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荒星种田》城九

2、零二

　　「你发现了一枚游走灯」
　　「一个有趣的小东西」
　　邵黎看着手机上的提示，拨弄了两下手中的小东西，找到按钮一按，它又飞起来，飘在她面前，照亮身前一片地方。
　　确实有趣。

　　「你发现了一台负重力仪」
　　「一个实用的笨东西」
　　邵黎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你发现了一架飞行器」
　　「一个小疯子」
　　圆圆的扁扁的形状像个大煎饼，邵黎大概猜到，但并不敢站上去。

　　「你发现了一支浮空笔」
　　「写字的」
　　浮空？形状倒是挺像一支笔的，邵黎捡起来晃了两下，对着衣袖试图下手，但并不知道哪边是笔头。
　　写不出字。

　　「你被一颗微型核弹砸中了」
　　「吓！」

　　“呀！”邵黎差点把手机甩出去，猛地一后跳，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小东西。
　　那玩意儿从她头上借道，落在地上躺着，精巧得仿佛一枚钻石，熠熠生辉，手机上的提示却证明了它心有猛虎。

　　她在思考如果「生存」说的是真的，她要跑多快才来得及。
　　这时候，她关了音乐就一直静默的手机发出声音：“别怕，它需要特定程序引爆的，而只要不引爆，它就是只一枚漂亮一点的石头。”

　　是电子合成音，分辨不出男女，只是言辞很温柔，带着点调侃，却不让人觉得冒犯。

　　“是你！”邵黎怔了一下，惊讶出声，死死盯着手机，可手机只是静默着。
　　她打开收音机，调频97.2MHz，却依然只有“滋啦滋啦”的电流声，聒噪过后，就是长久的沉寂。

　　邵黎抿着唇，有点失望。

　　其实也并不是很出她的意料，捡起那枚“钻石”，捏在指间打量的时候，她这样想。
　　人生短短十七年许，超出她认识的事只有两件，一件是一觉醒来，处于这个时间和地点都离家不知多遥远的地方。
　　另一件就是调频97.2MHz，听到了那个声音，焦虑已久的情绪被未知安抚，难得安眠。

　　两件事有些关联，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然，她何德何能？

　　她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孩子罢了。

　　邵黎有许多疑问，可那个声音出现了又消失，她不得解答，只能收拾了心情接着往前走。
　　「生存」程序教会了她如何操纵原点，让那个空心球有了些观赏之外的实用价值。球壳翻开来，是很多收纳了物品的空间，银灰的平板构成走廊与隔间，胡乱摆着许多她怎么也看不懂的仪器，贮藏着能源块和营养液，还有一套“天幕”和“原点”的操作系统，很复杂，她看不懂。

　　天幕就是她刚来的时候脚下踩的那个平面，保护着其下大概直径1.5km的圆形区域不受宇宙射线的侵扰。
　　每PH天，天幕要消耗1能源块，而原点所使用的，只是天幕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能量。

　　1PH天约等于16h，约等于2/3地球上的一天，这颗小行星的存在稳定自转，并比地球稍快。

　　邵黎不是很关心这个，她看着手机讲解，吃了一支营养液，然后差点吐出来。
　　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味道，口感粘稠像生蛋清，恶心一点想像鼻涕，反正不是果冻。

　　满足感几乎无，饱腹感也一般，屏幕上跳出的文字称，1营养液可以维持她大约5h的生存所需，根据活动状态弹性调整。
　　并提醒她只剩98营养液，需及时补充物资。

　　邵黎提问怎么找物资，手机没反应，还是生存程序的状态栏有“探索”选项，她点进去，然后脚下一空，霎时失重。
　　这大概是这套系统的习惯操作了，第二次坠落邵黎只是短促地叫了一声，就恢复淡定，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原点的地下四通八达，仿佛迷宫，墙壁地面都是类似原点的银白金属，通道上胡乱堆放着许多造型奇特的机械，反正邵黎都不认得。
　　「生存」有地图标记，探索过的地方都会亮起来，把这片地下建筑称为“未竣工的地下城”，看地图简直像个迷宫。
　　也会提示她那些设备叫什么，可只给名称，不给用法。

