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遗梦（下部）》雪夜抚弦人

37、清醒

　　以后的每天晚上，他都会来她的房间，直到早上离去。他待她也一天比一天温柔，偶尔会愤怒的和那次一样狂肆狠虐的对她，但大部分时间，他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试图温柔对她，也许对她越温柔，她从自己的世界苏醒的机会就越大，他的心总是在看着空洞木然毫无情绪的她时，存着这样的侥幸告诉自己。
　　他知道自己想让她的心活过来，从她的身体下手，确有些卑劣，但为了让她的心苏醒，他不在乎什么手段，他从来不是一个做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心慈仁善的人。只有自己能利用别人，没有别人可以利用自己，对于任何能利用上的东西，他一直都是尽其所用。不择手段向来是他谋取一切利益的方式，为江山，为爱情，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不择手段过多少次，利用过多少人，他从来就不在乎那些。
　　他的眼中向来只有结果，没有过程。除了这一次，看着没有生命痕迹的她，他悔恨内疚过，心痛心疼过，但事情已过，为了让她的心苏醒过来，他又一次选择不择手段，一再的通过伤害她的身体，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若她的心未死，他知道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定是又多出了几道创伤。

　　他每日温柔邪肆的要她，或早晨或夜里，一次次折磨她的同时也折磨着自己，为了激起她身体可能的反应，他总是用最大的毅力忍耐着欲望，在她身体各处挑弄，只为了等到她的反应。每天夜里他要她的次数，让他和她都会累坏，但他乐此不疲，他有时都会怀疑自己是否有些不正常，对她渴求的程度越来越深，越来越不正常了。他最爱的便是与她十指相缠，身心交融成一体。虽然她的心依然的封闭依然的死寂，但，死灰都可以复燃的，不是吗？他相信总有一天他可以再次得到她的心，就算要等几千年几万年几生几世他也不在乎。

　　每天夜里他将他的发与她的发相缠，结在一起，每天早上，他将他们结在一起的发又放开，抱她坐在窗前，亲自将她散着的发丝用簪绾成髻。为她绾发时，他的心从未像那一刻那样柔的仿佛已为她融化了。
　　为她穿衣、梳妆、绾发、喂饭，沐浴……都是他亲自身体力行，不假侍女之手。
　　他和她的日子，就这样一直温馨甜蜜的过着，每日早晚他不离身前的陪着她，其余时间处理从楼兰宫快马传来的政务，即使处理政务的时候，他依然会时时分心想着她，想着她会不会冷，会不会饿，可有苏醒，可有，想着他？知道是妄想，但是他仍会忍不住的去想。尤其办政务的时候，他会因为想到她而突生欲望，心中总是努力克制着，但身体还是会渴望的叫嚣，他想要她，他想要她，想狠狠的要她，疯狂的要她。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加快速度将政事处理完，然后飞快的跑去她的房间……

　　日升月落，月升日落，一日复一日，时光流逝匆匆，他和她就这样一直伴着飞逝的时光，一个清醒的痛苦又甜蜜的活着，一个麻木的自我封闭无意识的活着，转眼已是大半年的时间逝去。

