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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   傅景诚后来想起与董建达成的默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竟然会如此的顺利,两个人都没有明说,不过是心照不宣而已。
      傅、董两家的联盟果然导致了经济格局的重新划分,董家的嫁妆之一就是傅氏13%的股份,傅家对于傅氏的经营权已经固若金汤,况且又有了东江医药的担保,资金危机暂时得到了解决。他也知道总得想办法脱离董建的控制,但如今在互为制肘的局面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虽然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可毕竟牵扯了个董湘滢在里面。
      他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自打婚礼结束后就态度淡淡的,仿佛对他的靠近也避之不及的样子。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究竟问题出在哪里,大约是在拍婚纱照的那一天吧?他并不是故意迟到的,既然已经装扮妥当,怎么样都得把这场华丽的戏唱完才行,既然已经答应了董建,他还是有些敬业精神的。没想到,不太配合的人,竟然换成了她。
      也许她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也许她已经知道,在他们之间,还隔着另外一个人?
      其实在去瑞士的时候,他就给吴克作了指示,给戚菁在别的地方找了一份工作,另外还有很优厚的经济补偿。虽然和从前的解决方式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仓促间他真的想不到更合适的方法。也许,惟有这样,才会使戚菁认清他这个人的本来面目,即使再痛,对于他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而言,痛过之后,也无须再有一丝留恋了,因为根本就不值得。
      他想地很完美,也以这完美不时地安慰着自己,可是他却忽略了这样的状况对于一个正常的善良的女孩子所造成的伤害,绝不会是一个完美的收场。
      戚菁压根就没有去那个基金会上班,只是在他去拍婚照的那一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其实不过是偶然的一瞥,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清素的面孔,孱弱地如同扑入怀中的蒲柳,渺然无踪,只倏地从眼前飞过,让人心颤不已。他本来已经开过去了,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从反光镜里看着她一步步地走近,他的手紧紧地握在门把手上,终于在她茫然走近的一刹那,猛地打开了车门,一下子将她抱在了怀里。
      怀抱里的人只是簌簌发着抖,一言不发,有泪水倾洒在他的肩头,慢慢地润湿了T恤衫。夏日的阳光,火辣辣地爆晒在梧桐的后面,却肆无忌惮地突破了重围,将两个人紧紧地扼在那火热之上,动弹不得。
      他其实已经有一点心软了,唾手可得的幸福不过是在他的一念之间,也许就让仇恨见鬼去吧,他犯不着为了仇恨而赌上自己的一切…他想使一切都还原本来的面目,他无须和自己勾心斗角,更无须过着自欺欺人的生活…
      偏偏她的电话打来了,好象是怨气冲天一般,那样熟悉的声音,近在耳边,却有些不真实的恍惚,究竟是谁?好一会儿,他才下意识松开了手,“我这边临时出了一点急事,恐怕你还得等我半个小时左右。董湘滢,你等我,好吗?”她在那一边却充满了执拗,“再给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你再不过来,那你就一个人照吧。”真的是已经被惯坏了,标准的千金大小姐的脾气,他不由得皱起了眉,突然看见自己面前的人,摇晃在阳光底下,筛动着泥金的光,一缕缕地,仿佛要将那额外的负担与干扰,全部清除。那样清晰的眉眼,那样熟悉的眉眼…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他又是一阵恍惚,究竟是真是幻,竟然一再地产生错觉?他究竟是怎么了?
