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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三分与白卷谁更藐视教育 ...

  •   “林园!你还有脸跟新来的同学套近乎呢!”李荣敏站在及腰的讲台前,“啪啪啪”的又是狠摔了几下手中的卷子,瞪着眼对林园凶神恶煞的喊道:“你也不看看你这次数学考试的成绩,怎么滴,你还想跟物理比翼双飞呀,两门都是三分,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林园抬着脸,面对老李口沫横飞的数落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中的水笔也不知道该摁还是该松,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卡着。

      “你在二中的时候,学习成绩还没这么差,最起码数理化这三门还都在四五十分转悠,怎么到了高中就下降成了个位数了,你是对我不满还是对自己不满,觉得就你这样的出了社会是能力争上游还是老天开眼?”

      全班的同学都在李荣敏例行公事的数落下转过头来,盯着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林园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李荣敏习惯性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又转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叹气道:“有些话我见天的说都腻了,我想你们也都听腻了,现在已经是高二了,你们还有多少时间能浪费呀!现在还不给我抓紧时间好好学,难道你们想一辈子窝在这山坳坳里,整天在钢厂里与煤炭为伍啊!”

      全班静默无声。

      在这里,能以优异的成绩考出去,是每一个挑灯夜读的学子最大的梦想,这里曾经的辉煌早已不复存在,是以新的一代没必要继续守着过去的大饼做着“复兴”的美梦。

      不过林园却在老李的谆谆教导里转过头来,盯着蔺如超略显疲惫的侧脸。

      这位雷锋大哥不知何时已经带上了无边框的眼镜,从林园的角度看过去极有书卷气,温文尔雅的,但若是细看又觉得他的气质多变而矛盾,既有绿叶青草的清新,又有山涧轻风的疏冷,怎么看怎么不像应该出现在这座小城市里的人。

      怕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吧!这是有多想不开,转学转到阴沟里来了!

      林园的梦想是走出这片泥沼,所以面对这个神秘又帅气的转校生,忍不住龀鼻嘲讽起来。

      “话不多说,念到名字跟分数的,自己滚上来给我把试卷领走,然后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就考了这么点分,至于这次月考成绩上升的同学,也没必要骄傲松懈,每个月都有进步的选手能把你拉下马,所以都给我时刻准备着啊!”

      将厚厚的试卷摊了开来,老李捻起一张,高声朗读道:“付瑶,二十三分。”

      被点到名字的付瑶在听到分数的那一刻,满是痘痘的脸蓦地涨成了红皮萝卜,麻利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拖着淑女般的小碎步跑了上去。

      在接到卷子的那一刻可想而知,李荣敏根本就没有给她一记好眼,于是骇的这个娇小的女生差一点没羞愤的哭出来。

      “杜宇,一百零五分。”

      作为老李最得意的数学课代表,杜宇膀大腰圆,身高足有一米八三的他独得恩宠的居坐在第一排,屁股没抬,长臂一伸就抽走了老李递过来的卷子。

      “你这次成绩下降了,不该错的地方竟出错。”

      杜宇尬然一笑,赶紧低头盯着试卷猛看,生怕老李再滔滔不竭的唠叨。

      “陈笑然,满分!”

      “喔......!”还没领到卷子的同学羡慕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陈笑然作为六班的副班长,常年霸占着学年第三的名头,从未被撼动过,虽然常年不掉榜但也常年不前进,就这么稳坐钓鱼台,整的每次考试老李都替她急。

      陈笑然云淡风轻的拿到卷子走回了座位,临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向着蔺如超的位置快速的望了一下。

      老李喜怒参半的又念了几轮,最后才黑着脸叫道:“林园,我不用说了吧!”

