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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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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竹林里,人影绰绰,纷飞的衣袖将竹叶打的沙沙作响,给这片过分静谧的竹林添了几分人气儿,翠绿的竹子衬着素色的身影,颇有几分江湖隐士的恣意风流。看着眼前这人以极快的速度在竹林内飞舞,飘然若仙,身形轻盈而有力,袁仕秋满意地点了点头,招呼着正在专心练功的人:“沅沅,师父回来了。”
听到了袁仕秋的声音,此人立时顿住了要往远处飞去的身影,转而向下飞来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开心地朝袁仕秋奔去:“师父!您今日去的可真够久的,我都无聊的又练了一遍功了。又买了什么好吃的了?上次您买的桂花糕极好,这次买了吗?”这才看清原来是个姑娘,看着17.8岁的模样,长相不过中人之姿,但一双眼睛灵动的很,一笑起来让人心生好感。不过她现在一点也没有刚才那一股脱尘的气质,倒像个调皮的孩子,沈敬沅亲昵地绕着袁仕秋叽叽喳喳的。袁仕秋笑着道:“多练几遍才好啊,你现在离为师的英姿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嘁,沈敬沅悄悄翻白眼,这个师父哪都好,就是太“爱”自己了,说三句话就得夸自己一句。“是是是,您最英武了。吃的呢?”沈敬沅则是三句离不开吃的,袁仕秋轻轻敲了沈敬沅的脑袋:“为师给你当苦力,还给你送过来啊?当然是将东西放下了,自己回去吃去。”沈敬沅笑着吐了吐舌头,师徒二人逗着嘴有说有笑地回去了。
这是沈敬沅来到这里的第四年了,她在21世纪是一个所有大人眼里的坏孩子,没有人敢招惹她,也没有人喜欢她,在她唯一的亲人,奶奶因病去世之后,对奶奶的愧疚和想念,那些亲戚和周围的人对她的责备,让她身心俱疲,最终选择了极端的手段了结自己,没想到却意外来到了这里。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在这竹林中,没有出去过,刚醒时她还想轻生,被及时赶来的袁仕秋救下,之后就成为了他的徒弟,向他学轻功和谋略。说起刚来的那段日子,她已经有些记忆模糊了,只记得袁仕秋救下她时担心生气的眼神,严厉地说:“我救下你,难道是为了让你再死一次的吗?!”很奇怪,明明是责怪的语气,但她的心里却很暖。
经过了这些年的了解和学习,她现在知道她叫沈敬沅,家是在金国边境的富户,由于时局动荡,遭奸人陷害家破人亡,父母为了保全她,在死前请求袁仕秋将她送出了金国。袁仕秋是她母亲的师兄,是曾经闻名天下的八月阁里的翘楚,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她被袁仕秋救出来时中了奇毒,奄奄一息,无人知道这种毒是如何制成的,袁仕秋也一直没能找到解毒的法子。不过他研制了一种药丸,可以在毒发时抑制毒性。
这毒奇怪的很,并不是以时间为期限的毒发,更像是在某种特定情况下会毒发,说是毒,倒不如说更像是蛊。在沈敬沅第一次练轻功的时候不慎坠落,就毒发了,那是袁仕秋将沈敬沅救回来之后的第一次毒发,毒发时的痛苦她还历历在目,心口绞痛,头疼欲裂,她那时身体弱,意志也不坚定,很快就痛昏过去了,这酸爽,她再也不想体会了。并且毒发之后身体虚弱了不少,不仅花了很多时间调养身体,霸道的武功也是无法修炼,只能退而求其次练轻功,至少遇到危险的时候打不过还能跑得过。不过奇怪的是,从上次到现在四年了再没毒发过,有时她都会忘了自己是中毒之人了。
这里是一个她不知道的朝代,处于天下未定的时期,尤其金国和庆国两个大国之间战事随时可能爆发,这片竹林就位于两国的交界处,但属于庆国境内。其实她觉得袁仕秋很是神秘,比如她的母亲既是袁仕秋的师妹,那肯定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甘心嫁给商户相夫教子,她觉得说不通;比如袁仕秋不仅教她轻功还教她谋略,反复强调是为了自保,而且从不让她出竹林,甚至如何下山都没有告诉过她,仿佛自己的身边暗藏了很多危险,可她一个商人家的孩子,为什么会如此遭人恨呢?再比如她中的奇毒,对付一个富户,需要用这种方式对一个不可能有威胁的小女孩吗?问题有很多,袁仕秋虽然平时爱与她开玩笑,但是他不想说的话,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的,沈敬沅只能期待着有一天能下山,自己去找答案。
回到了两人住的竹屋,石桌上放着一个竹篓,这是袁仕秋每次下山采买都会背着的。沈敬沅松开拉着袁仕秋衣袖的手,着急地跑过去,拿出一个油纸包,举起来询问:“师父,这是桂花糕吗?”袁仕秋不紧不慢地走着,笑着朝沈敬沅点点头。得到确认,沈敬沅对竹篓里其他的东西就失去了兴趣,转而就打开纸包吃起来了。她从来没有出去过,对外面的世界很是好奇,唯一能安慰自己好奇的心的就是外面的糕点小吃了,还好袁仕秋宠她,每次都会换着花样地买回来给她吃。
