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瑞阳天

3、老同学

　　厨房很亮，灯光照得我有点眼痛，放学回来后我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拿食指指撮着碟子里的绿豆糕。
　　妈妈正在剥着豆角，爸爸坐在旁边帮忙。
　　一切都很祥和。
　　“瑾儿，如果我和你妈妈离婚，你打算和谁一起生活？”
　　那一瞬间整个绿豆糕踏了下来，我的手指正抵在它那黄绿色的粉末上。
　　我望向妈妈，妈妈正对着我微笑，我再望向爸爸，爸爸也在微笑。
　　瞬时场景一转换，我在站在楼顶上，呆呆地看着楼下嫩绿的草坪。
　　爸爸从后面冲过来，拉着我的手，紧张的说：“瑾儿，我和你妈在开玩笑呢，你可千万别当真。”
　　......
　　满头大汗的醒过来，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闹钟，才6点。多久没做这个梦了？我擦擦脸上的汗，赤脚走下床，拉开窗帘，看着玻璃上因室内外温差所产生的淡淡水珠，手指划过水珠画出一张哭脸。
　　推开窗户，晨曦清新又带点冷然的空气立刻盈满整个房间，但我不想去理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小区。
　　那个梦一直是我心中磨灭不去的梦魇。
　　那是我读高二时，哥哥去当兵还没退伍回来。
　　每天繁重的课业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学校里不仅有期考，期中考，月考，甚至还有周考，我天天忙碌于大小考题之中。
　　神经已经绷得很紧了。
　　突然听见爸爸说那么一句话。
　　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天堂，在天堂上面，是不是就不用尝试这种痛?是不是就不用做满山满谷的练习题?
　　妈妈是个温柔的女人，她这一辈子都是以爸爸为中心的转着，为他守候着这个家，如果爸爸走了，我真不知道妈妈会不会承受得起。
　　幸好最终这场闹剧还是无疾而终。

　　慢慢的走在林荫小路上，这是通往N城二中的路，在这条路上我走过了三年的时光，闭着眼睛我都能准确无误的走到二中门口。
　　读书的时候，我最喜欢二中对面小店的酸辣粉，辣的过瘾，对于我这种无辣不欢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极品。特别是在N市这个南方小城，喝个矿泉水都能上火的地方，有个如此不怕热气的老板实属难得。只是吃完了早餐后，必须就得去买杯黄老吉降降火了，要不脸上长出了几颗小痘痘那可就伤神了。

　　小店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没变，生意好得无法形容。
　　我坐在小店的角落里，看着老板忙碌的为学生们煮早餐。
　　看着他们那朝气蓬勃的样子。
　　恍悟之中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三个身影。
　　两个女生手拉着手，在叽叽喳喳的点着早餐，后面的男生一脸笑意的看着她们。

　　“苏瑾？真的是你？”
　　惊喜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飘远的神思。
　　回过神，看见了一个穿着套装的美女，俏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微卷的长发，明媚的凤眼，脸上因为惊喜带着些微的红。
　　“你是？”我疑惑的看向她，有点熟悉感，但是我已不记起她的名字。
　　“我是沉琳，你的初中同学，难怪你不记得我了 ，你说，这么多年，你有哪次回来参加聚会了。”她嘟囔的坐到我身边的座位上。
　　“天啊！！沉琳？真是女大十八变啊，瞧你这漂亮的小麽样，还不把玫瑰给比下去啊。”我捏捏她的脸颊，心里无限感慨，这小妞以前不仅胖嘟嘟的，而且皮肤黝黑，哪里知道长开了居然是怎么一个美人。
　　她一巴掌拍掉我的手。
　　“这几年混哪里去了？连个消息都没有。”
　　“毕业后去s城了。”我指指她胸前的识别牌。“你怎么回母校教书了？”
　　“没办法撒。毕业后我爸爸一直要我回来，而且门路都找好了，你说我能这么办啊。”她无奈的耸耸肩。
　　“得了，你不想做，谁能勉强得了你啊。我看你八成是因为贪图那两个假期。”拿眼角斜视她，这女人还敢给我装，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嘿嘿，不愧是老同学。”
　　“最近没发生什么小正太被女老师辣手摧花的惨事吧？”我一脸八卦相的看着她，我才不相信她会那么纯良。
　　“去，你这什么破脑袋，净存这种东西。”一脸我很正直的看着我。
　　“少来了，你那邪恶的本质早八百年前就被我给瞧出来了。”我坏笑的调侃她。
　　“说起邪恶，谁比得过你啊。”语气一变，她带点冷然的说。
　　我顿时有些愕然。
　　“你回来没有联系过殷亦然吧？你到底是狠心。”

