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钧瓷开片 ...
-
31 钧瓷开片
王府自助的环境不错，轻柔缓慢的背景音乐，遮盖着清浅的聊天声。据说有人拿了200多元到这里面只用一杯咖啡和一块蛋糕，美其名曰，享受环境。杨锦觉得这人纯是来装的。不过也侧面的反映一个高档自助餐厅的环境奢华。
杨锦抬眼看着小孩在自助餐桌上来回逡巡，貌似对那个巧克力喷泉极其好奇，拿着棉花糖在喷泉里粘过来，粘过去。最好玩的是，小孩左右偷看看，见无人旁观，就眯着眼睛舔着巧克力酱，表情享受又得意儿，仿佛一只偷到鱼的小猫。杨锦微笑的看着程昕的身影，觉得那甜甜的巧克力酱仿佛直接流进了自己心里。
自助餐厅很大，一会程昕就转出了杨锦的视线，看不到小孩自作聪明的偷吃，杨锦遗憾的摇头，拿起手机收电邮，一面在心里琢磨一会怎么能进一步的把小孩套进来些，是拉他回公司呢，还是找借口出去玩？向来杀伐决断的杨总难得的犹豫了一把。
“哗啦。”瓷器破碎的声音在这个安静优雅的环境里格外刺耳，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抬头向声源方向看一眼。仿佛有男人高声嚷了几句。杨锦看见程昕快步的从另外一边走回来，脸色绯红，表情却有三分气恼的样子。
杨锦柔声问，“怎么了？”
程昕深呼吸一下，“没事，我打碎一只盘子。”
杨锦看着他，小孩不肯抬头，低头仿佛在想什么。杨锦琢磨了一下，安慰他，“不要紧。喜欢什么再去拿。放心，这里打盘子不用赔的。”半开玩笑的，杨锦用从未有过的柔和哄着程昕。
程昕抬头看了杨锦一眼，“没胃口了。”
杨锦看程昕仿佛有些不开心，觉得很奇怪，打碎一只盘子也算不得什么，这里服务人员的素质极高，绝对不会有任何神态上的诧异让顾客觉得尴尬，怎么会忽然情绪大变？！杨锦正要询问，答案却自己出现。
一个壮硕的身形怒气冲冲的奔着自己的位置冲过来，全然不顾餐厅安静祥和的氛围，指着程昕的鼻子大骂，“小兔崽子，给你脸了是不是，还敢拿盘子摔我。今天你要不给大爷把衣服舔干净，就别想算完！”程昕听到这声粗鲁的挑衅，左手紧紧攥成拳头，漂亮的额角上青筋迸起，显然在爆发的边缘。
杨锦不动声色的看着来人，不曾想却是熟人，恒发的老总庄强。庄强浅灰色的Amanda被蹭上好大一片沙拉酱，油渍分明的摊在衣摆和□□上，显见这套衣服是报废了。
杨锦曾经和庄强合作过，最初宇科从IT转向工装时，也走过恒发的关系。庄强做装修队出身，没什么文化，但胜在头脑灵活且善搭关系，无论是学校还是政府，都有一批关系“铁”朋友，走走潜规则也拿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单子，算得上混市一条龙。
庄强就吃亏在刻薄寡恩，对待员工异常苛刻，总觉得谁都在骗他，还特怕别人瞧不起自己，没事就拿提成和工资压迫员工，因此真正能在他手下干长的人，竟是一个都没有。最初杨锦和庄强合作过两次，觉得这人太过算计小账，难成大事。不过庄强也有自己的优点，那就是极其善于察言观色，就这么短短两次合作，庄强楞是摸请杨锦的性向，还请他去夜总会包过少爷，两个人也算有过一起□□的交情。男人之间，但凡到了一起嫖的境地，关系总是莫名其妙的亲近起来。
