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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手相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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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这个一张嘴就要认她做女儿的中年男子,风觅烟委实估计自己还没醒透。
事情是这样的,近来有件事令她操劳忧心过甚,整日乏顿,觉也困不好,便想着整修几日,也叫她好好过一把救命恩人的瘾,享享几日清福。
熟料她这一睡到大日头起来,就在大厅撞到此般不可思议的事。待得她刚缓过气儿,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才渐渐将目光移到了旁边那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身上。
这位倒是位小主,如今的风觅烟简直对不留神救了他这件事悔不当初。
两个月前,在山上静养多时的风觅烟被她可亲可敬的师父委以重任,要去寻一方物,具体时间倒大抵忘却了,只记着那日天上的日神羲和估摸着醉酒忘了自己的使命,莫名接过担子的雨神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施雨的火候稍稍没把控住,雨下的比往日大了那么些许。
可在天上享福的神人又如何懂得百姓的苦,在凡人眼里,这简直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暴雨。
下山后的风觅烟就近向山脚下的田里一瞥,大部分庄稼已然毁损,想来受这场雨的冲蚀不小。周遭围了不少村民,皆在哀叹时运不济,可苦了他们这群老百姓。
一向受方诸山庇护的村户面对此番情境都无计可施,就更不用说他人了。风觅烟恨不得替他们主持个公道,顺道救济一下,可惜师父在她下山前,千叮咛万嘱咐过:“世间万物,皆有其灵其性,仙虽居人之上,但终是不可罔顾人间种种,彼间劫数自由天定。”
她不能做主,心一横扭过头,轻捏了个诀,让雨水难以侵其身,便向着林间走去。
行至半路,腿脚有些不大畅快,见山间有一小竹林,中央处堆砌着几块焦岩,正方便她坐着修养,歇歇劳累半日的腿脚。
身为一个上仙,风觅烟是完全没有必要徒步的。
出世第一门必修课就是飞,阶品越高,这飞的造诣也更是炉火纯青,只要不达至九重天的高度,修行人士皆是以飞来做为自己的代步工具。而真正会飞却不飞的,无非也就两种情况。
其一是背地里得罪了不知哪位大神,飞行途中一不小心撞见了可不大好。
风觅烟细想了自己的修仙之旅,应该未曾得罪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更不可能得罪了谁却将自己隐匿起来,不担事。
何况若她师傅知道她敢有这般行径,怕不得再下个咒贬她去杻阳山同鹿蜀呆个几百年,虽说同鹿蜀多年相识已然成为了极好的朋友,但无奈二者见的太多了,她总感觉鹿蜀对她有些嫌弃。
这其二,说来倒也有趣,神界中偏偏有些豁达者,闲情逸致惯了,老爱陶冶陶冶自己高尚的不能再高尚的情操,不过这一般都是些风流做派,白发飘飘中的神中倒是不少见。
在仙界,诚然是找不出有此番情操的仙的。仙界在六界中,最著名的无非其升阶品的不择手段,实在无甚闲工夫去陶冶和升华自己,她想了想自己这些年来日复一日的刻苦,便也无法认同第二点。
其实自上次从杻阳山回来后,就有好些师妹说自己变了,变得爱出神了,偏偏她还不愿意承认,可无奈也不知整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便主动去谷里打坐,意欲将这爱出神的毛病改改。
正想的起劲,这雨也十分迎合的愈下愈大,忽地她察觉到此地来了人。因长年习武习术,一听便知有两人在兵戎相戈,随后她又听到一声:“你们不要打了。”还是个女人发出的。
这一声勾起了她的好奇心,甚至幻想到是否两男子为情所困,心中爱慕同一女子而大打出手,以此争夺待在女子身边的权力。心里有些激动,直站起来往旁边凑。
待得到了近处,看到实情,却有些让她匪夷所思。主人公倒与心中无异,不过是从年轻貌美女子变成了一个身相略有些魁梧,膀子挺粗,样貌不大难看的中年妇女。不过她倒始料未及,竟还牵扯到一个童稚,只见此时正十分颤栗的抓着那妇女的衣脚。
风觅烟也没细看那小稚的样貌,毕竟这现实与自己所猜测的大相径庭,实在是让她有些挫败。
她愣了愣神,没留意,那两男子以对峙的姿势落了下来。风觅烟记着以前小师妹让她看过几张图,说是从人界拿来的画本子,上面总有一些描述是两人格斗从天斗到地。想必这二人刚从天上斗下来。
