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升东落》许望

2、第 2 章

　　宋清和越往门口的方向走，越觉得奇怪，怎么会没有人？
　　紧急疏散了？那刚才遇到的男人又怎么解释？
　　还是到时间了，闭馆了？
　　都不可能。
　　随着“轰隆隆”的雷声渐响，雨越来越大。

　　“滋啦。”
　　“滋啦”，这是电流不稳定的声音。
　　倏然，周遭暗了下来，加上空无一人的场馆。宋清和心里升起了浓重的恐慌。
　　“有人吗？”他问。
　　无人回答。

　　宋清和想起自己前天晚上的遭遇，想起了那个路灯下的女孩。
　　他快步往北门走去，让自己不要乱想，然而，想法一旦冒出来，越是压着它，越是会肆意蔓延。
　　他低头疾走，余光里总会瞟见写什么，模糊的影子、红色的一团东西、反着户外光线的玻璃制品。
　　有些看得真切，有些是他的联想。
　　甚至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
　　宋清和有幽闭恐惧症，他越想越慌，天像漏了一样，大雨瓢泼。
　　他终于到了北门。

　　宋清和舒了一口气，站在感应门前，期待门的打开。
　　结果门纹丝不动。
　　宋清和往后退了一步，再向前。还是不成。

　　不管是拍，还是向两边掰开，都没反应。
　　“电话打不通，没人经过这，门也打不开……”他迷信地想，“我该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他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红绳，还在，垂下来玉珠子也串得很牢。
　　他姑妈信这个，小时候特地给他弄了个，说是保平安。宋清和也跟着信了这么多年。
　　说是迷信，更多的还是心理寄托。
　　现在红绳没掉，证明情况不算糟。宋清和胡思乱想，安慰自己。

　　背后忽然来了一阵风，是没关牢的窗户，但宋清和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肩，这时，有窸窣的脚步声从他身后响起，他下意识地回头。
　　是上次那个小姑娘！
　　她还是那张惨白的脸，此时阴恻恻地笑着，嘴角咧得幅度太大，却被线逢着，下半张脸全是暗红的血。
　　她说：“看到你了。”

　　怎么办？宋清和看向左边的楼梯。逃！
　　楼上是空间展，错综复杂，眼下只能找个地方躲一躲了。
　　他跑向了前方的未知。

　　――――
　　穿浅色风衣的男人慢悠悠地走着，周围是空间展的雕塑。这里的灯没灭，昏昏暗暗，朦胧得诡异。
　　白色艺术品有两人高，网状的结构，细细密密的交织出人影。铁制的立牌上印着艺术品的名字“往事”。

　　他笑了笑，缠绵悱恻的还能称得上是往事？
　　这时，“哐！”的一声响起。
　　回应他的是门板被撞的声音。
　　这里还有别人？那些东西这么快就来了？
　　紧急通道的标牌闪烁着绿色的荧光，是有人在撞击通道的木门。
　　他记得门之前是开的，没有锁过。

　　撞门声停了。
　　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以为人走了，但门此时却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个男孩，昏暗的壁灯一照，让男人觉得“漂亮”一词用在这个男孩身上并不突兀。
　　这是他在凉亭里遇到过的男孩。
　　除此之外，他还觉得眼熟，自己应该以前见过他。

　　“这里还是美术馆吗？”男孩声音不大，很干净。
　　男人皱眉：“你不知道这是哪吗？没和你朋友汇合吗？”
　　“什么？”男孩还想再问下去，却被一双手掐住了脖子。
　　那是双青白色的手，很小，指甲却很锋利。
　　男孩被钳制着，又退回了安全通道，男人尝试靠近去救他，灯灭了。
　　他眼睛一下子没能适应漆黑，只听到了一声很大的怪响。
　　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往下面看去，幽绿的指示灯光打在了尸体的脸上。
　　男人惋惜地叹了口气。
　　他转身往楼上走去。

　　没想到刚才掉下去的男孩正从楼上走下来！
　　楼梯狭小，只有昏暗的光，两人僵持片刻，男孩先迈了一步。
　　不可能回到楼下，只能从眼前人这里过去，男人抽出了不知怎么过安检的刀。
　　“你想干嘛？”宋清和问。
　　男人愣了一下：“你从哪儿来的？”
　　“楼下跑上来的，你拿刀想干什么？”宋清和皱眉。
　　男人把拿刀的手背到身后，开始胡扯：“追一个逃犯，他从二楼紧急通道逃了，你看见了吗？”
　　宋清和疑惑：“我看过了，每一层紧急通道的门都被人锁了，链子都挂着。什么逃犯来逛艺术展？”
　　男人皱眉，我刚才看到的是谁？
　　“不，我打开时，门没有锁。”男人顿了顿，把话往别处引，“你找到你朋友了吗？”
　　宋清和觉得奇怪，但是眼前的男人不像穷凶极恶之徒，也不知道拿刀究竟要干什么，还是回了他的问题：“没有，我联系不到他，这里的信号好像被屏蔽了。”
　　男人心道糟糕：“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想着打别人电话？”
　　“什么？”宋清和问。
　　男人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和他解释：“这里是‘域’，也叫作‘鬼域’。”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里世界’”男人声音低沉，“知道《寂静岭》吗？”
　　宋清和点点头。
　　“和那差不多，你现在闯进来了，发现这里除我之外没有活人，对吗？”
　　“室外还有暴雨，天气恶劣，室内停电，你觉得这些都不正常。一时间，你能接受吗？”
　　“你太冷静了。”男人说，“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这里的机制。”
　　宋清和皱眉，他觉得眼前人对他的敌意太强了，他仰起头看向对方：“那怎么样才能算正常反应？”
　　男人避开这个问题：“你刚刚来过二楼，你的尸体还在下面。”
　　“你在说什么？”宋清和觉得鸡同鸭讲，慎得慌，他想离开这儿，但是相比无目的找寻，还是
　　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可靠一点。
　　虽然两人的对话不在一个频道上。
　　对方的话太奇怪了。

