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动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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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东西。”泣石咂吧咂吧嘴，突然开口道。她扔下手里一截断掉的树枝，断口处层次不齐，一看就是被人为破坏的。泣石芯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测，在指挥频道里下达了原地待命的指令。
肖恩闻言，拿出了自己的便携式能量补充剂，递到了泣石面前。“怎么了，利？是能量不足了吗？”
“不，我只是突然嘴馋了，”泣石说着，但还是从肖恩手上接过了那支能量补充剂。针管形状的，方便携带和注射，可以更好地在战场上替士兵补充缺失的能量。她掂量着，不由得唏嘘地摇摇头，“真是怀念啊……离开侦察兵营后我就没用过这东西了。肖恩，这个能送我吗？”
“当然、当然。”肖恩有点不能理解，一支能量补充剂罢了，每个杂兵每个月都会分到的东西。但对泣石来说，这东西确实有点少见，毕竟身为声波助手的她，每个月领到的都是各种纯度的已经化好的能量液，她的房间里也存着几块优质的能量块，能量针剂这种东西，基本都是给量产杂兵们准备的。
总不好实话实说——她山珍海味吃腻了，想换点白粥榨菜尝尝——那也太讨打了。
“利，关于情报官的事，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跟你谈……唔唔？”
肖恩话还没说完，泣石突然捂住了他的嘴，拉着他蹲下，躲在了一丛茂密的灌木丛里。紧接着，几个身材各异的身影从树林里冲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昏暗，肖恩花了点时间才看清来人。是汽车人。
“巧死了，这都能撞上……”泣石嘟囔着。她已经看到了擎天柱和大黄蜂，还有阿尔西，连救护车都在。就她带的那点杂兵，根本就不是领袖卫队的成员的对手。她刚准备下令撤退，突然杂兵里有人开枪了。
汽车人的注意力猛地被吸引过来，他们立刻展开了反击。
泣石气得捂住了脸，“我没有下令……谁让你们开枪的啊？！”她愤怒地在指挥频道吼道。
“是机器昆虫，不是指挥，是……他们直接上了！”杂兵断断续续地回复道。其实也不用他特意多嘴一句，泣石自己也看到了，几个体型庞大的机器昆虫直愣愣地扑向了擎天柱。都当自己是威震天吗？
“利，出发前是你自己说的，怕杂兵战斗力不够，挑了几个机器昆虫加进来……”肖恩的补充无异于补了一把刀子插在了泣石的火种上。
“……我回去就跟威震天陛下报告，就说‘机器昆虫冲动易坏事，建议集体销毁’……”泣石咬牙切齿道。
突然从泣石和肖恩身后的林子里又蹿出一个身影。肖恩条件反射地要拔枪射击，被泣石死死按住了那只躁动不安的手。
泣石看着那个不断移动的身影，大片银白色的涂装，还有那个机体，那对小小的门翼，似乎有点眼熟。她一边继续按着肖恩，一边在自己的记忆模块中搜索着。一个片段猛地在她脑模块中闪过，她想起来了！
她从外星留学归来的时候，铁堡军事学院派了塞伯坦精英卫队到飞船场接她，那小子是精英卫队的一员！没记错的话，当时他还喊过她一声学姐。
上有学长大黄蜂，这会又来了个学弟，以后干脆把她老师也送来好啦……他们几个还能在战场上凑个班。泣石在芯里吐槽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跨越了半个赛星，背弃铁堡，加入了卡隆的霸天虎阵营。
“任务结束，撤退！所有在一线战斗的人员，立刻撤退！”泣石在想起来的一瞬间便在指挥频道里下达了指令。一道流弹闪过，砸进了从破损的逃生舱里泄漏的能量液。能量液被猛地炸开，蓝色的火墙拦在了汽车人和霸天虎之间。
一部分反应快的杂兵在接到泣石命令的第一时间便后撤，只是被爆炸时的热浪掀翻，并无大碍。还有一部分站位太过靠前，来不及躲闪的，此刻正在熊熊大火中燃烧着。
还有行动能力地杂兵们快速赶到泣石身边集合，等待她的下一步指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任务突然就结束了，但泣石是这次行动的领队，她的命令是绝对的，这是被刻在杂兵本能里的服从。
泣石看着面前的小队，一个头雕一个头雕地数过去，芯里大概有了个底。这次任务里，她损失了三个杂兵两只机器昆虫。
真烦……她原本以为不过一个简简单单的侦察任务，还以为可以满员回去呢。她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向声波发起了通讯：
“呼叫报应号，这里是泣石。侦察任务已结束，请求开启陆地桥。”
绿色的光芒在她挂断通讯的下一秒亮起，声波这次的速度快得让泣石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后来一想，他似乎从来不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和她闹脾气。什么不开陆地桥，自己飞着去，拒绝通讯都只发生在她一个人外出任务的时候。
他跟千面客一个物种的吧。泣石在芯里偷偷想着。