      有人嘴快的高声接话道:“三分。”

      许是被人挑了头,就驱散了分数被考砸的肃穆,全班又开始不约而同的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有人蓦然回头,有人不屑一顾,有人则边摇头边笑。

      林园早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走上讲台时的面容跟上去领奖没什么两样,看不出羞愧也看不出得意,总之一张脸自然极了。

      “下次努努力哈!争取给我考个六分出来。”李荣敏将卷子甩给林园,没好气的说道。

      林园咧嘴一笑,道:“一定。”

      说完,老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随即又甩了一张给她,说道:“把程亚涛的也拿回去吧!你倒数第一,他倒数第二,真不愧是两个“世交”的同类。”

      这一次,林园没有接话,只是接过那张只写了狗爬大名,就空的心慌的卷子一脸平静的走回了座位。

      发完了卷子,李荣敏便开始讲题,对的错的,简单的复杂的,在林园耳边就跟英语听力似的,它说的痛快自己听的痛苦,于是她只能心不在焉的盯着黑板,装出一幅认真听讲的样子来给老李捧个场。

      一连讲了三道题,老李才反应过来新来的转校生没有卷子,于是她对着教室的大后方喊道:“新来的那位同学,你搬凳子到林园的身旁坐,你俩合看一张卷子,我这里没有多余的。”

      林园一听,当场拒绝道:“我不要。”

      蔺如超本来已经拿起笔站了起来,乍一听到林园的拒绝便转过头来,冷冷的目视着她。

      老李听她这么说,霎时瞪圆了眼珠子,吼道:“凭什么不行,你说了算我说了算?”

      “老师,我卷面全是叉,容易误导新同学。”林园无比诚恳的说道。

      “你当人家跟你一样笨。”老李说道:“人家在一线城市都是数一数二的尖子生,给张空白卷子二十分钟就能做完,你真以为你那错误答案能影响人家的智商啊!”

      新来的第一天,就被班主任无形之中拍了一回马屁,蔺如超淡淡的扫了一眼前坐路唯霜的卷子,很是打脸的说道:“像这种层次的试卷,十五分钟足矣!”

      全班像听到了惊雷般回过头来,一脸看着智障的眼神望着转校生的嘚瑟。

      “呦呵!”老李笑道:“我这算据理力争抢到宝了呗!既然新同学这么厉害,那下次月考,给我考进全学年前十,怎么样?”

      蔺如超很是帅气的将凳子甩在林园的座位旁边,冷冰冰的说道:“第一。”

      “我去......”,全班被这两个漫不经心的字炸开了锅。

      “这话说得,真是牛宝宝的家。”王强转身冲着蔺如超竖起了大拇指。

      “是呀是呀!牛宝宝的家门口......!”隋振飞也忙不迭的表示认同。

      许多年没有人这么笃定的夸下海口了,老李的眉毛都快被她褶皱的微笑给挤飞了,“有志气,我看好你,别让我失望。”

      蔺如超没有再说话,他似乎对谁都冷冷的,很有经年裹束的距离感,并不是那种乍一到了新环境的拘束与小心,好像他自动将自己游离于尘嚣之外。

      六班突然多了这么一个镇班之宝,老李连讲话的声音都透着扬眉吐气的欢快,可是林园守着这么个冰山似的帅哥,是坐正了也不是,歪斜着也不是,就连满卷面的红叉都透着刺眼的意味,绞的林园是越看越想打瞌睡。

      老李一连讲了六道填空题,林园都没有动笔改过,蔺如超侧眼看了她几次,便不由分说的从她的桌面上把卷子抽了出来,以中间对折,伏在膝盖上便开始做题。

      林园见状,伸手去抢,小声说道:“你干嘛?”

      蔺如超头眼不抬,一边填答案一边说:“你不是不做嘛!”

      “我不做那也是我的,谁允许你在上面写字了?”

      “你若是不做也不要瞎写,一张卷子也是有尊严的。”

      林园:“......”

      这时老李在黑板上写着解题的步骤,墙上的挂钟指示,距离第一节大课休息还有不到十七分钟,就在林园望钟哀叹,什么时候可以送走这尊大佛的时候,程亚涛背着书包从后门走了进来。

      “程亚涛!我准许你进来了吗?”

