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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傅景诚回来时已经快七点了,大家都已经端坐在餐桌旁,耐心地等待着,一直看着他牵着那个年轻女孩子的手走进来,在最初的那一瞬间,真的有些叹为观止的惊诧,因为真的非常美丽。
      戚菁整整一下午都泡在美容院里,又做了头发,波浪翻滚,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呈现在镜子里,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只得又去百货公司里买了一枚水晶发卡向后面别住了,方才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今日的她,化了一点很亮丽的浓妆,却恰到好处的。上身穿着鸭蛋青的薄羊绒开衫,下面是米色的齐膝长裙,整个人在清新文雅之中又洋溢着一种跳脱的明媚与艳丽。精致的如同别在她发后的那只卡子,嫣紫的水中,漾着轻柔的波,有太阳的光照在了上面,静静的几朵玉莲花,在悄无声息中,渐渐地呈现出耀眼夺目的美丽。
      他的目光久久地她身上流连,直到看地她生出了窘意,微微地红了脸低下头去,他方才笑着向她伸出手去,握住了,仿佛再也不肯松开了一般。
      他竟然就这样牵着另一个女孩子的手,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本来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的,可还是有些动摇,因为餐桌前齐刷刷坐的都是清一色的女人,而且在同一瞬间被若干女人盯住了,由上而下,虎视眈眈地细细打量着,尤其是那一双娇滴滴的剪水双眸,几乎要将他生生剖成两半,饶是他的定力十足,也不禁还是打了一个寒颤,却依旧保持着淡定的笑容,道:“哟,看样子,我们回来地有些晚了…妈,我来跟您介绍,这是戚菁…”
      傅太太仿佛刚刚惊醒过来,略微欠了欠身,指了指餐桌旁空出来的两个座位,笑道:“景诚,还不招呼戚小姐坐…”
      戚菁微鞠了一躬,叫了一声,“伯母好”,仿佛还带着一丝紧张与羞怯,在傅景诚拉出来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又向在座的其他几个人打了招呼。傅景诚也在旁边紧挨着坐了下来,“小妹和她的同学董湘滢,你那天在临江春也见过了…这一位是…”孙美美急忙自我介绍着:“我是傅大哥小妹的另一位同学,孙美美…”说完,还主动伸出手去,握了一握,却是女生见了,也我见犹怜的美丽,不由得不让人惊叹的。
      佣人宋姐陆续地端上菜来,每人跟前都倒了一点红酒,却不拘泥于外面宴席上劝酒的惯例,大家随意吃着随意喝着。三个是同学的女生相互聊着最熟悉的话题,不免有些冷落了客人的意思,傅太太有些过意不去,便笑道:“看戚小姐的样子是很年轻的,大概还没有我们家小蕊大吧?”
      傅心蕊听到提起自己的名字,急忙刹住了滔滔不绝,嗔道:“妈干嘛跟我比?我今年才上研一,人家戚小姐都已经研究生毕业了…是不是,戚小姐?做我哥的秘书,至少得是研究生毕业吧?”
      大约事先已经知道了一点端倪的。
      最后一句仿佛提醒了傅太太,眼光微微一寒,却不过是转瞬的功夫,又恢复了自然,“原来戚小姐是景诚的秘书呀…”
      戚菁心中不由得一噤,更加坐立不安起来,却不知该如何应对,幸而傅景诚很自然地夹了一筷子菜到近前来,突然增添了一点勇气,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只念完了大学就没再读了…去年刚刚毕业…之前是在一间小贸易公司做事…因为傅总的秘书方芳的推荐,才有幸到傅氏工作…幸而傅总不计较我资历浅肯请我…”
      傅太太遥遥地瞄了儿子一眼,点了点头,“那戚小姐的爸爸妈妈都是做什么的?”
      傅景诚笑了起来,“妈什么时候变成了调查户口的了?”
