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关三劫》午言

2、宗主和亲妈

　　“宗主，是个小千金！”一个女人的欢叫声将我惊醒，我睁开眼睛，眼前突然一片明亮。
　　梦醒了？没事了？我心中一喜，定睛一看，却大惊失色，这是谁？这个奇怪的女人是谁？
　　她穿着一件葱绿色的长褂，头上盘着古古怪怪的发型，好像，好像电视剧里的配角阿妈！我惊得目瞪口呆，大声尖叫：“哇啊……”
　　“哇啊，哇啊……”我的尖叫声再也停不住了，因为我发现了太多让我尖叫不止的东西：为什么我发出的声音是婴儿的啼哭？为什么我只能扭动身子，却无法站立起来？为什么面前的大妈对我露出了一脸喜气洋洋的诡异笑容？
　　“哇啊……”除了尖叫，我只能尖叫。
　　“宗主，您瞧小千金的声音多洪亮，结实的不得了呢！”她喜滋滋的说道。
　　身边立刻传来了几个附和的声音：“是啊，宗主，小千金白白嫩嫩的，眼睛又大又亮，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宗主，小千金两眼有神，我看她聪明的很哪！”
　　“瞧瞧多招人疼！”
　　她们说得都是地地道道的普通话，带着京味儿，这么说我不是在上海了？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谁能告诉我！
　　我努力转动小小的脖子，看见身边围着三五个衣着古怪发型古怪的女人，更令人惊奇的是，这是间古香古色的屋子，家具都是木质的，窗户上没有玻璃，而是窗纸和雕花。由于我是被人抱着，所以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无法转身看见身后的东西，
　　“瞧小千金都开始知道找娘了，来来来，小千金，你的娘亲在这呢！”抱着我的女人不由分说，将我翻转过来，眼前的景物变化，出现一张半旧的雕花大床，床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子，发丝凌乱，满脸汗水，正在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
　　抱着我的女人将我放在床上，面对着床上的女人，笑道：“宗主，快瞧瞧你的宝贝闺女！”
　　床上的女人却突然抬起头，两眼射出冰冷凌厉的光来，那摄人的气势吓得我“哇啊！”一声大叫。
　　旁边的女人也似乎都害怕起来，后退了一步，也不敢再喋喋不休的夸我。
　　“抱走！”床上的女子虽然气息孱弱，声音却低沉有力，她一开口，没人敢吭声聒噪，我也被另一个女人匆忙抱走。
　　屋内安静下来，我的思绪也安静了下来，我是一个婴儿，刚刚在这见屋子里出生，她们应该都是接生婆一类的角色，而那个眼光凌厉的女人，就是生下了我的亲妈？
　　我大哭起来，我的亲妈早就在我六岁那年和老爸离婚，为了改嫁，她不仅不愿抚养我，甚至拒绝和我见面……为什么我会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为什么我又多了一个妈？这感觉如此真实，绝对不是做梦！老爸呢，老爸该急死了吧？黎清宸呢？不不不，我和黎清宸分手了，我不能再想他……
　　我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嘹亮，反正我是一个婴儿，除了放声大哭，没有别的方式能发泄我的情感……
　　“吵死了，闭嘴！”床上的新老妈不耐烦的低吼，眼中杀气顿现。
　　抱着我的女子立刻忙不迭的哄着我，不住的劝道：“小千金，别哭了，不哭了，不哭……”她的手在我背上微微颤抖，显然是心底害怕之极。
　　然而我无法止住我的哭声，这仿佛一场怎么也醒不来的梦魇，梦里的人太真实，连这梦里的恐惧也实实在在的揪住了我的心脏。

