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反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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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两厢沉默了许久，韩越缓缓落了枪口，他抬脚后退半步，似乎毫不意外般回身直视着辛泰。
“所以现在是该轮到我了，是吗，大哥？”
最后两个字他是咬着说出来的。
辛泰摆了摆手，“不不不……”他近乎是温和地注视着眼前平静如水的韩越，这位新晋大毒枭的脸上，居然写满了说不出的柔情。
“韩，我不想杀你，”他一点点靠近，像往常那般单手揽住了韩越的肩头，“你是我的兄弟，这几年里你为我立下的汗马功劳我都记的，也感激得很……”
“更何况……”，他眼底的猩红一闪而过，“你做过的那些事，杀过的那些人，好像也不能再让你回到原来的位置了吧………”
闻言，韩越的身体不自觉瞬间僵住了，他脸上一刹那无助茫然的表情落在了辛泰的眼底，化作一抹浅淡的笑意。
“那么就留下来，留在这里，我保证，你依旧是我最亲近的兄弟，”辛泰循循善诱着，“至于过往的那些事……”
他指着秦川：“我可以默认为都是这个人做的，只要你亲手杀了这个人，以前的事就都算了结……你觉得怎么样？”
“杀了这个人…杀了这人就可以结束了……”韩越不自觉跟着喃喃，他的唇角微微嗫嚅着，眼底生的欲望愈燃愈烈。
辛泰在一旁兴奋地笑了——他能感觉到，韩越脸上平静的面具已经摇摇欲坠了。
“考虑的怎么样了？”辛泰向那边已经脸色苍白的秦川扬了扬下颌，“只要你把这个两面三刀的掮客除掉，从此以后，我们既往不咎，如何？”
韩越闭了眼，他抬起头，喉结在并不明朗的灯光下艰难地滚动了几许。半晌，他疲惫地睁开一双通红的眼，重重点了点头。
“好……”他喑哑着嗓音说道。
辛泰唇角的笑意愈来愈浓，他拍拍韩越的肩，向斜后方礼貌地让开了几步。
韩越摸出了皮靴外侧斜插着的匕首，一步，两步，走向依旧抱着胳膊望向他的秦川。
“秦老板，”韩越冰冷的声音在石洞前回荡，“真没想到，最后送你一程的人居然是我。”
秦川轻笑着摇了摇头，“不，韩中校，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他用指尖轻轻扣动石壁，清脆的敲击声在安静的山洞里显得愈发得诡异。
“你听，”他脸上还带着满满的笑意，“脚步声那么乱………那些警察，他们已经来了。”
在场的所有人皆闻声大骇，他们同时转过头去看，一束强光真的突然便从拐角处横扫了而来，怒喝声随之响起！
“谁在那？！都不许动！”
“他妈的条子追上来了！”前面的雇佣兵破口大骂，二话不说一梭子子弹便扫了过去，对面的特警也反应非常快，只见子弹刚刚击落在岩壁上迸发出零星的火花，手电筒便应声飞了出去！
“咚”得一声闷响，手电在石板路上翻滚了几圈，光束骤然照亮了整个昏暗的石洞，两方的人都下意识眯起了眼。
狭小的入口处一时间人影幢幢，冲锋枪枪声你来我往，韩越被强烈的光束骤然晃了眼，余光中，他好像瞥见秦川从兜里摸出了某样东西！
来不及反应太多，他下意识一把推开辛泰，两人就地打了个滚，一同向人群的边缘滚去。
轰——
爆炸的声音宛若平地惊雷在耳边响起，韩越眼前蓦然一黑，脑中嗡得一声痛响。震震耳鸣里，他一时间感到仿佛失去了意识，但冰冷的触觉又让他感到身体近乎是被人从地上撕扯了起来，他大口地喘着气，踉踉跄跄地迈着步子，被旁边的人拖着向前走去，
枪声，脚步声，怒骂声像潮水般从他的脑海里一点点褪去，只剩刺耳的嗡鸣还针刺般在耳边作响，
他像是躺在云端的虚无中，满脸满心都只剩了迷茫。
——我究竟是生是死，是胜是败………
他想不通，也堪不透，只是感觉好累，感觉精力仿佛都被抽离了血管那般疲惫。
他闭上眼，陷入一片静默的黑暗。
待韩越再次恢复意识已是近半个时辰之后。
周围人来人往，他强撑着疼痛的身体缓缓倚着石壁坐了起来——眼前依旧是人影模糊的一片，抬手拍拍头，也痛得只闻得嗡嗡的鸣响。