      到最后,他想清楚了一切,也不过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戚菁的身体晃动了一下,仿佛有摇摇欲坠的危险,他不能再不管不顾,急忙伸出手去,却被戚菁用力推开了来。那个在他印象里一直是善良温婉实际却很倔强的女孩,眼角里噙着泪水,一字一顿地道:“你走开,我就是死掉,也不让你管。”
      怨只怨他不该冒然开始,如果不是董湘滢的不肯罢手,董建也许不会动作地如此迅速,那么他或许可以永远生活在自己幻想并设计的幸福美景里,而不必亲身体验一番,让所谓的幸福美景赤裸裸地暴露在现实世界里,与他的想象,根本就是两回事。
      他痛恨自己梦想的失落,也痛恨自己的软弱,却也无能为力,因为他肩上的责任,使他不能只考虑自己,这就是他注定的命途。
      这样尴尬的婚姻生活,这样尴尬的开始,对于他和董湘滢两个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漫长的考验与折磨。他和她,彼此站在原地,观望着,因为都惧怕那曾薄薄的窗户纸被戳穿,都小心翼翼的,不由得由向后倒退着,直到退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
      她在等待着他的解释,可是他没有,似乎只是与她缔结了形式上的婚姻,把她这个人带回了傅园就算完成了历史使命。至于应当怎样对她,仿佛还在深思熟虑中,因为始终也得不出结论的深思熟虑,他总是避免单独与她在一起,早出晚归是最好的办法。
      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一个人住在那宽敞的卧室里,而他…她想着,大概是去了别的女人那里?所以,她难免怀疑着,当日在朦胧的日光里从天而降的人,究竟是谁?在瑞士的酒店里抱着她缠绵不舍的人,又是谁?倘若真的是他,那么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吧?如今看来,简直是判若两人。不用去深究,他是不是有一点爱她,他对于她这个人本身,根本没有半点兴趣…如今危机既退,他连敷衍她的工作,也能免则免了。
      傅太太就更不用说了,总保持着优雅的态度,仿佛有很深的隔膜,根本就亲近不得。惟有一个傅心蕊还能说地上几句话,不过却是有些心病的,从前是朋友的情份,也是得过且过的,如今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况且还沾上了小姑子的名份,就算能忍也忍不了多久的,稍微不痛快了,难免就会给她脸色瞧。她急不得恼不得,总觉得自己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尴尬境地,也不知道这样忍着,难得就是为了那了不起的伟大爱情?
      无尽而漫漫的长夜,白色抽纱窗帘之后的月,灼灼地放着光。铺在床上的大红平金龙凤锦被,熠熠生辉,好象闪动着粼粼的波浪,却是空无一人。
      她一个抱膝坐在窗边的杨妃塌上,目光只停留在床头柜上的一爿爿的结婚照片。后来倒底还是去补照了,然而彼此却心不在焉着,又忍不住将这心不在焉遮遮掩掩起来,当然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躲藏在那雪白的婚纱之后,美丽的容颜忽隐忽现,他穿着考究的礼服,恰如其分地伴在一边,翩然如玉。任谁看见,都会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因为在那喧嚣热闹的婚宴上,她几乎听地耳朵都起了茧子。有人打翻了酒杯,红滟滟的液体沿着月白的桌布轱辘辘翻转着身子,一滴滴地滴落下去,他却始终保持着微笑,可是那清亮的眼睛之后却是无尽的冰冷,而她置身于那慢慢地扩大的冷寂里,也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在那个雨夜在父亲书房外听到的那一场谈话,都是真的。
      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已经渐渐地萎靡了,根本就等不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刻。
      那一天,他竟然提早回家来了,似乎是有一个必须携女伴出席的酒会,她却懒得动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本以为他会软语恳求一番,没想到他只是在一旁淡淡地道:“今天晚上你父母也会出席,你打算叫我怎么和他们解释?是说你病了,还是说我们根本就是貌合神离的一对挂名夫妻?”