风觅烟仔细瞧了那二位男子一眼,气质决然,身材想必也不错,看脸虽不至极帅,却也是十分赏心悦目的。再瞅瞅旁边那位满脸麻子的妇女,顿生了一股美男被霍霍了的悲戚,叹了两声。
看来他们也差不多要接近尾声,蓝布衣率先将那黑衣男的面罩拿剑挑了去,可惜不久便惨死在了那黑衣男的刀下。之后让她无比震惊的是那黑衣男竟二话不说就将剑刺穿了近处那名中年妇女的身体,直到那两人的血随着雨水流到了风觅烟的脚下,她方才愣过神来。
原本以为这只是单纯的为情而搏,完全没料到会有死伤的出现,这实在是有些触了她的霉头。适才下个山,就撞见这样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故,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风觅烟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不能看热闹了。只看着那名黑衣男子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剑,对准了那个全然已经失措的小童,正欲向下劈时,风觅烟捏了个诀过去。
那名小稚亲眼看到马上要落在自己身上的剑,仿佛被什么强大的力量带走一般,剑锋一转,从那黑衣男手中挣开,插进了一棵树的树缝中,而那名男子因前力一大半施展在那把剑的刀柄上,重心有些不稳,又顺道被那柄仿佛有了灵性的剑一拖,终是踉跄到了地上。
只见那男子咒骂了两声,刚准备从湿地上爬起来,就看到一双云丝绣鞋,素白的裙尾耷拉在鞋子两端。新奇的是,这大雨打湿的泥地,仿佛对那双鞋丝毫没有影响,鞋边缘有如翻新的一般。站起来后,再一瞧,竟是一个女人。
他顿了一顿,回过神来,用力从树上抽出自己的那柄剑,用尽量不那么凶狠地语气冲着风觅烟喊道:“女人,别多管闲事,这可不是你能管得了的。”随即又转向了那个小稚。
风觅烟轻皱了下眉:“哦,是吗。”
她本是不喜欢小孩的,因为觉得孩童无比稚小,且脑子一般都不大灵光,同他们说话都有些费神。何况在她们方诸山上,一般都遇不到娃娃,哪怕遇到了,也不过是山脚村户里的小孩子,没几个长得俊的,这就更闹心。
此番,定眼瞧了两眼自己身前的小稚,身上裹着一层看起来稍厚的类似雨服的连帽披风,帽下圆鼓鼓的小脸甚是可爱,两腮因着面前男人的威胁不同往日般的红润,却也十分好看。看着他泫然欲泣的模样,风觅烟竟破天荒有些心疼,便自作主张挥了挥手,用绳子把黑衣男束了起来,只听到那男人开始大声叫骂起来,却也不想理会,便捏了个诀让他闭嘴。
绕过男人,走到小稚身边,才更仔细的瞧着了他的模样。先前帽檐挡住了他的上额,此番她倒真切地看见额头上有一个红点,但仔细一看倒不大像是画上的,应不是受了伤,这应是一种胎记,只是这小稚还未长大,无从得知将来究竟是要长成个什么形状。
一般凡人一出生,胎记的归属地有很多,形状也是固定的。不过在天界,神童的胎记反而会随着年龄身段而变化,因此,她笃定,这小稚并非普通人族,或许是某个小神童下凡来历个劫。
其实她的额角也有一个红色胎记,只不过自她记事起那胎记就被她的师父用法术隐了去,一般神仙决然看不出来。儿时的记忆有缺散,只知道隐去胎记的是她师父。
想到此处,这雨也接连下了有两个月了,估摸着日神终是睡了两个时辰又醒了过来,阳光代替之前死活不见好的暴雨,开始普及世间,未免让在人界不留神就呆了两个月的风觅烟有些感动。
不过这个一直喊着要认她做女儿的男人,诚然让她有些为难。
如若以往遇到此番情境,她是不屑一顾的,虽不至将对方打个半死,也起码让对方连瞧都不敢瞧她一眼。只不过眼前这个气质不凡,又长得如此亲切的中年男人,风觅烟凭借自己多年修行,能隐隐觉出他的地位应该不一般,何况得知还是那小鬼头的父君。
她信手捋了捋自己习惯性皱起的眉,轻言轻语到:“初初不小心救了贵子实属情非得已,如今呆在贵子身边二月,这劫数也助其历的差不多了,也不算毁了他这段的修行。”想到此处觉得自己还挺仁至义尽的,就慈善的看向一旁的小稚:“同他虽相处不久,却也有了些许情感,但并非难以割舍,实在没必要为此专门再认我做回干女儿。”
她早先已得知他们乃神族中人,自己一个修仙的在现实面前还是得低个头的,万一对方一个不高兴,再剥夺了自己修仙的权力。其实倒也不是她放不下修仙这条路,但任谁也不能平白委屈了自己上万年的修行不是。
不过莫非她方才会错了意,抬眼一瞧竟看到对面的男人紧蹙着眉头,心瞬间凉了半截儿。
随后却只见他顿了一顿,张口道:“我认你做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无关他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