韩越在原地跪坐了一会，估计自己口鼻应当是都流血了，胳膊上也青肿了一片，这么随便一动都痛得他直抽气。
辛泰正满身是血地坐在他的身旁，闻声温和地觑了韩越一眼，小心地拍了拍他的肩。
“韩，你醒了。”
“大哥……”韩越吃力地顺着声音摸索过去，他眼前的世界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清明了起来，耳边朦朦胧胧的声音也逐渐开始变得真切，他狠狠甩了甩头，低声问道：“我……我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到加工厂了，刚刚那场交火弄塌了前方的石洞。现在道路封锁着，一时半会谁也进不来。”
韩越顺着他的目光向远处的黑暗里中望去，只是爆炸刚过，他的眼神仍旧不是太好，看了半晌也只是黑洞洞的一片。
良久，他收回了视线，从地上一点点贴着墙边站起，跌跌撞撞向着加工厂的方向走去。
“韩，”辛泰在身后叫住了他，“你是怎么知道，秦川刚刚拿出来的…是炸弹。”
韩越脚步微顿，喉结在暗淡的光线下滚动了几许，他苦笑了一声，脸上旋即浮起一层浅浅的讥诮：“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救你………”
“罢了……”他抬手擦去了唇角的血迹：“因为这是那个叫楚慈的工程师做的，他是警方的奸细，曾经想把吴盛的毒窝给端了。不过………”
他回眸，眼底像平静的死水，没有泛起一丝一毫的波澜：“他人都已经死了，东西被秦川私藏的事我也就没有多留意，刚刚的举动只能说是下意识的吧，你也没必要揣测我太多。”
说罢，他没有再理会身后辛泰变幻莫测的表情，转身向着加工厂里大踏步去了。
“这边！这边的东西都一并拆下来带走！”
韩越一边从衣衫边缘撕下布条把手掌的伤口包扎了，一边缓缓踱着步子看雇佣兵们人来人往搬运厂子里的东西。
这工厂里的设备老旧又陈腐，他眯眼打量着，只觉得都蒙了一层薄薄的灰，不起眼得很。
但也正是这些不起眼的瓶瓶罐罐，开启了一个毒品交易的新王朝，制造了数不胜数的金钱与罪恶。
“怎么样，这是不是个浩瀚的工程？”辛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笑吟吟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韩越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大哥，蓝金的合成配方你已经有了，再重建工厂也不是不可以。这个老加工厂既已暴露，又何必在这里耗费时间？”
“是啊，所以我并没有耗费时间，”辛泰笑眯眯地望向韩越，“这些小的设备就是一些废品，你以为我会把它们都打包带回去吗？”
韩越蹙眉不语。
“你刚刚说的其实很有道理，秦川从工程师那里偷偷拿走了很多东西，但他唯独没有拿到的，是这份合成方案。”
韩越愣愣看他从怀中捏出了那张写满了楚慈字迹的纸，男人的脸上闪烁着说不出的阴险恶毒，像是蛇妖萃取了万年毒液后的獠牙，在头顶昏暗的吊灯下倏尔一闪而过。
“他现在是逃了，可是他这一趟绝不可能无功而返。他一定还会回来，回到这个工厂提取反应残留物……我们就在这里等他，等他回来带我们出去。”
韩越敏锐地听到了那个关键词。
“出去？”他反问道。
“是啊，”辛泰将合成方案又一次收进了怀中，“我们的秦先生可真是位优秀的谎言家，什么第一次来到这里，说出来都是笑话。他从进到这里开始，就熟练地避开了所有可能绊脚的石砖; 而就在刚刚爆炸后，他转身就向右手边逃去，那个熟练啊啧啧，说是初来乍到我想没有人信。”
他笑着摇了摇头，乌黑的眼珠蓦地一转，目光流转至韩越面无表情的脸上：“而且我用那个小工程师用过的器材替换了吴盛原本那些老旧的仪器，还是带全套指纹的那种。啧，想想警察看到这些指纹时惊愕的面孔，我就恨不得亲自去看看，看看他们知道自己线人背着他们制毒时，心底里会有多么的愤怒和恶心！”
楚慈用过的仪器！不是都已经被那一把大火烧干净了吗？！还是说………
韩越的大脑里轰得一声巨响，心底里危如累卵的最后一点希冀也瞬间崩塌殆尽。