因为一起嫖过，杨锦才越发从心底提防庄强，觉得此人不可交。大概是庄强以前做小工时吃了太多的苦头，因此他的性子里有一股异常决绝的狠拧，遇到听话的少爷也就算了，要是有性子倔强的，他偏要收拾对方低头不可。他们一起去往事酒吧买欢时，不知道为什么，庄强跟一个坐台的少爷弄翻了脸，那个KEN撂了庄强的场子。庄强当时冷笑着放了狠话，过两天他竟然真的找人绑了KEN，玩了几天把人弄到撕裂感染，虽说最后赔了10多万的医疗费，恐怕后面还是落了病根。
从那时候起，杨锦就对庄强淡淡的。庄强几次找过杨锦，都被他推托过去，隐约的庄强也觉得杨锦对自己的排斥，两个人就有些没说破的心结。杨锦知道庄强现在生意做得不错，越发财大气粗，几次竞标会上，庄强都拿话挤兑过杨锦的作风，暗讽他太清高，不会做生意。
只这么一瞬的功夫，杨锦就明白前后的因果。庄强正是因为没有文化，所以特别喜欢气质好的男孩儿，以前还打着招聘的旗号在学校里选过小情儿。可惜他疑心极重，又常弄伤人，每次都闹得很不堪，成了圈子里出名的庄强X。估计今天是看到程昕对了胃口，上去趁机揩油，偏偏小孩立刻还了颜色，让庄强觉得被落了面子，自然不肯轻易罢休。
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杨锦自然不能让自己心尖上的人被庄强盯住，于是淡淡的说，“庄老板，几日没见，脾气可见长。我弟弟怎么惹着您了，不就一套衣服吗，还至于让你动气？！”
庄强本来一心要收拾程昕，走近了才看见杨锦，又听他这么说，就笑了笑，扯过一把椅子坐在桌子旁边。“阿锦，你这话说的远了。这小子是你弟弟？”
杨锦笑着说，“我小师弟，H大的高材生。小孩子简单的很，没见过世面，别财大气粗的吓坏了他。”
庄强看了看程昕，程昕低头发短信，根本不理他。庄强扭头对杨锦说，“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这个弟弟脾气可太大了，无缘无故，就把一盘子沙拉酱都扣人身上，换谁都得急眼。别说他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也得有句话吧？”
这算个台阶，可程昕是什么脾气，方才被庄强捏了一下屁股，恶心的这口气还没咽下去呢，正跟林挚狂诉苦，干脆当没听见。
杨锦笑眯眯的喝了一口饮料，“你也不亏什么，要说出去你因为套衣服跟个小孩儿过不去，那才是笑话。”
庄强见杨锦不接招，只能自己找圆场，“成，我卖你个面子。今天这事儿算揭过，不过你得去我那补偿一下。”暧昧的，庄强用脚轻轻蹭着杨锦的腿。
杨锦不动声色，“洗衣服我可不会，要说赔套衣服，虽然不如你庄老板财大气粗，这几块钱大概还凑的出来。”
庄强一直喜欢杨锦的调儿，见他淡淡的推了回来，自己就笑，“哪能让你洗衣服去，是让你帮我把关，最近我弄了套好钧瓷，你帮帮眼，看看成色如何？”
杨锦浅笑，“乱世黄金，盛世古玩。想不到庄兄也是风雅人。”
庄强听见这句话，心里仿佛被三月里的春风吹过一样，顿时混身的骨头轻了二两，“最近哥哥我学了不少知识，这钧瓷可是好东西，所谓进窑一色、出窑万彩。人家告诉我，钧瓷讲究红为最、紫为贵、月白天青胜翡翠。我手里那个就是紫红色的盘龙瓶，据说有卧龙招财之势，你要喜欢，到我家来，我送你。”
杨锦听他满口胡说八道，心里知道庄强附庸风雅，多半是让人用临钧瓷给涮了。心下一动，给安妮打了个电话，“我收的那套天青送到王府自助来，我在这里等你。”