　　从小店出来，一阵风吹过，有点冷。我拉了拉外套。
　　回想起刚才她说的话。
　　“不要装得一脸无辜，你们的事我们班谁不知道，你到底想把他至于何地？苏瑾，你要摸着自个良心想想，他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至于这样对他吗？”
　　缓缓走向二中，门卫早已不是那个会和我们开玩笑的十四叔，而是换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里面的教学楼也增高了几层，重新翻新了外观，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有点年代感的楼房了。摸摸大门上的大理石，连这也变了。

　　转身离开。
　　什么都变了，我们回不去了。

　　回到家，妈妈正好要出去买菜，看见我走过来急忙说，“瑾瑾，今天下午你哥哥的女朋友要过来。”
　　“知道了，妈。”正合我意，我正好想看一下新嫂子是怎么样的。

　　下午堂妹一家子过来一起吃饭。
　　“姐，我又过来蹭饭了，呵呵。”堂妹还是如此的活泼，黏住我妈狂喊银姐，害得我妈每次都哭笑不得。
　　按照她的说法就是，美人永远不会暮迟，所以她不光喊自己妈妈何姐，也称呼我妈妈为银姐。

　　我和堂妹窝在客厅里看电视，剧情正演到精彩阶段，突然看见门边一个人头晃进来。
　　冲着我们“嗨！”了一声，就跑到楼上去了。
　　我呆了一下，问堂妹这是谁？
　　“你哥哥的女朋友。”堂妹一脸淡然的说。
　　“......”
　　我无语。

　　“妹妹，这是我女朋友，成玉。”饭前哥哥拉住我，一脸的笑意的看着我，带点紧张。小样，你女朋友我刚才见过了，现在紧张也来不及了。
　　她朝我腼腆的笑笑。
　　“哦，成姐姐，你好。”抬眼浅笑的看向她。那一瞬间我看见了她脸上的不自然，我承认，我是故意的。
　　“应该叫嫂子。”爸爸呵斥我。
　　我但笑不语，她给我的第一印象确实不怎么好，我不想委屈自己的心。我不知道别人的女朋友第一次见小姑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想绝对不会是像她这样的。

　　通过那天妈妈的诉说，我知道，成玉是叔叔情人的侄女。我这人什么都不恨，就是特别不喜欢小三。而哥哥会和成玉认识，纯粹是因为叔叔的介绍。叔叔有情人这件事，堂妹并不知情，她现在因为在外省读大学，经常不在家。以至于她爸爸在外面乱来，只有她妈妈和我家人知道。
　　妈妈说这纯粹是因为封建思想所造成的祸害，因为婶婶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所以叔叔在外面找另一个，据说现在那个小三都怀孕了，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叔叔的。

　　突然想起了在那个茉莉飘香的季节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炎热，热得我的心都闷出了毛病，当我站在喧闹的街边时，我突然问他，“你喜欢孩子吗？”
　　“喜欢。”他握紧我的手，满眼的宠溺。
　　“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不依不挠接着问。
　　他抬起修长的手，揉揉我的短发，“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要是我生不了呢。”
　　手由头发慢慢的滑向我的脸庞，固执的把我的脸转向他，眼神专注而深情，“那我们就去领养一个。”
　　这一刻，我泪流满面。
　　最珍贵的东西，已被我遗失了。

　　“妈，我决定明天回s城。”我盯着窗外那翠绿的榕树，一阵风吹过，缓缓地飘下了几片绿中泛点黄的叶子。如果我的心也像榕树那样常绿，那该多好。
　　“怎么那么急，多呆几天不行吗？”妈妈由食谱中抬起头看了看我。
　　“不了，那边的工作要开始了。”
　　这一刻，我不愿意呆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当爱情远去的时候，最难堪的就是每一件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