袁仕秋也走到石桌旁,从竹篓里又拿出一个包袱,说道:“沅沅,师父还给你买了一些别的东西。” 一听到还有别的,沈敬沅马上将开了一半的油纸包放下了,兴致勃勃道“师傅又买了什么好东西了?快给我看看!哎呀,这么大个包袱,师父您不讲究啊,有好东西不先拿给我!”沈敬沅接过袁仕秋手里的包袱就兴冲冲地打开 “咦,这是男装?唉,我还当是什么宝贝呢,师父,您给我买男装做什么啊?一点也不衬我的气质,还有这些瓶瓶罐罐的,是什么?能吃吗?”袁仕秋将沈敬沅拉着坐下,语气郑重地说到:“沅沅,师父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要离开这里了,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你要自己小心。”脑袋里轰的一下,沈敬沅的手猛然收紧抓住了衣襟,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起除了袁仕秋就没有见过第二个人,一直以来也很依赖袁仕秋,可以说,在她的心里,除了已经离世的奶奶,就只有袁仕秋能让她如此信任了。突然间只有她自己了,她心里不慌是不可能的。
看出了沈敬沅的不安,袁仕秋又补充到“沅沅莫怕,为师给你找好了去处。从这竹林出去后,往东十里就是庆国驻守边关的神勇营,为首的姚容与姚将军为人忠勇宽和,可以信任,你在他的庇护下为师就可以安心了。况且,你如今也有17了,轻功和谋略都学的差不多,只要勤加练习,一定会安然无恙的。等师父处理完了事情就来找你。”沈敬沅抬头问到“师傅您认识这位姚将军?如今这世道不知何时就打起仗了,师傅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这男装…是要我掩饰女儿家的身份?”袁仕秋赞同道:“正是。如今时局不稳,只有在军营中才有可能自保,不会轻易任人鱼肉。以防战事突起,近日神勇营正在招收壮丁,你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混进去,女儿身能多瞒一日就多瞒一日。”拿起包袱里的一个小瓶子,袁仕秋接着说道:“这是可以改变肤色的药粉,到时抹在脸上能掩盖肤色,为师等会将方子写给你,用完了就自己配一些,不难的。还有这些换洗衣物和银两,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好,我知道了。”如果说一开始是慌乱,现在听着袁仕秋苦口婆心的嘱咐,沈敬沅只觉得悲伤,竟然就要分别了。袁仕秋屏神让自己尽量忽略沈敬沅的难过,岔开话题道:“来,先吃饭,师父还买了很多好吃的呢,吃完咱们再慢慢说。”
一转眼到了晚上,这一天师徒二人都没什么心情,早早地回了屋。沈敬沅这会正在屋子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收拾着包袱,明日师傅就要走了,也就是说明日自己就要去那什么神勇营了,也不知道师傅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急匆匆的就要走,问师傅是问不出来的了,而那神勇营是军营啊,鱼龙混杂的地方,自己能不能安然等到师傅回来呢?还有自己还想去找真相呢,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正想着呢,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接着袁仕秋的声音响起:“沅沅,出来一下。”“哎,来了!”沈敬沅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了。
只见袁仕秋坐端坐外间的竹塌上,就像每天给她讲学的正经样子,只是现在是要说分别的话了。袁仕秋招呼沈敬沅坐下,从怀中拿出两个信封和一个玉哨,说道:“这是为师给你办的身份,对外你就是‘沈敬’了;这一封是写给姚将军的信,你收好了,到了需要自证身份的时候再拿出来。还有这个玉哨,是八月阁的信物,在危急关头吹响,会有在附近的师兄弟前去救你的。只是,这个玉哨的存在很特殊,一旦吹响了也可能会招来危险,不到紧要关头切忌使用。”沈敬沅应了,郑重地接过东西,有些不解地问:“师傅,您不是与姚将军认识吗?为什么我要隐瞒身份?”“为师与姚将军只有一面之缘,之前各国想拉拢我作他们称霸天下的助力,但都被我拒绝了,你是我的徒儿这个身份如果暴露了,恐会太招摇,但是如果是紧急时刻,这个身份可以保你一命,毕竟他们既然想要拉拢我,就一定不会伤害我的爱徒。”啊,真复杂,果然外面的世界不好混啊,沈敬沅头疼地想。不过她不想袁仕秋担心,只笑笑地回答:“是,徒儿记住了。”
一夜浅眠,师徒二人早早地醒了,收拾一番就准备离开。沈敬沅已经做了男儿的打扮,脸上抹了改变肤色的药粉,身着短打,为了遮掩喉结,在脖子上系了一块素巾,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农家的孩子,只是瘦弱了些。不过还好这几年的练武,让她体魄比之前强健了不少,手脚也是粗糙了许多,倒也不容易被识破了女儿身。
准备的差不多,师徒二人就出发了,跟着袁仕秋在竹林里弯弯绕绕地走了几圈,沈敬沅暗自在心里记下路,以防未来能用得上。走了一会眼前豁然开朗,这就是下山的路了!袁仕秋这一路上不慌不忙地走着,边走边继续跟她交待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终于到了山下,二人停下,袁仕秋回头嘱咐:“从这走就是去往神勇营的方向了,为师的吩咐沅沅要谨记在心,遇到了危险要服软,千万要保全自己。”袁仕秋不怕沈敬沅说错话做错事,但是他知道沈敬沅看着调皮、说话不饶人,但心里有股倔劲,就怕她那个倔脾气突然冒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不要她什么狗屁的宁折不弯,只要她全须全影地好好活着。“嗯!师父放心吧,沅沅记住了!”咽下心中的酸涩,沈敬沅笑着应到。“那师父这就走了。”“师父保重。”沈敬沅向袁仕秋行了一礼,又站着看了一会袁仕秋的背影,才下定决心似得朝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