——辛泰还是怀疑了，怀疑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和秦川配合表演的一场戏，怀疑…那天的楚慈并没有死，是自己用蓝金的合成配方与秦川达成了交换的协议。那么如果现在秦川没有出现在加工厂里，则无疑说明秦川的确手握合成配方，两人早就暗中结盟，自己不但要丧命在这里，还要把楚慈的全部清白搭上; 而如果自己现在想办法联系秦川把他骗来这里，恐怕会是自己腹背受敌，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但至少这样……楚慈留下的痕迹可以被他毁掉……楚慈离开这里回去后，还能回归到最平凡如水的生活里。
他狠狠咬牙——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
“韩，”辛泰仔细打量着韩越一刹恍惚的神色，“我很欣赏你，也已经给了你足够的信任。”
他手掌重重下压在韩越的肩头，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要让大哥再失望了，嗯？”
韩越只觉得一块巨石横堵在胸口处，上不去，也掉不下来。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骨节泛青，似是在忍耐用力。
“大哥，”他嘶哑着嗓音唤道，“秦川可能不会回来了。”
“什么？”这个回答让辛泰似乎有些意外。
“他不是无功而返，甚至可以说，他这一趟可是收获颇丰的，”韩越抬起眼直视着若有所思的辛泰，“山下的二百公斤货……他知道藏在哪里。”
辛泰骤然凛冽了眉目：“这么一点蝇头小利，他又不是傻子！说到底这点货都是从我这里偷出去的，道上的人知道情况还怎么会和他做交易？！”
“可是大哥！”韩越又一次打断了他，“你还记得击杀吴盛的那天晚上吗？秦川已经很明确地说过了。”
“他说他不能留下个反杀主顾的坏名声……因此他帮着我们杀了吴盛，把那点可能外露的是非都给斩断了。那现在他又再次反水，难道就不害怕我们出去之后会天罗地网地追杀他，让他财路生路尽断吗……”
韩越只觉得四周的呼吸声仿佛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他抬眼看向辛泰那张铁青的脸，这么紧张的环境下，居然还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快意。
“你猜他会不会……已经在那边埋好炸药等着我们了呢？”他向那破旧的加工厂扬起下颌，“又或者……他意图炸了出口，然后把那群警察放进来，留我们在这个极容易塌方的鬼地方内斗，最后活活把彼此耗死呢？”
加工厂里安静一片，每个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都落入了韩越的眼底，他不动声色地垂了眸，再一次恭恭敬敬地站在了辛泰的身边。
“秦川………”辛泰咂摸着这个名字，脸上一片阴鸷。
他思量了一会，大概也觉得不能冒险。辛泰摸出一根烟叼在唇角，向加工厂里仍呆立在原地的众人冷硬地吩咐：“停下手里的活，立刻排查炸药，找到出口后赶紧从这里撤出去。”
“是。”手下人动作极为麻利，转身卸了设备便四散向加工厂外摸去。
韩越冷眼看着人群四散了，他摸了摸腰后已经上了膛的枪，低声请示道：“大哥，我也四下里去看看，您自己小心。”
辛泰眯眼仔细打量着他这一向少言寡语的六弟，半晌，他点点头，摆手让他去了。
两相博弈过后，韩越只觉得背后的冷汗都近乎要把衣衫湿透了，他悄悄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向远处加工厂外浓稠冰冷的黑暗里。
身后的交谈声，脚步声一点点淡去。韩越贴着墙壁一路疾走，熟练地转过几条狭小的弯路，又利用几个死角避开了其他雇佣兵的视线。
他刚刚用秦川和吴盛做幌子暂时迷惑了辛泰的视线——毕竟辛泰想要弄死吴盛的心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吴盛也不遑多让，甚至不惜从他身上下手，想要卖他几个好处，从根本离间二人。