打完电话杨锦对庄强笑说，“恰好我也有一套小碗，也请庄兄赏鉴一下。”庄强巴不得能跟杨锦多套一会磁，恨不得把自己现学现卖的那点常识都倒出来说个干净，杨锦淡淡的听他吹，也不多言。
程昕发了一会短信，明显心情好了很多，自己拿着盘子去捡了一大堆好吃的，埋头苦吃。杨锦看着小孩一脸苦大仇深的吃相，嘴角含笑，眼角带情，又让庄强心里一阵乱扑腾。
安妮来的很快，抱着一个半大的锦盒，拎着手袋，一副标准职业女性的装扮。看见杨锦，把锦盒轻轻的摆在桌面上，微笑一下，转身就走了。
庄强看着安妮纤细的背影，神色颇为复杂，回头对杨锦说，“阿锦，你们公司招聘不是按照选美标准吧，怎么男男女女都那么漂亮呢？”
杨锦打开锦盒，淡淡的说，“安妮的工作能力很强，你别小看她。”心里鄙夷庄强，我给员工什么待遇啊，每年固定调薪5%~20%对冲通胀影响，岗位不同还有服装津贴和车补，员工们有时间又有钱，自然会想着打理自己。你庄强恨不得把承诺的钱都找借口扣回来，员工整天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怎么能一样？！！
锦盒里是两只天青色的笠款小碗，杨锦拿出来递给庄强。庄强接过来拿在手里，反过来掉过去的看，连声称赞，“好东西，好东西，紫口铁足、梅片蟹爪。”
杨锦见小孩也偷偷瞄着这两件瓷碗，就递过去，“你也看看。”
程昕擦擦手接过来，小小的一只瓷碗，表面上布满了细碎的裂纹，可摸上去又很光滑。整个碗都是淡青色的，不过当中有块红紫色的斑痕在碗壁上，碗口有一圈黄褐色的边，不知道是没洗干净还是天生就是这颜色。两个小碗形状一样，可是颜色又不完全相同，一个紫红的斑斓在内侧，一个在外侧，在外侧的那只还有一道紫色蜿蜒的痕迹宛若裂缝。
程昕看一会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把小碗递给杨锦，不想杨锦说，“师哥把这套小碗送你吧。”
庄强那边听了一愣，取笑杨锦，“杨总好大手笔，还真舍得下本钱。”
程昕摇头，“我不要，看起来脏兮兮的，有一个还是坏的。”
庄强嗤笑，“你懂不懂这套钧瓷值多少钱啊？！”
程昕难得搭理了庄强一句，可说出来的话能把人气死，“我又不附庸风雅、见钱眼开的人，难看就是难看呗。”
杨锦对庄强说，“钧瓷也就是这两年才炒起来。我收这套东西的时候，便宜的很，基本上就是白菜价。无非就是个爱物，喜欢就值得，不喜欢也就是个旧碗。”
庄强见杨锦这么说，也只能嗤笑一下，“那您大手笔，现在这碗要放到拍卖会上，恐怕翻了3、50倍不止吧。”
杨锦淡淡的，“庄兄说笑了，黄金有价瓷无价，个人喜好而已，既然玩儿瓷，就别光盯着那些世俗定价，所谓收藏也不过是有缘者得之。”杨锦要给程昕这个瓷碗，除了是真想讨好小孩儿，最重要的是要通过展示程昕的重要性，让庄强出手前要想上一想，暗含着警告的意思。
杨锦拿着天青碗对程昕说，“这套钧瓷我收着有些年头了，最近还能听到开片的声音，你拿回去玩两天，也听听钧瓷开片，挺有意思的。不喜欢，哪天你再给我送回来。”
程昕笑着问，“那要不小心弄碎了怎么办？”
杨锦摆摆手，“碎了就碎了，不过是个东西，真把它供起来就落入下乘。拿回去玩吧。”
程昕歪头想了想，“好吧，不过那个有裂缝的我可不要。”
杨锦仿佛想到了什么，展眉一笑，“好，那咱们就一人一个。”
程昕站起来，顺手把小碗揣进书包，连包都没包一下，“我吃饱了，晚上还有课。师哥我先走了。”
