然自若的样子不是吗？怎么如今看见自己就像是看见天敌一样，灵魂都惊恐的瑟瑟发抖？是怕自己杀了他？“呵呵。”芷珂忍不住的笑起来，身边的小女孩站起来，害怕的抓紧了书包带，不停地眺望着自己搭乘的车希望赶快来。
　　当太阳慢慢移至到头顶的时候，芷珂才将将回过神来，伸手截了一辆出租车，迫切的想要和一个人去说一说。
　　出租车停在了墓地，这次芷珂自己来看奶奶，也是出来后第二次来。因为做不到奶奶期望的那样，所以没有办法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
　　找到了写着李娟娥的墓碑，芷珂慢慢的坐了下来，轻轻抚过字面上面的灰尘“奶奶，我今天见着孙纪扬了。”面前的奶奶慈爱的看着她，脸上的褶皱衬托着整个人都柔软了，老人没有什么反应，就这么看着芷珂，安静的听着。
　　芷珂想伸出手去摸一摸奶奶的脸，想到什么就收回手去，接着说：“他，是律师！意料之中是吗？”老人点了点头，很认可的样子。
　　“他问我，为什么要出来，再忍过七年就可以了。”芷珂怕奶奶心疼自己，慌忙的摆着手“我不是怕那里，我在里面过得……”芷珂欲言又止，奶奶都知道的，这种事情不能撒谎。“就是在里面想你，你现在什么都知道对吧，我一直想你是真的。”芷珂歪着头，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嘴巴小幅度的翘起，撒娇的意图很明显。
　　“就是，他真是恶毒对吧？奶奶，他对你做的事情，我会让他后悔的。”芷珂抬头看见老人仍然是微笑的样子，没什么反驳的意思。
　　“我，会好好活下去，我答应你，不会再出现上次的事情了，你放心。”芷珂将手掌放在冰凉的墓碑上，好像有暖流涌来，细密的缠绕在掌心，手指和手背，十指交织的感觉。对于这句话，奶奶是欣慰的吧！
　　芷珂一直待到肚子咕噜噜的响起来，才从墓地回家。将手机开机，无视了冯睿的未接来电，想着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落落，让他不用再着急去寻找孙纪扬了。
　　“喂，落落。”
　　“芷珂，怎么了？和律师见面了吗？”
　　“嗯，我碰到了一个人。”芷珂叹息道。
　　“谁呀？是以前认识的吗？”
　　“是孙纪扬。”
　　“什么？”落落胳膊一摆，将水杯打翻，满满的一杯水全部洒在了电脑键盘上，斯斯的电流声传来，电脑直接黑屏。落落没心情去管电脑里的文件，站了起来“你，你是怎么遇到他的？”踱步走出了办公室隔间。
　　“这次的律师就是他。”芷珂托着腮，呢喃道。
　　“是店长的律师？”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千躲万躲还是没有逃过？
　　“不，是要给我做律师的。”
　　“啊？你的律师不是，赵峰给你介绍的吗？”因为突然的拔高音量，让休息室的同事不约而同的看过来，落落放低音量接着问：“他给你介绍的孙纪扬吗？”起身往出走。
　　“什么？”芷珂一瞬间没有理解落落话里的意思，怎么说的好像是他们之间是互相认识的？
　　“没事，你们……说什么了吗？”落落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说的话里的漏洞，她在意的是，他们的交谈内容。
　　“没，没说什么。”芷珂拧着眉头，想一想落落对于自己要见孙纪扬这件事情的抵触，疑惑攀上心头，那要怎么解释是落落让自己去找孙纪扬问奶奶的事情呢？
　　“你们，发生争执了吗？为了奶奶的事情？”芷珂的隐瞒，让落落的心脏好像被放在秋千上一样来回的荡着，忽上忽下。
　　“没有，他不知道我出来了，以为我，逃狱……”芷珂回想当时的场景，心里没有报复的解气，反而一股憋闷的气压在心口，任自己怎么叹息都没办法消失。
　　“啊？对了，一年前，碰巧遇见，他问你怎么样？我没告诉他你要出狱了，把他骂了一顿，让他别管你。”落落半真半假的描述着当时见面的场景。和赵峰参加聚会时，碰到了孙纪扬，才发现他是和赵峰时点头之交，当时，孙纪扬是问过芷珂的事情，落落严厉的警告他不要再打听芷珂的事情。
　　“他怕我杀了他，试图报警。”芷珂描述着当时孙纪扬怯懦的模样，感到可笑。
　　“你……你没做什么傻事吧？”落落接着问，想让芷珂接着说点什么。
　　所以，你到现在还是习惯性不相信我吗？落落下意识的疑问，像一排排整齐的剑一样，刺向芷珂的心脏，血液缓缓流出，有什么东西跟着猩红的血在流逝。
　　“我没有，我还有事，先挂了。”自顾自的说完，芷珂就将挂断了电话。
　　“喂，芷珂？”落落不停的跺着脚，无措的看着手机界面，一定是知道了，芷珂一定什么都知道了！想要重新拨打过去，却因为手指哆嗦的厉害，错位将电话拨给了赵峰，正要挂断时，没想到对方秒接。落落想着得赶快结束话题，重新给芷珂拨打过去。