　　邵黎都不知道怎么用，也猜不出原理，她高中物理都学得一塌糊涂，更不要说这些更先进的东西。
　　也就是看个新鲜，都没用。

　　她需要能源块和营养液……可是她更需要一些有味道的食物，也需要一张床和一套舒适的被褥，滚上去把没睡完的觉睡了。

　　现在看来，想的倒挺美。

　　“我还能回去么？”邵黎问。
　　她没想到，这句简单的、叹息一般的问话，那个声音回答了。

　　Ta匆匆忙忙地说了句：“抱歉！”
　　慌里慌张，戛然而止。

　　“我还能回去么？”邵黎再次问道。
　　“抱歉！”一句重复，别无二致。

　　邵黎就不再问了，而是举起那颗“钻石”晃了晃，很遗憾，没有再次触发语音。

　　“我接受你的道歉。”她说，然后继续投入探索。
　　未竣工的地下城体量不大，邵黎便走边捡东西，花一小时就慢腾腾探索了个遍，有效收获是一台坏掉的营养液提取机。

　　顶端嵌有0.3单位的能源块，聊胜于无。

　　在地下城的大厅里，邵黎把所有捡到的仪器设备堆到一起，然后摆弄那个营养液提取机。
　　一边的翻盖打开，她看到了里面深褐色的东西，大概是没用完的原料，好奇尝一下，邵黎立刻“呸呸”吐了出来。

　　是土壤，具有浓烈土腥气的土壤。

　　想想那营养液的味道口感，再想想来源，邵黎霎时倒尽了胃口。
　　不过，这土壤倒是挺富营养化的，应该是含有大量有机质，那为什么没有生命呢？

　　邵黎立刻回到地面，推开门，发现天亮了，暖洋洋的光洒在身上。
　　而她脚掌落在松软的土壤上，证实了的猜测。
　　这是块适宜种植的土地。

　　她喜欢种植。
　　在还住着城中村平房的小时候，她的乐趣就是养猫，和陪着外婆在院子里种满蔬菜。邻居也种，邻里交流关系就是菜长成了互相赠菜，互通有无。
　　后来猫死了，外婆走了，家搬了。

　　楼房的阳台是勉强适合种植，但防渗漏不太好，楼下住户敲开了她家的门，蛮横的老头子跟着一大家子，一个脏字不带仍是将她们喷的狗血淋头，邵女士把她护在身后唯唯诺诺道歉。

　　过后，邵黎就把几个装了土的泡沫箱子扔了，才发了两天的嫩苗摘下来，只煮了一碗菜汤。
　　连着箱子一起扔了的，还有她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怅然片刻，邵黎蹲下身，手掌按着松软土壤，屈指戳出一个凹陷，又捏起一点碾开。
　　她又抬头，看到的是天亮了，灿白阳光透过看不见的天幕照进来，也或许不能叫做阳光，只是恒星的光芒。

　　有土，有光。

　　邵黎也不顾自己还赤着脚，反正这土里也没有石子和虫子，她就背着原点，向天幕边缘跑过去。
　　大概三十米，松散的土地变得板结，冷硬。
　　大概一百米，板结的土地龟裂，像受了伤。
　　大概两百米，土地变成了沙子。

　　邵黎站在过渡带，想，足够了。
　　只要能种地，她一定能养活自己。

　　她打开手机，进入生存，提问：“你为什么不种地呢？”
　　没有触发回答。
　　“你为什么只喝营养液呢？”
　　没有触发回答。
　　“你有别的食物么？”
　　没有触发回答。

