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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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戴眼镜的男人脸顿时就白了，浑身似乎都哆嗦了一下。
他们明明都知道，只要有人第一个邀请沈眠，她都不会拒绝的。
跟许则安对比起来，他的表现是多么的愚蠢且笨拙。男人都是不喜欢比较的，何况是面对许则安。
“不好意思。”沈眠接受了许则安的邀请，许则安回礼之后走开，她朝戴眼镜的男人说道。
“没关系！”他说得匆忙，且狼狈地离开了。
沈眠突然变得坐立难安起来。宴会上那么多姑娘，为什么偏偏是她？她知道许则安是很多人钦慕的对象，所以她不喜欢成为众矢之的。她不喜欢惹人目光，不喜欢被人谈论，她甚至连说话都显得愚钝。
从小到大老师教过她很多礼仪，这种东西十几年来刻在了她的脑子里，她可以做得行云流水从容不迫，但是被那么多的目光同时注视，她芒刺在背，全身都不自在起来。
音乐很快就响起，他们踏入舞池，随着歌曲的节奏律动。跳舞对于沈眠来说一直都是一件机械的事情，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表情，只用跟随着自己的肌肉记忆神游，几分钟甚至十几分钟以后，就可以单方面结束这场宴会。
当然，这个建立在舞伴没有与她交流的前提下。
沈眠没有想到许则安会说话，优美的古典乐充斥了她的耳蜗，而许则安的声音裹杂着音乐声传来：“对不起。”
很诚恳的一句道歉，连沈眠都愣了愣，她的手被许则安轻轻举起，在他注视下灵巧地转了一圈后重新回来，她才问到：“对不起什么？”
他垂下眼睑看着沈眠，说：“刚刚应该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沈眠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能讷讷地说了句：“……没关系。”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连她一点与寻常不一样的微小动作，他都可以立刻反应解析出里面的情绪，最后低眉顺眼地道歉。
似乎抱歉是他的常态，但沈眠见过很多人，很多家境相仿的人，都没有能像许则安那样可以随时随地为自己的失误自然地道歉。他们或不是先要维护面子，或不是趾高气昂地离去，倒不如说是许则安的教养到位，照顾所有人的情绪。
一曲的时间，沈眠很多次地注视许则安，他基本都会将目光放远，或者直接看在沈眠的袖上，但只要是沈眠看着他，他在几秒后都会反应过来，跟沈眠对视并且微笑。
她许多次想要问他，在他们最后一次擦掌而过，沈眠终于脱口而出：“许先生，为什么是我呢？”
一曲舞毕，他们站在两端，许则安朝她行礼：“因为只认识沈小姐一人。”
这场宴会以后，沈眠基本不会再参加任何活动，虽然时常会有外访的客人到来，但沈眠一般都会在楼上，不会有任何交集。她没有像其他姑娘那么好的精力，可以在宴会结束的当天，立刻跟其他朋友到城里游玩。或者在第二天午饭的时间，就可以从窗户看见他们在茵草地上玩羽毛球。
她偶尔会去画画，但出门前总是要做很多防护措施，阳光太烈，一个小时左右画板温度高得像沸水般滚烫，让她不得不早些回家。
今天家里有客来访，顺便会留下吃个便饭，这是姑母的惯例了。她不会强留沈眠，允许她在有客的中午在楼上的闲置客房吃饭。
“挥霍的时间却串通腐朽来逞强，
“要变你青春的白天为晦暗的夜晚；
“为了爱你，我要跟时间决斗，
“把你接上比青春更永久的枝头。”
沈眠刚喝了两口菌菇汤，听到这几句诗顿时就不想吃了，她眼角耷拉下来，不耐烦的样子：“白老师，这一本您已经念了三次了。”
白媛很尴尬地看着《十四行诗》的封面，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以为您爱听这种。”
“那要念什么呢？雪莱的好吗？”白媛带着商量的语气讨好沈眠。
沈眠放下了勺子，叹了口气：“木心的，可以吗？”
