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衍那》玉漏寒花

2、迟渊

　　还未行至昆仑虚山巅，已感受到凌冽的寒意。“墨玉长老，新弟子里有些快受不住了。”一个小弟子从队伍末尾追上来对领头的人拱手道。“唔，昆仑虚的寒气却非凡人可以承受，能支撑到这里，也算是不错了，”领头长老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小瓶子递给小弟子，“每人一粒，服下这辟寒丹，可保寒气不入肺腑。”“是！”小弟子屁颠屁颠地得了药丸，一颗颗分发下去。墨玉顺着这小弟子的背影向后望去，但见一玄色衣衫的年轻男子，梳着高髻，抱着臂膀站在队伍当中，个子高挑，模样俊俏且带着一股少年人的不羁，十分显眼。他衣衫单薄，脸上却不见寒意，反而红扑扑的，因为攀爬山路额角还挂着汗珠。反观其他新进弟子，个个驼腰弓背，被昆仑虚的寒气逼得脸色发青，他倒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丝毫不惧寒意。墨玉走到年轻男子跟前，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家住何处？”男子见长老躬亲，放下了抱着的臂膀，整了整衣襟正色道：“回长老的话，我叫迟渊，今年虚岁17，就住在昆仑虚山脚下的山村里。”墨玉十分赏识地笑了笑，“不错，”还拍了拍迟渊的肩膀，“你可知，这昆仑虚的寒气可不是人间的普通寒冷可比拟的，昆仑虚上接九天，它的寒气是千年玄冰所发散出的，一般人，可承受不来啊。”墨玉暗中蓄力，将灵力从迟渊肩膀上探入，“呵，玄阳之体？难得啊......”“墨玉长老，您说什么？”“啊，没什么，小伙子，底子不错，啊哈哈，前途无量啊！”墨玉爽朗地笑了好几声，不住地拍着迟渊的肩膀，引来了不少新弟子的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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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曜阳堂内。掌门群玉端坐在上，席下各色人林立，排首位的几个长老一一向掌门汇报推荐各部新弟子。群玉的目光理所当然的落在了迟渊身上，“墨玉长老，这个新弟子可是你部下？”“正是，此人名叫迟渊。”墨玉挥了挥手，示意迟渊上前。“嗯，玄阳之体，甚好。”群玉一眼便探明了，“墨玉，你巫彭部这届招揽了个不错的人才，假以时日，兴许可得圣冢青睐也未可知啊。”墨玉一惊，玄阳之体确实难得一见，可圣冢万余年来也难认可一人，他？一个新弟子能行？能让圣冢认可并授予祖巫神力么？“就他吧。留他在曜阳堂随侍，我亲自教习。”闻言迟渊也是一惊，青天大老爷，家里祖坟怕不是冒青烟了吧！掌门亲自教习这等好事，竟然落到了自己头上！

　　所有人散去的时候，几乎都在小声讨论迟渊是走了哪门子狗屎运，就连几个长老也似有不满，“真是便宜了他们巫彭部的人！若这小子真得到了圣冢的认可，以后巫彭部的人少不了臭显摆嘚瑟了！”

　　堂内只留下了群玉和迟渊，人群散去，群玉站起来从台上走下来，一步步走到迟渊跟前。群玉身上有种压迫的气息令他一直不敢抬头，他看到对面男子的黑色的靴子停在了他面前，这双靴子一尘不染，鲛绡做的鞋面甚至连污水都无法浸湿，他很想抬头看一眼这个令天下人都崇敬而畏惧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但他抬不起头，他很努力的使劲儿的想把脖子抬起来，仍然徒劳无功。迟渊的后背渗出了一层细汗，被昆仑虚上的穿堂风一吹，立刻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也不知究竟是寒气还是恐惧造成。“不用怕，”群玉的手从袖袍里伸出来，骨节分明，手腕上皮肤十分白皙，能看到跳动的青色脉搏，他将迟渊额前因低头垂下的碎发捋到耳后，指腹上温暖的触感让迟渊不觉颤了颤，这种温柔的语调和他身负的巨大压迫感让他恍惚，“迟渊，从今日起，我就是你师尊。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曜阳堂首徒。”迟渊感言，刚才的恍惚一扫而空，单膝跪下拱手道：“是！弟子拜见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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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弟子入门，总是从最基本的内修开始，结灵核固精气，以灵力修为抵抗千年玄冰之寒气。有悟性差的弟子，总结不出灵核，寒气侵入肺腑，治好了也会落得病根终生咳疾缠身，被削除弟子身份发还原籍。因此哪怕有新弟子是通过不法手段进入筛选，若悟性太差一样逃不过昆仑虚的“物竞天择”，而迟渊是没有这个顾虑的。玄阳之体哪怕是九幽之地的阴寒之力也无惧，更何况只是千年玄冰的寒意。

　　迟渊发现这位天下人都畏惧的昆仑虚掌门实在是无趣得很，偌大的曜阳堂平素只有他一人居住，连侍奉的弟子和侍女都没有。迟渊来了以后，理所应当的包揽了堂内所有杂务，他实在想不到在他来之前，曜阳堂是怎么保持得这么干净整洁的，难道掌门还自己动手整理内务不成？他的房间紧挨着群玉的房间，隔壁稍微有点儿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晚上有时候群玉翻个身迟渊都能听到被子和亵衣摩挲的声音。但是白天里，群玉是甚少回房间休息的，不是在案上批文，便是去了圣冢，余下的时间都在教习他的武功和灵力修为，到了很晚才会回房休息。迟渊已经入曜阳堂近3个月了，他养成了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每天晚上他都要听到师尊沉沉睡去的均匀的呼吸声他才能安然入睡。这样静谧的夜里，群玉的呼吸声仿佛就是扎在他心里的大树的根，让他十分有安全感。

　　“专心一些，”群玉一手扶着迟渊的右手，“再高一点，出剑要稳，要果决，剑尖直指目标，手腕绷紧发力，要如游鱼进退皆可。”群玉说话时的热息打在他耳后，让他无法集中精神。“灵力悟性尚可，可是，迟渊，你的剑术一直不得要领，需勤加苦练！”“是...”“为师亲自教导，你都能走神，你成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迟渊的耳根“刷”一下红透了，群玉只道是他自觉羞愧，不疑其他。可只有迟渊知道，他心里有一束带刺的藤蔓，滋生蔓延扎进他心底深处，拔不得动不得，生疼生疼。第一次面见师尊，他就有这样一种强烈的感受——他总觉得群玉好像是早就已经扎在他心里的刺，只等生长蔓延。“师尊，弟子惭愧，愧对师尊重任，弟子...弟子...必勤加苦练。”只见群玉冷着脸，一袭黑袍在山风的鼓动下猎猎作响，他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弟子，半晌终拂袖而去。“师尊......是...生气了么？”看着群玉飘然远去的背影，迟渊有些难过。都怪自己，成天胡思乱想！师尊一定是生气了，自己身为曜阳堂首徒，如果学艺不精岂不是丢了昆仑虚的脸面。迟渊懊恼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重新提起剑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