      戚菁心里清楚,三堂会审总是免不得了的,可是想不到这豪门大宅里的母亲与小姐都是这般地盛气凌人,仿佛充满了步步相逼的急迫,不过是让她早一点清醒地认识到那泾渭分明。所谓门当户对的古语不是白说的,她从未对觉得自己的家庭有半点不妥,可此时此刻面对那样的不屑一顾,竟是如此的难以启齿。
      沉吟了半晌才道:“我父母早就去世了…我是由叔叔婶婶养大的…叔叔原先是在一所中学里教书,婶婶是公交公司的会计,不过现在两个人已经退休了…”
      从一进门开始,这里的一切就给了她莫名的压力,想要反抗却反抗不得的,她从傅太太一如既往的严肃里,根本找不到半点信心。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女孩,与那豪门世家的公子,倒底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毕竟是两个世界里的人。索性一撂到底吧,破釜沉舟未尝不是反败为胜的上好办法。果然,尽管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那寄人篱下的凄凉还是悄悄地流露了出来,似乎更增加了楚楚动人的温柔风致。
      傅太太微微流露了一点笑意,“怪不得戚小姐这么斯文,原来出身于书香门第,倒是很与众不同的。”
      傅景诚突然举起杯来,笑道:“戚菁,你得喝一个,因为我妈从来都不夸人的,刚刚的这几句话已经是非常非常特殊的表示了…”
      其实已经如坐针毡了,可戚菁还是勉强端起杯来,向傅太太还有傅心蕊的方向笑道:“我不太会喝酒,可今天是傅小姐的生日,不好不喝的…傅小姐,祝你生日快乐!”也许是为了排解心里的烦懑与胆怯,竟然一饮而尽。
      傅心蕊只得也陪了一陪,浅浅地喝了一口,笑道:“哥,戚小姐真是海量呀!”
      傅景诚却好象有些担心的样子,侧过脸去很关切地问道:“你这么喝没事吧?不能喝酒,干嘛要硬撑呀?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玩笑话嘛…”
      那样的体贴入微,倒是从来没有过的。又或许只是在外面表现给其他的女人看,在座的其他女人还是有些跌破眼镜的,因为平常里是那样一个冷漠而冷酷的人,从来都不带一丝人情味的。
      倒是傅心蕊“哈哈”地干笑了一声,“大哥,你有了女朋友,连小妹也给忘记了…拿来…我的生日礼物呢?”
      年年都有,今年又怎么会忘呢?
      傅景诚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蓝丝绒锦盒递了过去,傅心蕊毫不客气地当场打了开来,不由得怔了一怔,半晌才道:“哥,难道你和董湘滢约好了吗?怎么竟然送我一模一样的礼物!”
      蓝幽幽的背景里,静静地依偎着一枚斜枝梅花,白色的水晶花蕊,只花心处镶嵌着一颗孔雀蓝的宝石,盈盈如海,温润剔透,又好象在那茫茫的香雪海里,悄然远去的美人突然间回眸的惊鸿一瞥,荡人心魄。
      傅心蕊叫道:“胸针难道也有成对配戴的吗?”
      为什么,他们两个不约而同选了一样的东西?
      戚菁的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却又说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只是下意识地向餐桌的另一端望了过去,一直在那边沉默不语低头吃饭的女孩子突然抬起头来,戴着黑眶长边眼镜,扎着马尾辫,最简单素朴的学生般的穿着。只是越过那瘦削的身体,后面苹果绿的墙壁上挂着一幅风景画,不过是春来江南绿,油菜花开了,铺天盖地的黄,刺激而夸张的颜色,晃地人睁不开眼睛,只觉得夺人心魄的美,正在美不胜收地绽放着,却叫远远观望的人,禁不住地自卑却步。
      为什么今天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总是包围在这种不安不快的情绪里,就是一个局外人,也让她无端地紧张。上一次在临江春的包房里,她就是被这种冷咧的目光注视着,几丝不悦,几丝无奈,几丝轻视,几丝迷惘,几丝淡漠,几丝愤慨…也许还有更多…可是已经来不及分辨。她不过是因为爱上了被这众多女人包围着的男人,为什么偏偏要受这种考验与折磨?