　　这一日，冰隐如往日一样与世隔绝的在窗前坐着，眼内依旧的空洞木然，只是隐隐多了丝茫然的痕迹。
　　她的身后，淡绿色的光芒一闪，一抹青色的身影伴随着柔和的光点出现。
　　望着冰隐清瘦孤凉的背影，风儿已是眼内一酸，一滴泪落了下来。
　　她怎么会变得如此……
　　走向冰隐，在她身边蹲了下来，见着她的脸满布疤痕，心中一疼，泪更是刷刷的往下落，冰隐，冰隐……
　　心中悲酸的疼痛，不由上前紧紧的抱住她，她木然的表情，空洞的眼神，让她的心撕扯的疼，她该早来的，她该早来的……
　　“冰隐，我是风儿啊，看看我好不好，醒来看看我好不好，冰隐，呜……，都怪我，没有早些来，如果有我在，你不会被欺负成这样的，我，呜……，你醒醒好不好，你快醒来呀……白纯快要死了，你不见他最后一面吗？……我，我有孩子了，刚生的，你也不要见吗？我带你去见他们好不好……你不要一直睡拉，你要睡一辈子吗？你忘了我们当初来这里为了什么吗？还情哪，还完了情，我们就可以走了，再也不会留在这个伤心之地了，我们从此可以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了，我们不会再受伤害了，永远不会再伤心了，冰隐，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冰隐，呜……”抱着没有任何反应的冰隐，风儿哭的更凶了，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冰隐的发上，有泪流成河之势。
　　“风儿……”直到一声嘶哑的轻唤，风儿才停止痛哭，满是泪水的眼含着欣喜的看向冰隐，看到她的眼睛有了些神采，不再空洞，又喜极而泣的抱住她，“冰隐，呜……，你终于醒了。”
　　抱了好一会，风儿才重又放开她，擦了擦泪水，手放在冰隐的腿上，蹲下来看着她。
　　“风儿”轻唤着风儿，冰隐有些迷茫恍惚的眼有了些焦点，看着风儿显得异常虚弱苍白的脸憔悴的厉害，心一疼，喉咙一哽，手不由抚向她的脸，长时间未说话的嗓音嘶哑低涩，又轻的有些飘忽，“风儿，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你是不是病了？”
　　她记得自己作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一片漆黑，她感觉好累好累，只想睡在那里不想出去，她的心好像也不愿出去，因为它一直在喊着冷喊着痛，喊着不要出去。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就睡醒了出来了，是因为听到风儿的说话声吗？她说什么来着，说什么了吗？脑子一片空白，她好像没有听到什么，或者是记不得了，等她有精神了再来想吧，她还是好累好累。可是看着这样憔悴虚弱的风儿，她好心疼好担心，风儿是怎么了？她看起来像病了，她怎么病的，病了多久，怎么突然就病了，怎么没人给她医治，她们这是在哪里？
　　“没有，我没有，你不要担心，我只是，冰隐，冰隐……”抓着冰隐的手，不知该怎么说，却在看到她又变得恍惚迷茫的眼神，不由急的紧捏住她的手，叫唤着。
　　“啊？风儿”冰隐终于又回过神来，看向风儿。
　　“冰隐，你不要再睡再恍惚下去了，你快彻底清醒过来吧，我还有好多事要跟你说。我得带你去龟兹，白纯他想见你，他活不了几天了，他想见你最后一面，冰隐你要去吗？冰隐，你说话啊……”怕她又要陷入恍惚，风儿赶紧摇晃着她，神情焦急。
　　“白纯？你说他快要死了，怎么会快死了，不是军臣……”脑子里的混沌像是被什么凿开了，一幕幕画面排山倒海的向她袭来，军臣，军臣……
　　心一痛，干涩的双眼重又聚满泪水，军臣死了，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她没有在作梦。
　　“风儿，你知道吗？军臣死了，他死了，死了，风儿，呜……”决堤的泪水像是冲破堤坝的洪水，毫不节制的流泻出来。抱着风儿，冰隐发泄般的大哭。
　　“我知道，我知道，冰隐，别难受了，看到你这样，我也……”风儿鼻头一酸，声音一哽，抱着冰隐，又大哭起来。
　　两人抱头恸哭许久，等哭的累了，才停止哭泣，靠在一起，各怀心绪凄悲的望着窗外。
　　“带我走吧，风儿，我去看看他。”冰隐的眼内已完全恢复清明，不再空洞木然，恍惚茫然。望着窗外，有些疲累的轻道。
　　白纯呵……心已经好累好累，已经累的再也累不起来了，仿佛将世间人情看透，心中已不再那么悲苦。见他最后一面，了了今生一切吧。
　　只是，听说他快要……，心还是泛过一丝凄酸。曾经的他们，在龟兹，是多么的美好，只是美好的一切，恍若一梦。龟兹，匈奴的一切，都成转瞬即逝的梦。
　　“嗯，那我们走吧。”风儿回过身，欲扶冰隐起来。
　　“不用，风儿。”冰隐朝风儿笑了笑，自己便要站起来，只是刚欲站起，腿一麻又向座位跌去。
　　“小心。”风儿一把扶她起来，待她站好，才松开手。
　　“风儿，你到底……”看着眼中隐含凄涩的风儿，冰隐担心的问着。风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与震，不好吗？上次他们看起来……
　　上次是多久了？人总会变的，情也会变的，不是吗？
　　“我，说来话长，到了龟兹再慢慢告诉你。”风儿朝她笑了笑，笑里的凄涩却是更深。
　　“好。”到时她们互诉情伤，也许心中的痛会少一点，轻一点。
　　“走吧，我带你去，你好久都没用青铃叶了，也好久都没在天上飞了，今天我带你到天上逛逛，还能散散心，你看我的飞行技术有没进步。呵呵。”风儿笑着开着玩笑，她看着却觉得那笑容勉强的让人心疼，但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转身，风儿欲施法术，门口处一道紫暗的身影却让她一惊，停止动作。
　　“是你。”风儿看着门口处的摩邪傲，眼神一暗。
　　看着他，冰隐脸色一白，一丝痛楚在脸上闪过，泪差点又落下，却在眨眼间又恢复平静漠然。
　　摩邪傲眼神阴郁复杂的望着她，脸上的痛苦不亚于她，“你就那么想离开我吗？”
　　他低沉暗哑的说着，脸上留露着难以抑制的深深的悲痛和绝望。
　　他盼了多久，等了多久，她终于醒了，却是一醒便又要离开他，那他长久的等待到底为了什么，她真的不再想呆在他身边了，真的不再爱他了，她醒来就是为要离开他，如果这样，他宁愿她永远不要醒来，一直木然无魂的让他爱着，那样起码她还在他身边，他还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结果，让他绝望的结果。
　　冰隐望着他默然无语，眼内静静的似是又恢复死寂。
　　“今日你若走，明日便是塔莎的忌日。”他试图威胁，只是心中依旧绝望，像是犯人在被宣判死刑前的最后的挣扎。
　　“你觉得还有用吗？”冰隐带着抹疲惫的淡轻的开口。在他伤害利用她那么多次后，他真的觉得还有用吗？
　　“我—”看着她的眼神依旧静静的无波无纹无情感，他终于涩涩一笑，认命似的道，“你走吧，我不会杀任何人。”
　　他终于要彻底失去她了。
　　冰隐望着他的绝望，他的悲涩，他的悔恨，他的心痛，又是恍惚一笑，她还会回来，回来只为，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