　　“怎么了？孩子生出来了？为什么哭的这么厉害？”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尽管这个好听的声音吸引了我，但我还是在哭。
　　“少圣主，宗主生下了一个小千金，母女平安！”屋里的女人恭恭敬敬的答道。
　　少圣主？这又是什么？这奇怪的称呼……思索让我一时间忘记了恐惧，也忘记了哭喊。
　　“少圣主，小千金似乎和您有缘呢，您一说话，她就不哭了！”
　　“是吗？那我来看看她。”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屋内一时间光亮大盛，在光亮最耀眼处，迈步走进来一个挺拔的身影，脸看不清楚，但他整个人却仿佛是一块美丽的磁石，牢牢吸引了我的视线。
　　他走过来，接过我的身子，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清冷的味道，不香，却让我皱起了鼻子，努力追逐。
　　他低笑一声，用长长的手指轻碰我的脸颊，我忙抬起头，却跌进那明亮又深邃的眸子里，他的瞳孔很漂亮，纯黑晶亮，像猫的瞳孔，神秘而剔透，敛着闪闪的光华，偶尔释放出一点点来，那光彩就耀眼得让人心折。
　　“小丫头，看什么呢！”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才猛醒过来，眼眸匆忙聚集，对上他的笑脸。原来他也不过才十三四岁上下的年纪，光洁的肌肤和墨黑的长发泄露了他尚在成长的稚嫩……
　　慢着，长发，长发！他头发真的很长，可是为什么只有一半？我的天哪……还珠格格，大清后宫，孝庄秘史，金枝欲孽……无数清宫戏的镜头从我眼前呼啸而过，清朝，这是清朝！我是不是赶上了百年难遇的时空穿越，而且是清宫穿越！
　　或许是我呆傻傻的样子让他觉得无趣，他不再看我，而是转头看着床上的女子，淡淡的道：“赤煞宗主，恭喜你了！”
　　床上的女子，我的新妈，脸上却毫无喜色，那副样子真令人怀疑她不是刚刚生下了孩子，而是刚刚死了孩子。
　　“少圣主，求你不要废了我！”我的新妈突然从床上起来，不顾众人的阻拦，颤巍巍跪在我面前，啊不，不是我面前，是抱着我的这个男子面前。
　　而他却坦然接受着这个虚弱女人的跪拜，脸色神色冷淡，声音也听不出任何感情：“赤煞，教中规矩，有孩子的人不能再胜任宗主一位，你难道不知？”
　　“少圣主，我知道这个规矩，但是……”她抬起头来，冷厉的看着我，“这个孩子只是个意外，我已经杀了那个男人，少圣主，我可以也杀了她，我不会留下这个孩子，求你不要废了我！”
　　屋内的女人和我一起打了个寒战，我的心一下子跌进冰窟里，杀了我？我的亲妈说要杀了我？她……她还杀了我的新爸？就为了，就为了要继续当这个什么宗主？
　　我的颤抖惊动了他，他又低下头来看着我，淡笑道：“小丫头，怎么办？你的亲娘不想要你呢。”
　　“少圣主，求您看在赤煞这些年赤胆忠心的份上，恩准我的请求吧！赤煞一定誓死追随您……”我的亲妈还在苦苦哀求，我低下头去看她，却只看得见她凌乱粗硬的后脑勺头发。
　　一只沁凉的手指扳过我的脸，让我看着他，他道：“你亲娘真的不要你呢……要不你就跟了我？”
　　我看着他，努力张嘴，却忘了哭。
　　其实我想说：救救我，别让我死在这个陌生的梦魇里……
　　“求少圣主看在孩子可怜的份上，收留了这个孩子吧！”我第一眼看到的那个穿葱绿色大褂的女人也跪在地上，哀求这位少圣主。
　　“少圣主，求您发发善心，饶了这孩子吧！”其它女人也一起为我求情，我心中慢慢回暖，又一阵想哭。
　　他依然看着我，用手指摸摸我湿润的眼角，道：“可是，我不喜欢女人哭，更不喜欢小孩哭。”
　　我用力睁大眼睛，把眼眶里的泪水都往回赶，我想告诉他，我不哭了，我不会再哭了……他唇角忽然一扬，笑了：“好吧，我要你了。赤煞，你继续掌管赤煞宗，这个孩子从此和你没有半点联系。”
　　“谢少圣主，谢少圣主！”地下一群女人都欢声道谢，不停叩首。
　　他的眼睛却停留在我身上，没有再移动分毫，良久才缓缓对我说：“小丫头，我的名字叫任凌楷。你要给我永远记住，我是你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