所以加工厂的出口究竟在哪他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孟邦山佛寺下错综复杂的内部图纸秦川也已经在几个小时前悄悄传给了自己。他现在要做的，便只剩了和秦川里应外合。
韩越垫起脚向前方塌方过的岔路口飞奔，他紧贴着石壁小心翼翼地前行着，终于在转过最后一道弯路后看到了那个尽头的身影。
“秦川。”他冷冷地唤道。
背影转过身来，却是与秦川一同消失了的阿莫。
“秦川呢？”韩越一边问着，一边走到坍塌的石堆前细细地摸索。
石块堆积得很厚，把一整个洞口都堵住了，外面的声音和光亮暂时一点也透不进来。
“秦先生就在出口处等着呢，这里的事情，由我们两个来做就好。”阿莫摸出一双手套戴好，抬手将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摘了。
韩越无声望了对方一眼——他心底几个念头飞速转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只是点了点头，
“嗯，辛泰那边已经发觉不对想要出去了，趁他们一时半会摸不到出口，赶紧把警方的人放进来吧。”
“韩中校，”阿莫却似充耳不闻，只是平静地望着他，“你受伤了。”
闻言，韩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点小伤，没事。”
“是因为刚刚的爆炸吗？”阿莫一步步向他走近。
韩越余光扫了一眼四周，没有看到任何埋藏过炸药的痕迹，他垂下目光，右手慢慢向腰后摸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阿莫手里的刀便劈头盖脸地剁了过来，韩越早有准备，快速向后撤身，躲过了这迎面的致命一击！阿莫见状嗤笑，他手里的匕首翻转得极快，刀刃内扣，在空气中划过半个弧度，再次向着韩越的颈侧刺来！
韩越抬手格挡，堪堪在半路捏住了对方的手腕，刀尖一歪，贴着他的侧脸狠狠扎在了身后的石壁上，发出“锃”得一声脆响。
阿莫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扔了那把已经嵌进缝隙里的刀，狠狠一拳扫过！韩越快速地抽身阻挡，骨节撞击的声音让他忍不住从喉底发出一声血肉模糊的痛意，但到底咬紧了牙关，强忍着没有呼出声来。
见他动作犹豫，阿莫立刻后撤了半步，又是当空一脚踹了过来！韩越挣扎着再次起身格挡了，小臂的骨节狠狠撞击在对方势如破竹的腿骨上，发出“喀拉”一声令人胆寒的脆响！
下一秒，剧痛如水涨船高般涌来，韩越眼前一黑，险些要生生呕出血。
他心里暗叫不好——这一来一回完全没有拿枪的间隙，现在的自己又浑身是伤，根本不是阿莫的对手！
霎时间，额顶便泛起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珠，阿莫歪头打量了他一眼，接二连三的攻击中，嘴里还在疯狂地挑衅：“这么两下就受不了了？你这几年的摸爬滚打怕不是混下来的！”
刚说到那个混字，他又骤然像一头猛兽般横冲了过来，韩越狼狈地向后一仰，交错的一瞬间，他用右手手臂死死勒住了阿莫的脖颈！两人身影在阴冷的石壁上擦过，他咬牙，错身，狠狠将阿莫掼在了地上。
咚得一声闷响，两个体重加起来能有三百斤的男人猛然砸在碎石满地的地面上。巨大的撞击下，韩越只感到左侧肋骨下应当是被什么东西刺破了，他哆嗦着探手摸了过去，又咬牙用力拔出，锋利的石头被掷在了地上，伤口处瞬间带出温热的血，沥沥拉拉溢了他满手。
血腥的气味在密闭的空气里扩散，让男人骨子里雄性好斗的血性都被激发了起来。阿莫刚刚被他压在身下，这会身上的挫伤也并不比他轻多少，然而这人却像没有痛觉一般利落地爬了起来，“咔啦”一声脆响，他面无表情地接上了脱臼的胳膊。
韩越也摇摇晃晃捂着小腹站了起来，他死死盯着阿莫，看他满不在乎地擦去脸侧涌出的鲜血。
感受到如影随形的目光，阿莫歪头咧嘴一笑：“你流了好多的血……韩，你就要撑不住了。”