      林园有的时候真是佩服老李佩服的不行,她明明背对着大家在黑板上奋笔疾书,却能背后长眼睛的深知低下的所有小动作。

      程亚涛走了一半,立在蔺如超的座位旁,说道:“报告,我迟到了。因为我爹拉肚子,我送他去卫生所挂水了。”

      “上次你说你爹感冒,大上次你爹落水,怎么,你爹是林黛玉呀!身娇肉贵易推倒吗?”老李写好答案转过身,恶狠狠的瞪视着一身利刺的活阎王。

      程亚涛通宵一夜,黑眼圈挂在眼周,半长不长的头发凌乱而微卷,一脸无所谓的等着老李继续嗤他。

      全班同学可以肆无忌惮的嘲讽林园,但却没有一个人有胆量敢在班上正大光明的挑话把,揭程亚涛的短,因为这个活阎王打从穿开裆裤开始,就在拳脚的腥风血雨里千锤百炼,他的戾气与阴狠是一拳一脚实打实打出来的,一个眼神就能灭了一个倔强的灵魂。

      刚升高一的时候,不到半个学期就把高二跟高三的刺头都打了个遍,以一挑十三的辉煌战绩名耀四中,除了暗恋他的女生,所有男生基本都绕着他走。

      也就只有身为班主任的李荣敏敢这么损他,换了英语跟物理两个男老师,他就是在教室里公开视频,老师也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因为什么呢?因为打过呗!但是学校又碍于他父亲程红凯的无赖加恫吓,是以没法将他开除,在这座山高皇帝远的小城,有些人风光无限的关系网不是一个两个人所能撼动的。

      程亚涛对所有的老师都有仇视心理,唯独对李荣敏恭敬有加,有时候老李情绪激动骂的狠了,他也断不会回一句嘴。

      “我都不知道该翻些什么词出来说你了,你这辈子算是完了,以后就跟你爸是的进厂当工人吧!上学都是浪费教育资源。”

      “呵!”林园望着程亚涛吃瘪的样子,脑子里不由的想象出一幅他黑不溜秋的样子,左腋下夹着一个黄色的安全帽,右手一副黑了吧唧的毛线手套,大嘴一裂,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来。

      “你还有脸笑!”李荣敏耳朵极尖,锵亮亮的火气又冲着林园来了,“你考三分还有理了。他交白卷最起码还省了批改的红笔油,你可倒好,瞎编一气,我都替你累的慌。你给我站起来。”

      林园磨磨蹭蹭的站起来,目视着空白的桌面。

      三分与白卷齐聚首,让带了多年毕业班的老李是气的火冒脑门,似乎这两个人就是她教育生涯里最丑陋的一笔,而且永远都无法抹去。

      老李最近也许是更年期不定时提前了,卷子也不讲了,口沫横飞的在讲台上数落着林园跟程亚涛的不是,全班同学时不时的在说到林园的时候嗤笑几声,唯独蔺如超神情自若的写着卷子,而且在距离下课五分钟的时候,竟然奇迹般的写完了。

      下课铃响的时候,老李也说的渴了,拧开保温杯“咕咚咕咚”的先灌了一气,然后余怒未消的宣布了下课。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上厕所的上厕所,交头接耳的交头接耳,林园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从桌斗里摸出一快面包,做贼似的低头咬了一口。

      蔺如超搬着凳子刚想放回原位,程亚涛长腿一伸从桌子与墙壁的缝隙里垮了过来,随后在林园的后背狠拍了一下,差点没把她拍的背过气去。

      林园口中的面包正巧卡在喉咙里,一边拍着胸脯一边下盘用力将椅子往前靠去,给长腿爸爸程亚涛让出一条缝隙来。

      程亚涛毫不客气的迈步跨过,“咣”的一声将书包摔在桌面上,问道:“刚坐你旁边的人是谁?”

      林园咳嗽了两下,哑声道:“新来的学霸,拯救苍生来了。”

      程亚涛回头瞄了低头摆弄手机的蔺如超一眼,转过头没有说话。

      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简直快的仿佛弹指一瞬,下一节课好巧不巧竟是化学,又是林园挨骂的十分钟,不过今天某个雷锋叔叔就像跟她杠上了似的,两个人又被凑在了一块看同一张卷子。这一次林园没有废话一句,乖乖的将卷子折好递给学霸,自己滚到一边玩自动笔去了。

      而坐在她右手边的程亚涛则将羽绒服盖过头,轻微的发出了熟睡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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