　　挂断电话后，芷珂看着手里的手机。因为落落是不同于他人的存在，所以对于她的不信任，芷珂一直以来都是难过，心痛的。这是自己第一次对于怀疑的提问，做出了反抗的动作。心里气闷到了极点，手，嘴巴和脑子已经变成了没有任何联系的器官，下意识的动作，让芷珂自己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震动将芷珂拉回现实，又是冯睿打来的电话，自从那次的事情后，芷珂就刻意的躲避着，也庆幸他没有找上门来。本就没有什么交集的两个人，因为自己一厢情愿的模糊了带给两人相处时最舒服状态的那条线，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示弱与信任会不会给对方带来压力。不想维持着模棱两可的状态，芷珂按下接听键“喂！”接通电话显然在对方的意料之外，手机的那一端没有什么反应。
　　“是房东吗？”芷珂接着问。
　　“嗯，嗯，是的。”冯睿缓一缓，努力的寻找话题。
　　“你，你找到了律师了吗？”生怕芷珂拒绝，冯睿接着说：“我有认识的律师。”脱口而出的话来不及经过思考，冯睿扶着额头，自己去哪找认识的律师？
　　“我，已经找到律师了。”虽然知道不可能帮着自己上法院，律师给予委托者最基础的信任，孙纪扬绝对没有办法做到。
　　“哦，那就好。”尴尬，又有些不舍得将自己刚刚取得的联系断掉。
　　静默片刻，彼此听着对方的气息变得沉稳绵长，芷珂再次开口“那天，谢谢你。”
　　虽然吃惊于芷珂那天的状态，但是这三番五次的道谢，“那天，对你很重要吗？”刚刚说完，冯睿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自己还是作者呢，说出来的都是什么话，现场如果有第三个人绝对得误会。“啊，我的意思是……不客气，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了。”
　　“嗯，好。”芷珂听懂了冯睿字句之间的小心翼翼，感觉到了他的友善。
　　所以，这是在肯定哪句话呢？“你……”一阵轻微的震动，芷珂将手机拿离脸颊，看着来电提示，上面写着落落的名字。
　　持续的震动打断两人的对话，芷珂没有做任何反应，冯睿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你如果忙的话，就先挂……”
　　“不用。”在冯睿开口的瞬间，芷珂就做了决定。不想面对，哪怕只是简短的一会，也有让她拒绝的理由。
　　“不用挂断。”芷珂挂断了落落的来电。
　　“哦，好。你最近找工作的事情。”冯睿终于想到了可以聊一聊的话题。
　　租客已经失业一周了，冯睿理所应当的担心房子租金的问题“对不起，我已经在找工作了。”芷珂抱歉的说。
　　“我，打官司的事情我帮不上忙，我可以帮你找工作呀，你想要找关于什么行业的工作？”冯睿脑子里已经有了怎么去帮她找工作的途径。
　　“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找到工作的，房租会按时交的。”芷珂打保证。
　　“哎呦呦，我不怕你不交房租，你就是……”冯睿的话语戛然而止，你就是不交房租也没事，这种话，芷珂怎么会接受。
　　“我会按时交的！”芷珂斩钉截铁的说，不自觉的想要维持住房东心中的信任。
　　“我真的……行吧，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工作的。”冯睿将话题再次转到官司上面“你去见律师了吗？”
　　震动再次响起，还是落落的来电，芷珂这次没有犹豫，直接点了拒绝，一片愧疚中竟然升起一缕缕舒爽的感觉。“你有什么急事吗？”两次来电，让冯睿不好意思再没有意义的霸占着芷珂的时间“嗯，我要挂电话了，再见。”
　　“好，再见。”冯睿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芷珂对于自己来说不仅仅是简单的租客而已，但如果非要进行定义，又没有一个确切的词来代替。友谊吗？这个词语太过亲密，太过清浅。可怜吗？没有办法和自己看到受伤小动物的时候的状态相对应。爱慕吗？不不不，这个词太过郑重，怎么可能！思来想去，久久没有答案，冯睿将手机扔在沙发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是错综复杂的，哪有用一个用几个词就能概括出来的。打开电脑，决定用工作来压制自己跑马灯似的脑子。

作者有话说

　　? ?我的爪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