      然而,自始至终,董湘滢未发一言。仿佛也有些难言的尴尬,又沉闷了一会儿,她起身去了洗手间。
      傅景诚轻轻地转动着手里的酒杯,有些发着愣,不想手机响了起来,那剧烈的声响一直响了一段时间方才叫醒了梦中人,接了起来,却是吴克,在电话另一端大声说着:“老板,我终于知道董建为什么会按兵不动了…”仿佛有些气息不稳的样子。其实这个吴克也跟了他几年了,对他的脾气喜好早已了如指掌,若不是大事,断不会这么慌慌张张,失去了分寸。
      吴克似乎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忙调整了一下,又接着道:“老板,您现在说话方便吗?”他已经站起身来走出了餐厅穿过走廊到另一旁的客厅里去,“你说吧…”吴克方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老板,也许是天不绝董家…前不久刚刚入主创世百货成为大股东的,是台湾的一家百货公司,老板姓康,据说是董建父母年轻时的好朋友…这位康老先生出现地不早不晚,正巧赶在董家危难的时候插了一杠子…据说已经在跟各大银行接触,要求对东江医药的借款全部展期,而且又很大手笔地一次性投入了一个亿的流动资金,帮助董建上那条德国生产线…而康老先生提出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要让董湘滢嫁给康家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孙子,康正航…”
      心里火烧火燎的,仿佛被油煎水蒸了一般,有大团大团的热浪翻滚,呛着了他的咽喉,连呼吸也变地困难起来。只得松了松领口,然而手却有些不听使唤,那里扣着的究竟是不是死结,为什么总是解不开?索性放弃了,狠狠地将电话扔到地毯上,一下子滚了好远,幸而羊毛地毯有些厚度,声音不至于特别剧烈,却还是发出了沉闷的怒吼,就向他现在的状态,恨不得大叫出来,却又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精心策划了许久,步步为营,甚至不惜舍弃生命里最最重要的东西…比如自尊正义善良,还有其他更更重要的什么…就那么不管不顾,一心只为自己的计划…本来以为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不想老天帮了一个大忙…他本来还真的以为是老天看不下去了,暗中帮了他一个大忙…不想一切都是梦幻泡影…原来真的有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
      董湘滢竟然成了这场角斗中的关键所在…
      静静地站在走廊上,只有一盏青幽的灯亮在天花板上,遥遥地听见餐厅里响起了音乐声,好象是那一首熟悉的《爱你胜过爱自己》,大概是傅心蕊去开了音响。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这首歌,“誓言中的美丽,却只像流星,只有那一刻的荣耀,不想放弃全心全意,回想起流星还是那么美丽,我只是爱你胜过爱自己…”
      这世上若真的有爱情已经很稀奇了,更何况是爱你胜过爱自己的爱情?
      他不由得流露出冷讥的笑,却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馨香慢慢地靠近,转过头去,只见董湘滢近在咫尺,怔怔的表情,仿佛也在侧耳倾听着那美妙的旋律,渐渐地,竟有些不胜向往的样子。
      “时间流转走的太快,脚步跟不上心态,仍不断期待未知的未来,怎样给自己一个交代。你说你也没有比我好过,冰冷的手就证明一样受伤着,为什么我还不明白,付出像不存在,明明属于我却不能重来…”
      明明属于我,却不能重来。
      这应当是发自肺腑的感叹,他和她,仿佛有些吓噤住了似的。但是没有了,就在这一句“明明属于我,却不能重来”中嘎然而止了,总有曲终人散的一刻。
      单独与他在一起时,她总有些紧张而自卑的,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总想急匆匆地逃开。他却突然“喂”了一声,她还是朝前走着,他只得又叫着她的名字,“董湘滢…”她终于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站在了那里,直到他缓缓地走过来,低沉的嗓音盘旋在耳边:“听说你要嫁去台湾了,为了拯救董家于危难之间…”