“可以的。”白媛立刻合上书本，放进她带来的书箱里，小声嘀咕，“木心的诗集，在哪里呢……”
沈眠招呼小清：“去书房拿本木心先生的诗集给白老师。”
“要哪一本呢？”
“《云雀叫了一整天》。”
沈眠彻底不高兴起来：“以后可以提前安排好书目吗？不需要每天都重复情诗抒情诗情诗抒情诗的，我什么都不挑。”
白媛没有在自己的书箱中找到任何一本木心的诗集，她来任职的时候也以为像沈眠这样的千金小姐会更喜欢憧憬爱情故事。白媛接过小清给的诗集，先是道歉，然后秉着职业素质，很快稳下声线进入了状态。
沈眠闭着眼睛听了好几首以后，才重新拿起勺子喝汤。
小清站在一旁，进来时候太过着急，没有将门重新关合。念书的声音窸窸窣窣，一点一点的从门缝里挤出去，传到了楼下。
“那种夜说长好长，说短诚然太短。那种黎明惫已惫极，猛烈又怎生猛烈。”
沈龄意与仆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又笑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到是唐迟欣先说话：“眠眠那么快就开始上朗诵课了吗？”
“不是，坏毛病了，吃饭喜欢有老师在旁边念书。之前给她找了好多个老师，死丫头，要求特别多，怎么都不满意，现在这位老师是待得最久的了。”沈龄意喝了口水，解释道。
许更说：“怎么不叫眠眠一起下来吃饭？”
“怕打扰到你们。”沈龄意说，“我与她吃饭的时候老师在旁边念书我都有点受不了了。”
唐迟欣“哎呀”一声，说：“有什么关系，我们则安也很喜欢看书，下次两位孩子可以一起交流交流。”
许则安朝沈龄意笑了笑，眼神顺着楼梯看向二楼，看着声音的来源，而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说起来，上次在宴会上，则安邀请眠眠跳舞，我还挺意外的。”唐欣迟开始揭他老底，“则安哪一次不是到了宴会最后，迫不得已才找随意找了一个舞伴，臭小子。”
“怎么会，则安做得很好，你可别损孩子，他才没有随随便便找舞伴。”沈龄意替他辩护道。
一般这种场合他都插不上话，索性随他们吐槽，偶尔抬起来与他们对视，表明自己在听。
沈眠食欲不佳，没吃几口就叫人撤了，白媛道歉了好多次，收拾好书箱准备走的时候也依然在道歉。
沈眠没有安慰也没有责骂，道：“没关系白老师，今晚来的时候准备充分一点好了，您也很辛苦的。”
小清带白媛下楼送客，正好碰上了还在餐桌上吃饭的沈龄意他们。
沈龄意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今天吃的这样快？”
小清不好意思在客人面前说这件事情，害怕会给沈眠在别人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到是白媛自己先承认了错误。
沈龄意没说什么，只是叫厨房备点下午茶点心，害怕沈眠到了午后会饿。
沈眠回到自己房间站在窗前看了花园好一会儿，阳光刺眼到难以适应，她才将窗帘拉上。仆人在客房收拾残羹，沈眠便在二楼走动了几圈消食。不一会儿小清送客回来，凑近帮沈眠换睡衣准备午睡。
“原来今天的客人是许家。”小清帮她解扣子的时候突然说。
沈眠看着她：“许家？”
“是的，许先生，许夫人，还有许公子，全家都来了，现在可能还在下面吃饭呢。”小清麻溜的给她换上睡衣，又解开沈眠的头发。
沈眠“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看起来像是在神游。
小清调高的冷气温度，在加湿器里放了些安眠精油，沈眠像从前一样靠在床头听一些有助于放松的音乐，整个人疲惫了下来后，才躺下闭上了眼睛。
小清将音乐关了，走过来给沈眠掩被子的那一刻，沈眠突然回忆起在舞后许则安行礼对她说的那句话。
“因为只认识沈小姐一人。”
她总是带着先入为主的思想去理解，许则安初来乍到，只认识她一人情有可原。
可明明，许则安不是如今才到，只是三年没来。
他又怎么可能只认识沈眠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