      她很佩服他勇气直接说出来,半晌才道:“傅景诚,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我有时想想都很诧异,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却冷冷地道:“有些人从生下来就注定了命运…你和我,就是这一类人…我们没地选择。换好了衣服,尽快下楼来吧,迟到了就不好了。”
      她一个人孤单地站在卧室里发着呆,靠近窗户的贵妃塌上放着他刚刚进来时撂下的纸盒,里面静静地搁置着一件华丽的晚礼服,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要把她推到台前用心表演的道具而已。她感觉不到他的半点真心,却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只有强打精神,和他一起演完这场戏。
      等他们到达酒店宴会厅的时候,还是有些晚了,客人们已经到地差不多了,衣香鬓影,好不热闹。李雅梅在不远处向他们招了招手,她的腰间立刻多了一点束缚,正在诧异间,他已经在她耳边低语:“拜托你的表情高兴一点好不好…”回眸时只见他的脸上已经转换了得体的微笑,心下冷笑:“还真是会随机应变!”尽管恼火着,却又发作不出来,只得在顺着他放在腰上的那一点力量,向董建夫妇走了过去。
      接下来的程序是无聊而漫长的,来的客人大约都是这城里非富即贵的人物,大约与董建都是相熟的,很是热情地恭维着董建得了一能干女婿。董建当然也就借着这个机会,与傅景诚两个人显现着翁婿之间的关系有多么亲密,巧妙地周旋在那些人中间,其作用当然是不可言喻,各取所需,谁也不吃亏。
      董湘滢不认识任何人,不象李雅梅还有许多太太们可以聊上几句,只是站在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丈夫的身后,保持没有任何意义的微笑,冷冷地观望着那充满虚伪的含喧与客套,却再也忍耐不下去,突然转身走了开来。
      半圆的露台撑在半空中,好象一只精致的描金填漆托盘,盛载着黑夜中的许多喜怒哀乐。她倾身俯在那雕花围栏上,依稀还能听见身后的声声喧闹,好象行进在海上的游船,在凄凄的夜色里,遥远只看地见万丈的大轮船上的一个个金灿灿的小窗户,正在演绎着远离人世烦扰的海上繁华,短暂而渺茫的海上梦,一触即醒的快乐,快乐之中却是难言的惶然。
      “董湘滢,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你丈夫呢?”
      她猛然回过头来,只见在门边站着一个青年,才一个月不见,竟然从年轻毛燥的小伙子变成了稳重成熟的绅士,穿着衬衫西装,翩然如玉的风度临风挥洒着,不由得她缓缓地笑起来:“张绎凡,你真的变了好多,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他却还是继续着那同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她隔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他们谈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一点都不喜欢,所以就躲清静来了。你呢?你怎么也会来?”
      他也隔了好一会儿,才笑道:“我陪我们队长来的…那个,你的婚宴…很抱歉我没能去,因为有个紧急任务去了外地…噢,我准备了结婚礼物送你…”说完,仿佛有些慌乱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蓝丝绒锦盒,打了开来,是一枚玫瑰花型的胸针,陡然间暴露的灿然光辉,衬在那清素的夜色里,竟让人有些心慌气短的恐慌。
      她接在手里,微微一笑,“还真是漂亮。”
      竟然一反常态地径自戴了上去。手里湿汲汲的,指间却涩地如同锈蚀了一般,忙碌了好一会儿却始终不得要领。她不由得卯上了劲,为什么都和她过不去?恍惚听到叹息的声音,有巨大的阴影来到近前,“要我帮忙吗?”紧接着他的手伸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流连在她的耳畔,小心翼翼地不敢有丝毫愈矩的表现,只那么轻巧的一下子,就扣了上去。她低着头,依稀那巨大的阴影仍覆盖在头顶,于是便继续低着,借着露台上的一盏青幽幽的壁灯,照见盛放在黑色晚装上的洁白玫瑰,一颗又一颗的细小水钻,油油地冒着水漾的光芒,连带着她的心也是漾漾地一片汪洋。
      眼前的人,眼前的一切,为什么不是她想要的?
      夜已经渐渐地深了,有风从黑暗中吹来,夹杂着他仿佛充满无奈的声音:“你为什么总是这样郁郁不乐呢?”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他仿佛是发觉了,立刻要脱下自己的西装,却听得一声轻轻地冷笑,在那热闹繁华的边缘,有人在冷冷地道:“董湘滢,父亲在等我们过去呢。”
      她茫然望了过去,原来是傅景诚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而且仿佛有些粗暴地抓起了她的手腕,她没有办法反抗,只得随着他一步步地离开。
      可是张绎凡也不肯放过她,“董湘滢,为什么你这样地不快乐?才不过一个月…为什么我从你身上看不到一丁点新娘子的喜悦?”她的心下一沉,只觉得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已经大到她无法承受的程度了,禁不住向身边那个喜怒无常的人望了过去,却是一览无余的平静。
      半晌,傅景诚冷冷地回敬了一句:“张警官,你未免也管地太宽了吧?如今的警察难道还负责处理别人的家务事吗?”