      她心中只是恼怒,不由得转回头去,不想他的脸就停靠在她肩膀的边缘。他仿佛也没想到她的突然袭击,已经避无可避了,就那么轻轻地吻上她的脸,在她惊愕的退却里,又滑向了她的唇角。
      不是没有过憧憬的,她的初吻,一直想要奉献给他的初吻,竟然在这么不期然的时刻以如此尴尬的方式发生了,她真是无比的懊恼无比的羞惭无比的不甘心。然而,他身上那样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环绕在周围,却让她静止了,让她这个人的一切,都静止下来了。
      那一双剪水双眸,仿佛笼上了轻烟,朦胧渺茫,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幽怨映在眼底。他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靠她这么近了,近地可以看见那长长的睫毛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地,轻轻颤抖着,就好象小时候的她,一遇见害怕的事,总是这个样子,躲到他身后去,待到他回过头,如同现在的情形,那一双眼睛,充满了惊恐与不安,然而一旦碰上他的目光,竟一下子明媚起来,盈若秋水,笑靥如花。
      究竟有多久,他都不曾注意到她了,注意到她的笑,她的一切。连他也不记得了,也许是在八年前吧?当他突然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他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做了彻底的整理。就算没有那件事,他和她也不会怎样的,因为她毕竟是董凯钧的妹妹,那么对他而言也只能是妹妹…尽管他知道,她对他的依恋与仰慕…尽管他知道,她也许是真的爱他…
      他轻轻地松开了她,淡淡一笑,“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要结婚了。先恭喜你了…”
      那样的带着嘲讽的笑容,那样镇定潇洒的态度,却深深地刺激了她。顷刻间,竟有一种被狠狠甩出去的挫败感,他根本就不在意她,哪怕她就要当作一件礼物或者当作交易的砝码,飘洋过海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竟然还笑容可掬地在“恭喜”她?
      她冷冷地回应道:“多谢了。”说完就一个人回到了餐厅,最后一道鱼已经上桌了,却更是食不知味了。半晌,他才拿着手机进来,仿佛有些自嘲着:“这个吴克,越来越啰唆了,一点简单的小事也能说上半个钟头…”傅太太正夹了一筷子雪白的鱼肉送到戚菁跟前,却向他嗔道:“休假期间还要忙公事,把戚小姐冷落了在这里,你这个男朋友是怎么当的?”
      其实一不过出去了十几分钟,可就是这么短的时间,戚菁也是如座针毡的,因为沉闷的餐桌上,大家只闷头吃饭,仿佛突然寂静了下去。幸而傅心蕊去开了音响,广播里正在播放最近常听的那一首《爱你胜过爱自己》,好象每次都是在他的车上,看不出他那么冷漠的人,竟然会喜欢这样通俗缠绵的歌曲。
      一直期盼着他回来,没想到他只是笑了笑,却不再象饭局开始时那么殷勤了,整个人仿佛有些心不在焉似的。刚刚出去的那一会儿功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公司出事了?
      一顿生日晚宴,就各自的若有所思中结束了,戚菁熬过了与“家长”第一次见面的艰难时刻,只想自己一个人清静一下,便不想让傅景诚送,可倒底还是拗不过他,坐了傅家的车离开了。董湘滢和孙美美又稍坐了片刻,也离开了。
      傅太太又在厨房里忙碌了一阵子,不过是把预备第二天包粽子的糯米洗净泡好,傅家兄妹两个都喜爱这一口,所以年年离端午节还很遥远的时候,傅太太就提前开始行动了,只要有新鲜的粽叶上市,傅家的亲戚朋友们总能吃到由傅太太亲手包的粽子。
      粽子好象是他父亲最爱吃的食物,有时候傅景诚看着母亲目录的样子,他猜想着,母亲现在大概是悔不当初,后悔当初在父亲活的时候,没有好好满足父亲这点小小的心愿,所以现在只能抱着深深的遗憾,度过余生。
      揿息了一楼所有的灯,傅太太刚刚转上楼梯的拐角,却发现书房的房门虚掩着,一点晕黄的灯光漏了出来,沉吟了半晌,便又下了楼走过去。推开门,满屋子烟雾腾腾,呛地傅太太叫出来,“哎哟,我说傅景诚,你这是抽了多少烟?准备把房子烧着了吗?”
