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粒皆辛苦》就一吉

2、第二章

　　打了两把云婧有事就走了，这下五排缺了一个人，开不了了，李粒粒以为今日节目到此结束，谁知道，席文忙活了一会儿，又拉了一个人进来。李粒粒一看游戏名字，这名字也没见过，还没来得及询问，席文就开了游戏。李粒粒又选了打野，席文正准备选中路时被李粒粒唤住：“别别别，你还是选辅助吧。”席文：“什么意思？”宁朋晋大笑：“嫌你中路玩得菜的意思。”正在这时，五楼的新人默默选了辅助，并请求帮抢。席文心花怒放，帮五楼抢了之后说：“看吧，还是宋启闻好。”
　　宋启闻？！李粒粒听到这名字，脸上的笑容一僵，呼吸瞬间一滞，开始闷头打起野来。宋启闻也不开麦，只在李粒粒越塔杀人回来时默默给她加点血再加个盾。一局下来，连最粗神经的席文都感受到了不对劲，李粒粒谎称自己有点不舒服，说面试太累了，便草草下线。李粒粒洗完澡躺在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宋启闻是高一下学期转到李粒粒班上来的。“大家好，我叫宋启闻。” 这是李粒粒听他说的第一句话。李粒粒抬头一看，一个中等身高的男生，留着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男生被安排在了讲台旁的一个座位。宋启闻很安静，也不怎么跟人说话。李粒粒抬头看黑板时总会扫到宋启闻一眼，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低着头，长长的刘海垂着，李粒粒不知道他是在看书本还是在睡觉。看得多了，李粒粒发现他鼻梁其实挺高的，下颌角是个小方角。有一次打了上课铃，老师都走了进来，趴在桌子上的宋启闻才刚刚抬起头来，头发被他睡得支棱起来，露出了他英气的眉毛，李粒粒这才看清了他的整个面貌。虽然宋启闻很快就把头发扑下去了，他的全貌只露出了一瞬间，但是李粒粒还是在心里大喊：果然！好帅！
　　李粒粒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发现分享给了席文。席文听到这个消息时，惊讶地挑了挑眉，她没有注意到一个头发长到盖过眼睛的人是不是帅，更不会偷看他的侧脸。刚好宋启闻路过，席文拉住宋启闻，用手指着李粒粒，说：“喂，她觉得你很帅！”李粒粒脸立刻涨得通红，她想把席文揍一顿。宋启闻愣了一秒，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等宋启闻一走，李粒粒立马扬起了拳头示威，席文连连求饶。
　　虽然被席文戳破了，但是看宋启闻一脸不在乎的表情，李粒粒放下心来，可能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样更好，李粒粒看帅哥能够毫无负担地看了。李粒粒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虽然她认为的好看，跟大众的有点偏差，但也没有差多少。大部分人会觉得玫瑰好看，但是如果把玫瑰和野花放在一起，大部分人眼里就会只有显眼的玫瑰。李粒粒也觉得玫瑰好看，但她不会忽略小野花的好看。于是她上课时看黑板的时间更长了——只有这样肆无忌惮地用余光偷偷看帅哥。席文以为她开始发奋图强努力学习了，还为她加油。李粒粒只能暗自庆幸席文也不听课，不然万一席文问她老师在讲什么，黑板上的题怎么做，她可回答不上来！有时候不知道宋启闻是不是感受到了李粒粒的目光，也会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每到这时候，李粒粒就会迅速低下头装作记笔记。
　　看归看，李粒粒对宋启闻没有任何别的心思。李粒粒还没有恋爱过。虽然她很容易心动，比如小学时前桌男生和她争三八线在快赢了时突然让步，再比如初中后桌声音很好听的男生突然叫她名字，再再比如高一刚开学第一次和宁朋晋那双桃花眼对上时。但是这都只是一瞬间，心动和真实恋爱之间隔了十万八千里，心动千万次，也恋爱不了一次。就在李粒粒以为宋启闻只会是她众多同学中的一个时，调座位了。

　　李粒粒正想着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通讯录小人那里有个小红点，李粒粒点开，一个熟悉的微信号静静地躺在那里。高一班有个班群，也是高考完毕业建的，一开始活跃了一阵子，后来渐渐没了声响。
　　但是李粒粒一直没有退群，就是因为这个群里有宋启闻。宋启闻从来不在群里说话，他不说话是因为不在乎。李粒粒为什么知道宋启闻没有说过话，因为刚进群的时候李粒粒就翻过所有成员的资料片了，宋启闻的微信号很好记，就是他的名字缩写和生日。现在这个微信号竟然出现在通讯录的红点上，李粒粒有种不可思议感。
　　李粒粒按了通过，对话框停留在最原始的一句打招呼中。宋启闻的头像一直没换过，蓝色混着白色，好像就是色块，一看就知道是宋启闻会用的头像。
　　宋启闻在乎的点和别人都不一样。高中开运动会，大家一起玩谁是卧底，形容香水，普通人都会说：“是很好闻的东西。”而宋启闻说：“是让人有很多想象的东西。”没人觉得他是在说香水，第一轮就把他投出去了。但是李粒粒长大后去买香水，导购微笑着说：“喷了这款香水呢，就会有一种神秘感，经过别人时会忍不住让人想一探究竟。”李粒粒当然知道导购是为了赚钱才说得这么浮夸，但是闻到香水味道时还是忍不住想起了宋启闻的形容，觉得他说得也没错。
　　李粒粒盯着空白对话框看了半天，觉得尴尬扑面而来，但是她又不想主动打破这份尴尬。如果宋启闻没回，那岂不是更尴尬吗。她狠了狠心，决定还是不理了，随他去吧。这时候对话框里弹出一条消息：
　　“怎么了？”
　　上面还是标准的打招呼语气，下一句立马变成了“怎么了？”好像这么多年的疏远从没存在过。李粒粒突然觉得有点荒谬的好笑，一下子就放松了。
　　李粒粒快速回复：“今天太累了，下次再一起玩！”想了想，又附了一个系统的微笑表情。这下应该无懈可击了吧。不等回复，她把手机翻过来盖到一边，立马闭上了眼睛。现在不睡，等会儿就要睡不着了。李粒粒心中暗自警告自己，开始强迫自己入睡。

