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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篇一:红蕤枕(二) ...

  •   第二章紫都权贵

      那日的荷花酥,陆婉鸢尝了以后,对其味道久久不能忘怀,便瞒着其他人悄悄在自己院内的小厨房跟着厨娘捣鼓配方。
      陆夫人知她挑嘴,便特意在民间寻了顶好的厨娘给她烹制各类美食,于是身材也日益圆润起来。不过好在陆府有嬷嬷专教陆家女子形体,她也不至于胖得没型。
      这荷花酥她也是头一回见。观之如菡萏娇红待绽,高洁雅致,食之入口酥松,舌尖尽是花果芬芳,清甜可口,只消片刻便悉数入肚,连日里来频繁忆起,只觉意犹未尽,便想着找厨娘复刻一道,索性一次吃个过瘾。
      三十余岁的厨娘虽是整日里忙于灶台之间生火煮饭,但仍是半老徐娘之姿。
      听闻她是江南人氏,丈夫死的早,守了多年活寡,膝下也无个一儿半女,靠一身厨艺傍身,再加上本身模样好,有许多名酒楼都抢着聘她,更有甚者一些商贾老爷要纳她为妾。
      当时陆夫人听闻此事,便毫不犹豫以一百金将其买来陆府给陆婉鸢做了小灶厨娘,多少有些屈才了。但逢陆府宴请宾客,便会要这厨娘担任宴席主厨,平日里哪位主子想吃些什么点心小菜,便让她做上一顿。因此,她不仅在这樱罗院里极受陆婉鸢喜爱,也受陆府上下尊敬,都称她一声“白嫂子”。
      这白氏听陆婉鸢说起荷花酥,略微诧异,思索片刻后方道:“这荷花酥原产自杭州,状似荷花,食材里却并未用到荷花,是民间吃食,尝个新鲜便好,多食油腻,纵然是名家酒楼的厨子也未曾将这荷花酥做出层次丰富的口感,不知小姐是哪里吃到这个荷花酥的?”
      陆婉鸢歪着头看她,只说是一个朋友赠的,而后央她做出来。
      白氏不再追问,便开始忙活,待做好之后拿给陆婉鸢品尝,只换来大小姐的一顿摇头。
      “不对不对,味道不一样,口感也全然不同。”
      白氏犯了难,连日来做了十几种不同馅料的荷花酥,却都不能让陆婉鸢满意,每次刚吃一口便直接退了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陆婉鸢坐于榻前,双手托腮发着呆,似在想着什么事。
      大丫鬟弭叶端起一盘白氏刚送过来的荷花酥放于桌前,见了自家小姐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掩嘴轻笑:“小姐啊小姐,你这副呆样若是被大公子瞧了去指不定如何笑话你呢。”
      少女的轻笑让她回过了神,抬头见到桌前的荷花酥,只看了一眼便兴致缺缺,还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
      “今日大哥去参加桃花诗会了,爹爹被皇上宣进宫,娘亲也去了舅公家,偏剩我一人,自从来了个陆婉莺,我在陆府的地位可是一日不如一日啊。”
      前几日家中来了几个亲戚,自称是她的表叔父,道是家乡遭了涝灾,仅有的一间绣坊也受了难,一时间没了营生,便携妻带女上赶着跑她家里投奔来了。陆家祖籍原在江南,只是陆婉鸢祖父陆英韶入朝为官后,从此便在帝京紫都生根落叶。
      陆尚书陆巍奕一向遍行好事,见亲戚有难,当即爽快应下,将他们一家三口接入府中,好吃好喝的养着,地位与陆府几位主人无异。
      她最看不惯那个陆婉莺,也不知是不是碰巧,这名字偏要与她相撞。陆家起名并无字辈之分,都是随着性子来,主要取决于家主。她关系亲近的那几个表姐妹都不曾与她名字有一字相关,偏这个小她半月的“堂妹”不仅名字取的与她肖似七分,就连最后一字都要以一个“鸟”做底。整日里追着陆沉涯“堂哥长,堂哥短”的,那声音能把人腻死。竟还能哄得所有人开心,实在气人。
      弭叶阴阳怪气的哼了声:“见她是客,老爷夫人才好生招待着,客就是客,又哪能与主子相提并论?”
      陆婉鸢闻言咯咯一笑:“小叶子就是机灵,总能逗我开心,本小姐心情都变好了不少。”说罢,她自然的夹了一块荷花酥放入嘴里,果香四溢,酥松香甜。
      不错,这厨娘今日做出来的倒是与季卿泽给她的那几块很相似了,只是依旧是差了点什么,她也说不上来,确实感觉就不对,不过她照样吃的很满足。
      弭叶见她开心了心下也高兴起来,看着她不顾形象大快朵颐的模样,突然想起来什么,眼睛滴溜一转,便开口道:“小姐,我最近听闻云州城的东虞侯举家北迁,眼下已到了紫都。”
      “东虞侯?”她久居帝京,实在没听说过什么云州城东虞侯。
      “据说这东虞侯是我东廷的唯一一位异姓侯爷,世袭罔替。”
      世袭罔替?她忆起家中夫子在讲《东廷王朝史》时曾提过,东廷自开国以来,只于太祖时期设过两个异姓王侯,因后来功高震主,几欲与太祖平分天下,故而被斩首,自此东廷再无异姓王侯。当朝皇帝竟不顾祖训,封了一个异姓侯爷,竟然还世袭罔替?要知道一般的王公贵族凡世袭皆不过三代,怎么一个异姓侯爷能有如此大的殊荣?
      且不提这点,如此一个身份尊贵的侯爷弃封地于不顾,不辞千里迁至帝京甘为王臣,这又是何意?