杨锦也没多留，只叮嘱他注意安全。
程昕挥挥手，轻快的甩着书包，蹦哒哒的走了。
庄强和杨锦又闲聊了一会，各自散去。
~~~~~~~~~~~~~~我是寝室的分割线~~~~~~~~~~~~~
程昕回到寝室，大家都在上晚自习，只有林挚上完家教课，冲好果汁在寝室里写代码等他。看见没人，程昕直接滚到林挚怀里，哎呦哎呦的叫唤，说自己为了能完成给包子带份的任务，吃的胃都疼了。
林挚顺势把手伸进小橙子的衣服里轻揉着，果然吃的鼓溜溜的，“你都吃了些什么，让我检查检查。”抱着小橙子，挑开他的嘴唇，浓情蜜意的亲吻起来，程昕干脆踢掉鞋团在林挚身上，两个人的体重压得电脑椅发出不堪承受的滋嘎声。
良久，小橙子把头埋在林挚的肩窝里喘息，心满意足的蹭蹭，方才吃东西的怨气全部散尽。林挚亲密的用鼻子蹭着程昕的耳朵，“下次再有人碰你，只管用盘子砸人，光甩沙拉酱算什么。”
程昕抬起头，笑着亲了林挚下，跳下去拿起书包，掏出瓷碗献宝似的给林挚看，“你看，便宜师哥给了个碗儿。”
林挚拿过来，对着光看看，然后又轻轻敲了敲，“便宜师哥的手笔不小，钧瓷民国临仿的，现在也挺贵，你收着玩儿吧。”
小橙子反过来对过去的看，“咦，你怎么懂这个？”和林挚在一起，越来越发现这家伙简直就是一款百度百科。
林挚不以为然，“以前我砸过好多只宋代的钧瓷，摔得多了，自然就认识。”程昕想想张大卫同学那身行头，心里瘪瘪嘴，敢情小林公子还真是大家出身。
林挚把果汁递给程昕，笑着问他，“从前我们家讲究用宋瓷待客，要不要以后用这个给你冲果汁喝？”
程昕连忙说，“千万别，这一碗能喝几口。您还是辛苦辛苦，继续给用乐扣吧。”
林挚说好，回头又去写代码赚钱。小橙子拿出六级模拟题，慢慢的做完型填空。写了一会，忽然想起一件事，拿着瓷碗端起来看看，跳下床把包子的塑料箱拽出来。
包子正抱着团睡得高兴，程昕把装猫粮的塑料盒盖拿出来，换上这个小碗，不深不浅，正正好好是一把猫粮的大小。小橙子高兴的给林挚显摆，怎么样怎么样，咱们包子如今也是有身份的贵族猫了吧……
林挚回头见小橙子笑颜如花的模样，心里仿佛有一股浓密的巧克力滑了过去，回头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果断的反锁了房门，一把抱住得意的小橙子向床上倒去，今天的夜宵要吃小橙子加餐。
第二天安妮上班的时候，发现老板常用的茶具从紫砂换成了钧瓷，想着昨天送茶具的情景，安妮微笑着烧好热水，原来老板开始恋爱了。
那天杨锦的心情很好，似乎日常喝单枞都有了不一样的味道，小孩是不是也在用同样一款杯子喝水呢？想着这个，杨俊才又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精神抖擞的去开周例会。
程昕用克扣杯喝着林挚给他冲泡的果汁，觉得里面的蜂蜜超甜，美滋滋的，一面上课一面做六级模拟。
包子用上了新饭碗，把猫粮吃得一干二净后，大大抻了个懒腰，打个滚，继续睡。睡梦中，包子的耳朵不时的轻微抖动，仿佛听见如铃似琴的细微声音在悄悄绽放，真好听啊。
钧瓷开片，总在无心有意的时候，悄然发生着……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钧瓷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