　　邵黎问懒了，有力无气，没指望回答：“水？”
　　却触发了文字提示。
　　「你可以在天幕外寻找水源，建议观赏，若饮用，需净化提纯」

　　有水，那种地的希望又大了一分，而说不定这颗星球本来就有生命，邵黎思忖着，询问：“生命？”
　　触发了文字提示。
　　「PH生命对借宿者存在敌意」

　　邵黎大概掌握了和现在的手机沟通的办法，鹦鹉学舌：“借宿者？”
　　「…」

　　手机回复了她半个省略号。
　　刚有那么一点得意的邵黎变得郁闷。

　　她没有窒息，没有明显不适感，就说明天幕内外的空气和温度都是适宜她生存的，也是适宜蔬菜庄稼生存的，于是邵黎提问：“种子？”
　　这很重要。
　　结果手机连半个省略号都不回复她了，显然是这个词语无法触发。

　　“粮食？”
　　“庄稼？”
　　“蔬菜？”
　　“种植？”
　　通通无效。

　　邵黎雀跃的情绪立刻跌到谷底。
　　没种子，土壤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她回到原点，进门滑到球形的底部，蜷缩在那里，心情烦闷。
　　“我想回家，我想妈妈。”她很难过。

　　“抱歉！”依然是那一句，大抵是匆匆收录的，很真诚，但邵黎不想听。
　　她索性不说话了，抱着膝盖把自己团起来。

　　笨拙的手机这时候却变得敏锐起来。
　　「你很难过」
　　它发出了声音，翻书和笔尖划过纸张的那种白噪音，填充了荒芜的寂静。
　　邵黎却听出来了，这是她写作业的声音，她有时候会和97.2MHz连着线写作业，一般都是熬到凌晨一两点的时候，困顿无比，思绪混乱，写写停停。
　　有几次甚至是Ta高声把她叫醒，在他还能说话的时候。

　　她有些苦笑不得。
　　这能用作安慰么？

　　或者，对于Ta来讲，这样的声音就是安慰？

　　是啊，她仅仅待了几个小时，就觉得难堪忍受的寂寞，大概Ta是一直在承受的。
　　所以，Ta在哪里？为什么、又怎么把她弄来过，却只留下一套设定好的程序，弄得仿佛一个游戏？

　　她是真的想回家了。
　　也想妈妈。
　　但是她不想再倾诉，不想听到Ta的道歉。
　　她只也只能相信Ta没有恶意。
　　不然还能怎样？绝望地等死么？

　　白噪音停了。
　　「你更难过了T^T」

　　邵黎没想到这个风格性冷淡的程序，竟然也会用颜文字，唇角不自觉弯一下。
　　「带你看看更神奇的东西吧！」

　　它自动进入探索的地图图标，“原点”之下，是“未竣工的地下城”，迷宫一样弯弯绕绕的通道被点亮，大厅里堆积着密集的点，是那些仪器。
　　然后，“未竣工的地下城”成了“伪地下城”。

　　“我觉得来到这个未知的环境，发现伪装会有点难，赠个新手指引，轻松一点。”
　　Ta的声音也是轻松的。
　　“轰！”略带笑意。

　　伪地下城的地图边缘坍塌了，墙壁延展，深入黑暗中。
　　“开启新的探索吧！”Ta元气满满地说道。

　　邵黎嘴角抽了抽。
　　她并不觉得新的探索会有什么意思，对她来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而正因如此，她也提不起兴致。
　　可她无所事事，只能跟随程序的指引，进入了地下城。

　　程序依然只告诉她发现和评价，邵黎却没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只一个劲儿地往前走，让地图上亮起一条弯弯曲曲的，蛇一样的路线。

　　路的尽头，是一扇门。
　　头一次看到房间，邵黎一讶，低头看程序提醒。

　　「你发现了一处种质库」
　　「耗费能源块的垃圾纪念品馆」

　　种质库？
　　邵黎很艰难才从脑海中搜索出那些陌生的概念，继而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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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种！
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