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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玄坛法师 ...

  •   香山有座楚布寺,我在那里长大,主持为我取法号玄坛。楚布寺原本在深山,很是隐蔽,主持有一次救下了山下村子里的山民,楚布寺慢慢的有很多人知道,香火旺盛起来。
      在我二十岁那年,主持归去,我做了楚布寺的主持,众僧与香客称我为法师,香山下的山民们多来楚布寺天葬,楚布寺为亡者念经,那日,我领众僧为一位逝去的老者诵经超度,
      待我睁开眼时,对上了人群中一双深情的泪眼,不知是否是为亡者伤心,那夜我回到禅房,门口传来了嘈杂声,那人竟然来找我。我久久不能入眠,那双看着我的泪眼,我仿佛很熟悉,但随即又觉得自己很可笑,空门之人不可对红尘有过分痴缠。
      第二日,我去了山中最远的禅房闭关。
      我数着日子,在第七日日落后,我出关,小沙弥告知我,来天葬的山民过了今晚才下山。不知为何,我竟走去了天葬台,那人坐在天葬台上,背影很落寞,仿佛很伤心。我走到他背后他竟然也没有察觉,我辩经时滔滔不绝,那一刻,我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半晌只说“死者已矣,望悼亡者节哀。”
      他回身,似乎很绝望,他看我的样子,就像要看进我的灵魂,他问我是否有牵挂的人,我平生第一次说谎了,在闭关的七日,我总是牵挂着那双泪眼。
      他走了,好像也带走了我二十年清修的平静。
      冬日如期而至,山下的村子里有山民接连染病,我下山施药治病。山民们都不知道那个白衣人去了哪里。天降大雪,山民们劝我不要冒雪赶路,我在雪地里一步一步的走着,脚印越陷越深,风雪太大,我陷在了雪里,在梦里,我竟然看见了挂念许久的脸,他来拉我出风雪。
      我在一茅屋中醒来,原来那竟不是梦,他真的就在我眼前。
      我看着他,他在认真的烹着茶,他捧茶向我走来时,或许他的表情就是山民们常说的幸福。
      我和他同榻而眠,我自那日的一眼,便少眠了,他也是无眠,我给他讲了九尾狐的故事,那也是主持曾给我讲过的,我曾问过主持,是不是每一只九尾狐都会遇见这样的一位少年,主持说不对,是少年终究会遇到这样一只九尾狐,为他得偿所愿,师傅圆寂那日将一墨色佛珠交于我,他说,这是随我而来的东西。
      翌日清晨,我煮了粥等他醒来,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喃喃呓语,我走近了,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他似乎说的是夜吴,我的心空了,他睁眼看着我。我转头请他起来喝粥,其实我不想他看见,我眼里的泪。
      我将墨色的佛珠给了他,便离开了,因便是果。
      我在村里遇到一个年轻人,他说,那位白衣人叫做思吴。夜吴,思吴,原来那便是你牵挂的人。旺卡,你又为何要骗我呢。
      我回到山中闭关,整个冬天,我都没有译完主持未完成的经文。
      一日,我在窗边,看到,天葬台上,他又坐在那,这次他转身,竟是泪流满面,他说想在轮回的边缘再见一见那个牵挂的人,我想安慰他,但是,我终究不是那个人。
      隔天我在大殿讲经,我不敢看他,却又忍不住看他,自那之后,很久,他都没来寺里,也许这便是结局,我继续闭关译经。山中幽静的禅房不该有那扇窗,又或者,那便是我的因果,既知他在等我,我便出关,我们谈笑风生,那一刻,我知晓,我不在是众人眼中的法师,我终究成不了完美的佛陀。
      哪怕是空门中人,亦是俗人,他们眼中的纷扰,我可以不听不见。
      可是,他却不在来送葬了。
      那日,我独自等在天葬台,他始终没有来。
      我病了,也是平生第一次,我在病中还是译完了主持留下的经文,那天我睡得很熟,我梦见了主持,他对我说:“实相者则是非相,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空有者何也,众生真心本来面目,非空非有,即有即空。”
      我醒来后,小沙弥来送茶,我觉得口中腥甜,主持,我想我懂了,实相者则是非相。
      这是我的遗言。
      旺卡,思吴,或许前世,我也曾是你牵挂的人。你当我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随我本心,万法皆空。
      我在圆寂前几日,告知过寺中僧人,待我圆寂后,火葬,尘归尘、土归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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