“少废话！”韩越将喉头的腥甜硬生生咽了下去，他松了手，任凭血液一滴一滴，流淌拍打在地上。
“你真他妈的是不怕死！”尖刀从阿莫的袖口再次滑入了手中，他锋利的刃携裹着冷厉的风扑面而来，韩越硬撑着用已经几乎麻木了的左臂生生受了这一刀，他右手快速摸出枪，对准阿莫的颈侧狠狠扣响了扳机！
“砰——”
韩越瞳孔瞬间骤缩成了针状——枪里的子弹被人悄悄卸掉了，刚刚他拼命击出的……是一声空枪。
阿莫也下意识就地一滚撤了手，刀刃刺穿了韩越左手手臂内侧的肌肉，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韩越不可置信地扔了空枪，踉跄两步，半跪在了地上。
他错愕抬首，目光却正对上了阿莫一双戏谑的眼。
“怎么，不敢相信？”阿莫擦去唇角的鲜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不敢相信辛泰居然拆了你的子弹？”
“辛泰这么一个稳妥的人，你以为他不想你去死吗？”他揪着韩越的头发，狠狠撞向一边，“怎么样，在边陲一腔孤勇了三年，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是不是特别痛惜！”
韩越咬牙拔出皮靴外侧的匕首，刺啦一声裂响，他挥刃割开了阿莫胸前的衣襟。
一溜血点子飞溅在了墙壁上，韩越只觉得头顶的血顺着脸颊两侧缓缓滚淌下来，血液温热，迷了他的双眼，再加上爆炸产生的后遗症，他现在几乎是靠着求生的本能在挣扎反抗。
刀刃没入皮肉的声音撕裂了他耳中残余的世界，眼前一道银色的光芒闪过，近乎耀伤了他的眼。
韩越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间，摸到的只有一片滚烫的血液。
是……是我死了吗？
他愣愣地靠在石壁上想。
流了这么多血……我怕是应该活不成了吧……
他闭上眼，只觉得心里惋惜。
——我还没有当面和楚慈再说一声对不起……这样一意孤行…他会怪我吧……
“韩越！韩越——”
好像有人正在他的耳边叫他……韩越奋力睁开了眼，却只看到模模糊糊的一个轮廓。
是谁……是谁在叫我………
“韩越！”见他意识已经开始因为疼痛涣散了，楚慈从怀里急匆匆摸出一针□□便给他注射了进去。
“韩越，韩越你快醒醒！不能睡，不能睡在这里啊！”
药物的作用开始奏效，四周迷迷蒙蒙的杂音渐渐消散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又再度四处浮动弥漫。韩越的眼前逐渐开始恢复清晰明朗的画面，他吐出刚刚忍痛咬出的鲜血，吃力地摸索着石壁站了起来。
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搀扶住了他，韩越愣怔望向眼前急切的那人，久久没有作声。
“韩越………”楚慈担忧地探了探他的额头，小声唤道。
韩越的视线略过他苍白的脸，落到了身后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上。
阿莫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他的侧颈被人一刀切开了，锋利的刀刃割裂了血管大动脉，浓稠的血流淌了一地。
一直到死，他的脸上还维持着那个恣意乖张的笑容。
见他看向尸体，楚慈将沾满血污的刺刀向身后藏了藏：“我赶到的时候，他几乎要杀了你了……我一时情急从背后直接刺的，运气比较好，一刀就把他毙了命。”
韩越颤抖着嘴唇，重新将视线定格在了楚慈的脸上，他望着那人依旧清秀的眉眼，只觉得心底那股炙热滚烫的热意又再度沸腾了起来。
他狠狠拉过了对方的衣领。
楚慈睁大了双眼，在男人蛮横的力度下身体前倾。
他们在这硝烟未散的战场上，在这前途未知的石路前，热烈地亲吻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反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