“肖恩，你带那几个伤员去医疗室找击倒，我去指挥室跟威震天陛下汇报这次的任务情况。”回到战舰后，泣石下达了作为这次任务领队的最后一条命令。然后便原地解散了小队，结束了她和他们之间短短的一次交集。
指挥室里不仅有威震天，还有声波。泣石稍微有点尴尬，她可没忘记，自己出任务前刚跟他莫名其妙地吵了一架。她假意没看到声波的样子，径直走到了威震天面前。
“大人，我回来了。”她微微欠了欠身道。威震天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家伙，一闪而过的瞪大的光学镜暴露了他的惊讶。不过君王很快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冷漠地问道：“情况怎么样？”
“调查过了，是汽车人。”
“坐在霸天虎逃生舱里的汽车人？有认出是谁吗？”
“兴许是哪个逃跑的俘虏吧。我有拍下照片，具体是谁可能还得经过数据对比，我这就把资料传给声波阁下。”泣石说着，在通讯频道里把她刚刚记录的新来的小汽车人的录像传给了一直站在一旁的声波。
“可以了，你下去吧。”威震天显然也没对泣石报多大希望，都不问她为什么没能把汽车人杀掉或者抓回来。他摆摆手，示意她下去。泣石礼貌地再次弯腰，离开了指挥室。
“转了几个弯还是回到原点～我该如何出现在你的面前～”
泣石走在昏暗的廊道上，轻轻哼着小调。这是她偶然在地球的收音机里听到的歌，当时觉得挺好听就学了两句。她已经很久没有开口唱过歌了，在那个说她嗓音独特的人走后，她就只在没有人地方随便哼哼几声。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会唱歌。”
拜托，到底谁能来告诉她，为什么这家伙要总是咬着她不放？泣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地把脸上的厌烦收了起来，换上那副标准的应酬的笑。
“有什么事吗，肖恩？”
“医疗室的队员都已经安顿好了，我来跟你说一声，怕你担心。”
“辛苦你了，谢谢，肖恩。”泣石认真地道了谢，转头就想离开。除了肖恩还有个学弟，今天碰到的故人实在太多，她觉得已经有很多过去的记忆在她的内存里蠢蠢欲动，随时准备霸占她的脑模块了。她不想坠入什么回忆的旋涡，她必须快点逃开。
偏偏肖恩完全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他一把抓住了泣石纤细的手腕，急切地说道：“利！我是真的想和你谈谈！”
泣石发誓，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她会对她的朋友感到反感，反感到希望他死掉的那种。但是不行，不能把这种负面情绪浮于表面。只有普神知道，泣石此刻花了多大力气在压抑自己濒临爆发的怒气。
“如果你对声波阁下有什么意见，你可以当着他的面跟他提，跟我聊是没用的，我劝不了他。”泣石背对着肖恩，语气里透露着冰冷。
“不，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利会愿意在情报官身边做事。”
泣石终于转过了身，奇怪地看了一眼肖恩，像是他刚刚说了个很冷的笑话。“我以为我表现的很明显了，”她说，“我喜欢他啊，就想呆在他身边，怎么样？”
“利，你骗得了别人，可你骗不了我。”肖恩摇摇头，看向泣石的光学镜里有同情和悲哀，这让泣石莫名的不舒服，有种自己的外甲在被人一点点卸下的感觉。
“我知道利有喜欢的人，你在兵营里跟我说过‘那个人’。”肖恩继续说道，他没有注意到泣石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难看到她已经没有办法去掩饰，“利在说起‘那个人’的时候，光学镜是有星星的，而且整个人看起来熠熠生辉。可是在情报官身边的你，黯淡，冷漠，浑身透露着虚假。”
“利，你在他面前，甚至不如在我面前真实。”
破了。
有什么东西，脆弱如肥皂泡般的东西，她的面具，她的盔甲，她的伪装色，整个的都被肖恩戳破了。他的话像是一个个尖锐的针，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就像戳破一只气球那样轻松。
他怎么敢……区区一个杂兵……区区一个杂兵……！就算他是她的朋友，就算他们过去曾有过生死相依，但这一刻，仅限这一刻，泣石是真的想动手，熄灭他的火种——或者毁了他那令人厌恶的发声器，就像威震天对大黄蜂做的那样。可是——她不能。
泣石踩下自己芯里翻涌的杀意，面无表情道，“你看错了，肖恩。说真的，你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了解我。”这是假话。
她说起自己，像是在说一个不认识的人，疏离又冷漠，“我的光学镜里从来都没有星星，我讨厌星星。”这也是假话。
“以及——我喜欢声波。我以我的火种起誓，我是真的爱他。”连声波的读芯能力，都不曾察觉到这份芯意有任何异样——所以这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就是这样，肖恩。”
“我爱他，就是这样。”
泣石也不知道，她无意识地反复强调，又是想要说服谁呢。肖恩吗？正在通过监控偷听的声波？或者仅仅是，因为被过去追上，而隐隐开始动摇的，她自己？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动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