　　李粒粒是被李文浩的电话吵醒的，一接通电话，就听见李文浩在那头火急火燎地喊：“妹妹！大事件！大事件！”李粒粒眼睛都没睁开，不耐烦地说：“什么事？”“还能有什么事？你帅气迷人的哥哥我从天而降！大驾光临北京啦！”
　　李粒粒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并按了静音。等日上三竿，睡饱之后，李粒粒才堪堪起身，给李文浩回了个电话。李文浩照例发了一通牢骚，埋怨妹妹辜负了他要请客的心意。李粒粒说：“在哪儿吃？”李文浩报了个地址。李粒粒刚准备挂电话，只听见李文浩在那头扭扭捏捏地说：“那个…”“那个什么？有屁快放。”李文浩嘿嘿一笑，问道：“司小颜今天有空吗？”
　　李粒粒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李文浩是大伯家的儿子，比李粒粒高一届。当李文浩得知李粒粒竟然是考进开衡这个重点高中而不是像他一样买进去的，觉得李粒粒是光宗耀祖的希望。跟李粒粒的妈妈李景英拍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所谓的照顾，也就是带李粒粒一起吃饭，还仅限晚餐，因为中午时间太短了，他想好好睡觉，中餐就让李粒粒凑合凑合着吃吧。后来李粒粒发现李文浩压根就是为了多看司小颜几眼才找她去吃饭的，文理分班后，李文浩就不管李粒粒死活了，声称自己高三时间紧张，没空吃饭。这话说出去，也就只有疼爱儿子的大伯母相信，每天好饭好菜的给李文浩送，一年下来，李文浩学习成绩没有上涨，腰围倒是上涨很多。
　　李粒粒翻了一个白眼，说：“你家那位不管吗？”
　　“别瞎说，没那位了，早分手了。我心里只有小颜一个人。”李文浩深情款款。
　　李粒粒想吐。
　　高中时，李粒粒有个男同桌宣称自己喜欢外班一个女生六年，从小学就开始喜欢。那个外班女生听到了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每个听到这个故事的人都觉得这个男生是个深情种，只有李粒粒觉得莫名其妙，因为这个男生也是李粒粒初中同学，他初中时追另一个女生追得很猛。就这样也称之为“喜欢一个人六年”吗？哪怕中间爱上别人？李文浩也是如此。宣称自己一直喜欢司小颜，与此同时女朋友换个不停。在爱上别人的同时还能为白月光专门放块地方，对白月光来说这就是深情了吗？真的会有白月光被这份深情感动吗？李粒粒想不通。但是也不需要李粒粒想通，反正又没有人宣称喜欢她六年。

　　李粒粒到商场后，给李文浩打了个电话。“你在哪儿呢？”李文浩先发制人。李粒粒就知道他肯定还没到了。李粒粒冷笑一声：“我在一楼星巴克门口，十分钟不到你就死定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粒粒？”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响起，李粒粒心中却一紧。扭头一看，果然宋启闻刚好从星巴克推门出来。李粒粒深呼吸一口气，假装正常地露出微笑：“宋启闻？”宋启闻的眼睛亮了亮，大步走了过来：“果然是你。”
　　李粒粒面上依旧保持微笑，心中却警铃大作。头发是出门的时候刚洗的，今天的妆容也很服帖，还穿上了漂亮的裙子，很好，她已经不是两年前的那个她了。想到这里，她稍稍有些放松，微笑也更自然了一些。
　　“你在这里干嘛？”“等我哥一起去吃饭。你呢？”“来买面试用的西装。”宋启闻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正欲多说些什么，一个男生从星巴克里出来，勾住了宋启闻的脖子。
　　“这是？”男生疑惑地望着李粒粒。“我高中同学。”宋启闻回答道。“咱们一个高中的啊，我咋不认识…”李粒粒不想跟他在这里做自我介绍，刚好李文浩的电话打进来了，她一边手势示意，一边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你在哪儿？”“我在优衣库门口。”听到李文浩无辜的声音，李粒粒深呼吸一口气：“那是三楼，你以为你在重庆吗？坐地铁能直接坐到三楼去？在那儿别动！等着。”
　　李粒粒挂掉电话，转身跟宋启闻道别：“我哥到了，那我先走了啊。”宋启闻欲言又止，最后说：“好的，再联系。”
　　星巴克旁边就是一个外接的大扶梯，可以直通三楼，李粒粒上了扶梯，上到一半忍不住回头看，却发现人早就不见了。李粒粒心中自嘲了一声，点开微信准备回消息，才发现和宋启闻昨晚问她：“明天你要干什么？”而她至今没有回。
　　看来也不用回了。李粒粒上到三楼，把迷路的李文浩解救了出来。“我今天怎么样？”“什么怎么样？”李文浩还没从迷路中回过神来，又陷入了李粒粒的迷惑里。“我今天好看吗？”“好看，当然好看了！我妹妹怎么都是最好看的。”
　　等于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