      云州城……
      据她所知,云州城并非单纯一座城,而是以江南地界向东南三府划分的一块封地,此三府便是:箫月府、云蔚府……
      “鸢儿,鸢儿!”两声短促有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她寻声看去,只见陆沉涯一把撩开水晶珠帘大步走进来。
      陆沉涯方想开口,觑了觑弭叶,后者稳稳一福身便退下了。见弭叶关上门出去他方才开口道:“你猜我今日在桃花诗会上遇见了谁?”
      “谁啊?”陆婉鸢眨巴着眼配合他装作一副好奇的模样。
      陆沉涯却不在乎妹妹是否真的好奇,此刻他的脸上都是难掩的兴奋:“季卿泽!”
      这名字陡然一出来让她的心颤了颤,眼前又一次浮现出少年丰神俊朗的样貌,连带着笑容也不自觉扩大了几分,言语间皆是欢喜:“那后来怎么着了?”
      陆沉涯见她一提起季卿泽就立刻上心起来,反倒不急了,他自顾坐下,不疾不徐的给自己斟了一盏茶,喝上一口。在陆婉鸢灼人的目光下,卖起了关子。
      “你可知,他是何人?”
      那日见季卿泽锦衣玉带,谈吐雅致,定是贵族人家的子弟,可帝京的名门贵圈却并无这么一号人。原本她也猜测过“季卿泽”只是个化名,可陆沉涯方进门时的表现,再联想一下方才从弭叶那处得知的近日帝京传闻,陆婉鸢心里也猜了个大概。
      “莫不是和最近在整个帝京闹得沸沸扬扬的东虞侯有关?”云州城第三府便是囊括了杭州一系的星州府。
      陆沉涯得意的勾起了嘴角:“他可不单是‘有关’这么简单,他是东虞侯世子,十二岁便随其父出征,多次抵御南昭国侵入,战无败绩。”
      陆婉鸢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无法将那个风林毓秀的少年与一个十二岁便征战沙场的铁血少将军相提并论。不知怎么,这一刻,她无端胆寒。
      她年纪尚小,正是贪玩的时候,可陆府在帝京特殊的地位,容不得她一心只在玩乐事上,从她能识字起,父亲和母亲便会让她学习很多。她懂得,若一个人常年征战沙场,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要么赤诚,要么无情。
      “那……哥哥以为?”
      陆沉涯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又接着说了另一件事。
      “今日圣上在华延殿设宴,邀百官来赴,为东虞侯接风洗尘,爹提前被召入宫中,怕是为了商议此事。”
      陆婉鸢了然的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个人,便问道:“哥哥没见到季卿河吗?”她尤想起几日前的不愉快,对此人倒是颇为好奇。
      “他啊……”陆沉涯挑挑眉,浑不在意道:“东虞侯嫡次子,与季卿泽一母所出,不过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可比他兄长差得远了,桃花诗会上举止放浪,不堪入目。诗没联上几句,大言不惭只为贪酒,诗会结束之时被他兄长唤人抬走了。”
      陆婉鸢听了只一个劲皱眉,这岂是差得远,所谓天壤之别不过如此。她对嗜酒成性的人素来无好感,加之那一日算是见识到了季卿河的无赖,大概了解清这是个什么人就罢了,以后但凡见着他都得绕道走。

      东虞侯的接风宴上,以丞相为首的百官列座之外还有王公贵族赴宴,觥筹交错间,各方势力昭显,这夜之后,紫都权贵便多了一个东虞侯府。
      酒过三巡,皇帝满面红光,此时敛去威严,端看那一对胸脯横阔,凛凛身躯,仍似摇地貔貅临座上。一双凤眼生威,不着痕迹的扫视着座下臣工,复而收回目光看向东虞侯身旁的清隽少年,悠然开口。
      “朕听侯爷说贤侄今日游览帝京是为挑一处地界作为东虞侯府新址,不知贤侄可有相中?”
      季卿泽放下手中玉羽飞觞,站起身面朝帝座恭谨行礼道:“臣以为,帝京东南地段乌蟾街北面流水桃花,好景俱佳,颇宜臣母将养身体。”
      与东虞侯相对而坐的陆巍奕闻言神色微动,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季卿泽。
      皇帝眸光微闪,朗然一笑:“哈哈哈哈,乌蟾街有天地灵气汇集,贤侄果真好眼光,朕允了。”余光又瞥了瞥依旧淡然自处的陆巍奕,不言。
      “谢圣上隆恩!”
      陆巍奕举箸的动作微滞,而后若无其事的将一块鹿肉放入嘴里,用力而缓慢的咀嚼着,埋在红袍箭袖下的左手暗自收紧。
      “陆大人,得此高邻,必然得好好恭喜一番啊。”
      “那是自然。”陆巍奕对着身侧敬酒的王少卿礼貌一笑,举杯饮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篇一:红蕤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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