      傅景诚本来坐在书桌后的椅子里,桌上的台灯底下放着一只水晶烟灰缸,敦厚的缸沿上放着一只香烟,袅袅地生着青烟,只一会儿的功夫,连那灯光也遮蔽了,将他包裹在烟雾里,与外界隔绝了起来。
      除非心烦的时候,他几乎从来都不抽烟的,小时候就算因为好奇,也还是被董凯钧带坏的。可是,直到父亲突然去世,他竟然一个人连续抽了整整三包香烟,直到抽到烟中毒被送进了医院。是母亲和妹妹的哭泣声唤醒了他,他才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无忧无虑可以随心所欲的公子哥了,他的肩上多了一副重担,他成了傅家的顶梁柱,他要做那两个女人的坚强依靠。
      傅太太走过去开了窗子,有冷风携着稳润的湿意吹了进来,扑在他的脸上,立刻清醒了过来,看了看表,“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傅太太皱着眉,“是我问你为什么还不睡才对?噢,我想你大概是在等着我发表对那个女孩子的看法…至于吗?傅景诚,那个女孩子对你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他微一愣怔,半晌才笑道:“听妈的口气,对她好象不太满意…难道是因为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傅太太将目光移向窗外,“雨停了,月亮出来,明天也许会是个好天气…咦,你刚刚说什么?你在担心我对那个女孩子不满意?傅景诚,出身并不重要,更何况妈也不是讲究这些虚伪俗套的人…戚菁那个女孩,尽管父母早逝,也算是出身书香之家,人又漂亮又斯文,妈怎么会不喜欢?可是将来和人家交往甚至谈婚论嫁的人是你,得问你自己喜不喜欢?景诚,你真的有和这个女孩子结婚的想法吗?你已经想清楚了吗?”
      他心里已经想地很清楚了,面对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母亲,面对责任重大的傅家,他迟早要走到结婚这一步。本来还是有些犹豫的,幸而出现了这样一个人,他无论如何是不能再放手了。
      “既然妈很喜欢,那我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如果没有意外,我想…我会和她结婚的…”
      傅太太转过身来,静静地坐在灯光底下的他,淡淡地道:“只要是你喜欢的,妈妈决不会反对,妈妈只是希望你…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他吓了一跳,精明如母亲,看来已经洞悉了他的全部想法,他本来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的,甚至连他自己都骗过了,没想到还是露了端倪。
      “我怎么会后悔!”
      却不是反问,而是一种宣告。
      傅太太叹道:“傻孩子,你这样固执,迟早会害了自己。”说着,慢慢地走到门边,停了一停,又回过头来,“我怎么好象听说董湘滢的父亲和你二叔联手投资的土地出了一点问题…”
      他立刻引起了警觉,强笑道:“妈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傅太太很注意地看了看他好似平静的表情,方道:“你…二叔…他虽然有些过分,你已经把他赶出了傅氏了,何必赶尽杀绝呢?更何况…就算是当初董建袖手旁观没有施以援手,所谓各人自扫门前雪,你也怨不得了旁人的冷酷无情,你更无须费尽心机地想要以牙还牙…景诚,就算曾经有过什么,也已经都过去了,你不该将自己都陷在其中,你还有自己的人生,不值得为了这些事,浪费时间…”
      傅传里在经营傅氏的这几年时间里所闹的亏空,傅景诚本打算既往不咎的,没想到傅传里竟然成立了新的公司,而且毫无职业道德地开始从傅氏挖角。叔侄从此反目,此后已经是形同陌路了。更何况,傅传里这个人,决不仅仅是贪得无厌那么简单?而董建的确足够冷酷无情,但决不仅仅是袖手旁观,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共谋,谋害他的父亲,也彻底地毁了他的人生。
      但是,不管母亲究竟知道多少,他却只能一力承担,一个人暗暗地吞噬着那悲剧的恶果,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命运无情的磨折。
      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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