　　“我只是想问现在这是什么地方？我联系不到我同学了，也出不去了。”宋清和跟他说清楚，
　　“要什么相信不相信的问题？”
　　男人盯着他惨白的脸，终于说道：“不是我怀疑你，而是在鬼域里，人心最复杂。我遇见过一个装作什么都不懂的鬼，它和一个活人差点把所有人害死在鬼域里。因为存活率越低，最后活着的人拿到的奖励也越多。”
　　宋清和有些愣，云里雾里的，想着干脆自己走了得了，出去撞鬼也比和他兜圈子讲话强，但貌似知道机制后再离开比较靠谱，于是卖乖地问：“叔叔，你能不能讲一下这里的机制？我们没什么瓜葛，你看我有能力害你吗？”
　　宋清和比男人矮半个头，仰着头看人，桃花眼特别好看。

　　男人不知道眼前的小孩是死在刚才的楼梯了，现在和他说话的是鬼域里的东西。还是刚才是空间交叠的幻象。后者经常发生，但也仅仅是难度很高的域里才有。很少有新人会出现在高难度的域里。
　　他选择相信眼前的小孩，如果他真的是新人，这么淡定，只要不是缺根筋的话，这个鬼域说不定会因为他，而产生不一样的走向。

　　“可以，你想听什么？”男人开口。
　　“我是怎么进来的，和这里的机制是什么，又该怎么出去？”
　　男人点头：“第一个问题我很难解释通。”男人顿了顿，“有种说法是因为磁场。你的磁场在某一时刻和这里吻合了，你就进了鬼域。还有人说是因为条件的触发，你具备鬼域需要的特质。拥有这种特质的人如果进过一次鬼域，就会有后面的很多次。”
　　“什么特质？”宋清和问。
　　“范围很广。智商，体力，反应速度，甚至是品德，善良或穷凶极恶的都有。”
　　“域里的东西利用进来的人去复仇或是申冤，也有可能要你帮它们找需要的东西。”
　　“如果你完成了，会得到奖励。”男人说。

　　“那失败了呢？”宋清和问。
　　“结果都不太体面。”男人回他。
　　“你可以把这段经历当作鬼打墙，毕竟很多人只是无意间来这里，没多久就能出去。”男人悠悠地来一句：“不过看情况，这个鬼域不希望你把它当作鬼打墙。”

　　“你要记住，鬼域有个特点，西面的天空始终有个闪烁的红点。你见不到了，就证明你出去了。”
　　“然而出去的方法，我也不清楚。每次都不一样。”男人耸了耸肩：“三个问题我也回答完了，那现在就轮到我问你了。”
　　“？”宋清和本想道了谢就跑路，没想到男人把这三个问题当做交易，“行，你说。”

　　男人：“第一，下雨的时候你在哪里？”
　　宋清和答道：“亭子，之前我遇到你的那个亭子。”
　　“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东西？在哪里看见的？”
　　“北大厅，一个穿红衣服，嘴巴被缝起来的小女孩。”
　　“第三，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北大厅有个紧急通道，我从那里跑上来的。”
　　男人点头，想着这小孩还能记得进来前的事情，鬼域里的东西很难有这样的记忆储存，或许刚才摔下去死掉的，真的只是空间叠合的假像。于是稍稍放松了警惕。

　　“我走了。”宋清和道，“谢谢。”
　　“等等。”男人出声，“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宋清和虽然不相信这个人，但此时有些动摇，毕竟对方看起来对应对鬼域很有经验：“我……”
　　“我劝你别拒绝。”男人打断他，“一个新人只靠自己很难活下来。不如合作，互惠互利。”
　　“好。”宋清和先答应下来。

　　“先做个自我介绍。”男人说到，“我叫张涵，弓长张，涵养的涵。”
　　“张意。”宋清和回他。
　　男人挑眉看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自己觉得这男孩看起来眼熟了：“你放心，这里的机制有一点是，你出去后会淡化你遇到过的人相关的记忆，除非特别纠葛的。”
　　“为什么？”
　　“估计方便人出去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吧。”张涵回他：“所以你不用担心报真名。小同学，我见过你，要我看着你叫我表弟的名，我不习惯。”
　　宋清和愣了愣，没想到自己碰到了张意他表哥，他记得张意蛮多提起过他表哥，除了性格奇怪，没什么负面评价，宋清和不像刚才那么戒备了，回他：“我叫宋清和。”
　　张涵抽了把刀出来，把宋清和吓一跳：“刀拿着，去北大厅。”
　　“那里有那个小孩。”宋清和制止。
　　张涵边下楼梯边回：“她之前害你了吗？”
　　宋清和一愣，跟着他下了楼梯。
　　张涵走下去时没看见刚才那具尸体，“鬼域里，你不必躲所有看起来很不对劲的东西，它们身上往往会有很重要的线索。”

作者有话说

　　随缘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