      做这样无谓的口舌之争,根本不会有任何结论。
      大厅里依旧是人声鼎沸着,到处都在晃动着语笑晏晏的脸,她觉得有些头昏脑胀的,于是止住了脚步,“傅景诚,我有点头疼,我想回去了。”没想到他立刻撂下脸来,“你有心情和从前的男人卿卿我我,就没有精神应酬和你丈夫的生意息息相关的那些人吗?”她真恨不得不顾一切,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咬上一口,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听到有个人“哈哈”大笑着:“这不是新娘子吗?”
      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凶狠的目光,她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然而那凶狠却转瞬即逝,旋即又恢复了散漫又略带冷讥的笑容。她心中立时涌上了一种莫名的恐惧,顺着那爽朗的声音寻去,两鬓已见风霜的一个中年男人,仿佛充满了趾高气扬的志得意满,恍惚记得这个人,好象是傅景诚的二叔,叫做傅传里的。前些年和傅景诚闹地很不愉快,叔侄为了争夺傅氏而反目,最终傅传里一怒之下去了美国,如今重返故里,难道是为报仇雪恨而来?
      傅传里的臂弯里挽着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女人,画着浓艳的舞台妆,出席这种场合,未免有些怪异的格格不入,倒好象是故意的。她不由得就多看了两眼,不想那个女人也在看她,仿佛有些出神的愣怔,半晌才微微一笑,血红的嘴唇,愈发地狰狞起来。
      董建也携着李雅梅走了过来,一看这情形,淡淡一笑,道:“怎么叔侄两个人倒仿佛隔着十万八千里的陌生人似的…”
      傅传里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叔侄,又不是父子!董兄,是不是新近得了半个儿子,所以才这么春风得意?如今傅氏借着东江集团的庇护,又得以轻松地东山再起,谁不羡慕?真是今年最轰动的神话。害得我这个也没有一儿半女的人,只有眼馋的份了,真的嫉妒地很呀。”
      傅景诚冷冷一笑,仿佛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正巧有人在不远处招呼着他,便淡淡地道:“恕我失陪了…”
      傅传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董建沉吟了片刻,方道:“传里,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你想教训自己的侄子我管不着,可是你不该把心思动到我的身上…”
      傅传里却在仔细地打量着和李雅梅在一旁低声细语的董湘滢,半晌才向身边的女人笑道:“你是不是看上了人家如花似玉的女儿了?可惜你没有好儿子,所以没法把这样的凤凰引到自己家来…”突然又“哈哈”一笑,道:“董兄,我不过是怕你心慈手软,念着当年与傅氏的一点交情,忍不住会出手相助…我只好想一点办法,让董兄没有精力去管这档子闲事。可是倒底是我低估了董兄的实力,依然不减当年,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力挽狂澜,而且捎带着连我那个侄子也给救了…让我的一番心血都付诸东流了…”
      仿佛是话里有话,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董建的脸色一凛,却也是“哈哈”一笑,道:“既然你知道傅景诚已经成了我的乘龙快婿,你若还是那么放不下当年的一点恩怨,我也只好站在景诚这边,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念老朋友的情面。”
      傅传里却冷冷一笑,道:“你以为傅景诚是一个甘居人下的人吗?我奉劝你还是小心为妙…因为总有一日你就会知道,你的好心,不过是在养虎为患。”
      董湘滢虽然正和母亲说着话,却一直很注意着这里绵里藏针般的谈话,直到“养虎为患”四个字爆了出来,心里又惊又怕,犹如乱麻一般纠缠在一起,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紧紧地攥住了手掌,后背上已是一片冷汗。
      想不到,傅传里身边的女人突然道:“请问董夫人贵姓?”
      正在针锋相对的气氛,被这样一句不相干的问题打扰了,渐渐地和缓下来。傅传里又是“哈哈”一笑,“雅梅,难不成你真的对董家的小姐产生了兴趣?董夫人还有另外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不过已经嫁给了台湾的康氏百货的继承人,我们是没有机会了。”
      董湘滢才知道,原来那个女人的名字与自己母亲一样,也是叫“雅梅”,不过却是姓钱的。可是她已经不能再做停留了,因为不知道往后的谈话里还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她想要给自己保留一点继续下去的空间,如果将最后那一层薄地不堪一击的面纱也让这两个人在忍耐不住的时候给就手撕了去,她辛苦熬到现在,她硬起心肠把董湘凝推向了“火坑”而等到的婚姻,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才稍微清醒了一点,镇定了一下纷乱的情绪方走了出来。长长的走廊上寂寂的,只悬着一盏众星拱月般的水晶吊灯,光耀千里。厚厚的地毯上团花锦绣,一朵朵的富贵牡丹叠罗在一起,犹如掉进了迷魂阵一般。她沉吟了一会儿,便走到走廊尽头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来,这里是被封闭的地方,一爿紫色屏风挡住了外面的世界。她从一旁的报架上拿起一本时尚杂志来看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忘记了那世上乾坤。
      可总有人不肯放过她。
      仿佛在屏风那一边的世界里,有悉悉簌簌的脚步声,半晌才听见傅传里的声音在冷冷地道:“傅景诚,你倒底还是没能忍住,你倒底还是娶了她…可是你娶了她并不是你有多么爱她了,而是将她做了你避祸的过墙梯而已…”
      好一会儿才听见他的声音,亦仿佛是淬了寒冰一般的冰冷:“不过是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我们两个单打独斗好了,你何必非要扯上别人?”
      傅传里却是“哈哈”一笑,“真的是只有你我吗?你其实早就心知肚明的,否则你也不会忍了这么多年,一直自欺欺人…你猜董建他知不知道?如果给他知道了你已经知道了,知道了你明明恨他恨地要死,却还是娶了他的宝贝女儿…我已经等不及了,真想看他崩溃的样子…他肯定连肠子都悔青了,竟然把宝贝女儿当作礼物送给了你…送进了火坑里…我刚刚看见了那小姑娘,不,应该不是当年那天真的小姑娘了,她长地可不是一般地漂亮…”
      突然响起身体接触与摩擦的声音,她不由得站起身来,然而透过屏风的缝隙,隐隐约约只见他抓住了傅传里的衣领,由他的肩上越过傅传里散漫又略带讥笑的目光,她怔怔地望着那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紧张局面,却不知道该不该过去阻止。
      半晌,只听得他一字一顿地道:“我再重复一遍,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别人身上…”
      不想,傅传里却满不在乎地笑道:“你害怕了吗?我还没有明确的打算,你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我…那样娇滴滴的女孩子,我怕经受不了太大的折腾的…”
      也许他已经愤怒到了顶端,已经抬起手来,似乎那一拳就在爆发地边缘,持续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忍住了,不过是狠狠地将傅传里放倒在对面的沙发上,大声道:“你千万别太过分了…如果你总是这样,我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说完,就那么不管不顾地扬长而去。
      她站在那里,只静静地听见傅传里在那一边冷冷地道:“傅景诚,我现在终于知道你的软肋,究竟在那里了。”
      那架紫檀木的屏风,一只泥金色的孔雀伫立在枝头,贝壳堆砌的满树银光,渐渐遮挡了高傲的气势,即使再高贵再神圣不可侵犯,一旦被钉在狭小的空间里,便失去了飞腾跳跃的活力。一天天地熬着,直到渐渐老去,最终锈蚀在那锦绣前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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