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秦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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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秦警官……”楚慈闻言冷哼了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当时可是……缉毒警吧……”
“高材生果真好记性。”秦川赞许地点了点头。
然而楚慈并未应和他的恭维，只是面无表情地歪了歪头：“以前是缉毒警，现在继续做毒品生意，秦警官当真是……干一行爱一行的行业精英啊。”
秦川笑了笑，并没有理会他言语里刻意的挖苦。良久，他摆摆手，让阿莫先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楚慈，”秦川的目光透过薄金丝边的镜框，温柔地洒落在了楚慈苍白的脸上。
“既然你那么想要叙旧，那不如我们先聊聊以前的事，培养下感情基础？。”
“秦警官”，楚慈生硬地打断了他，“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我对你想问的事没兴趣，也什么都不知道。”
“怎会呢，楚工你也太低估你自己了。”秦川歪头哂笑道，“你不是十年前就已经知道蓝金是怎么制成的了么？”
闻言，楚慈原本还有些冷漠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他那双漫不经心的眼蓦然睁开，警惕地望向秦川。
秦川似乎很满意他这样的反应，他玩味般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徐徐说道。
“要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哈，难不成真以为是你藏起来的那半袋蓝金救了你的命吧？”
见楚慈不语，秦川嗤笑了一声：“那你就太天真了，蓝金的化学结构式早就已经不是秘密，流传出去也没什么所谓。”
“倒是相比之下，杀了你个知道太多的局外人更省心省力。”
“不过………”他停顿了下，转而唇角轻轻一笑，眼角流转的玩味几乎是一闪而过。
“他们想杀你，可我偏偏就是想保你。”
“你看，我这样做交易的态度，是不是诚恳得多啊？”
“………”，楚慈沉默了片刻，他似乎胸口憋了千言万语，却竟不知道一时该从哪句开始吐槽起了。
半晌，他终于叹了口气。楚慈抬起头，幽幽地说道：“这位秦警官，你知不知道反派总是死于话多的啊？”
秦川：“…………”
“……而且，你让我帮你合成蓝金？”楚慈冷哼了一声，“刑法可是规定，制毒是要判死刑的！这种事……我做不了。”
听到这个答案，秦川似乎并不意外。他惋惜地摇摇头，背着手，一步步踱到了楚慈的病床前，轻轻俯身，在他耳畔边低声说道。
“你当初在北京杀了侯高两家人的时候，可没见你考虑这么多啊，楚工。”
楚慈的脸上霎时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呆滞地望向秦川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脑子里“轰隆”一声炸了。
恍惚间，那些嘈杂的声音仿佛又一次萦绕在了他的周围。宾客来来往往，香槟玫瑰萦绕，人影幢幢，四周皆是觥筹交错。但是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厅的正中央，怀里揣着一把淬了血的刺刀，满手血污地站在人群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不……那不该是我……楚慈在心里恨恨地默念了一遍又一遍——我不想杀人的！我不该杀人的！
不是我的错！是他们！是他们这群恶心的人该死！
“楚慈？楚慈！”秦川的声音在耳边炸裂，楚慈猛地惊醒，一个晃神，仿佛就从那个血雨腥风的回忆里又穿越回了现世。
头顶的白炽灯光亮得刺眼，一分钟的功夫，后背上便落了一层密密的虚汗，乌黑柔软的发根也全湿了，三两成缕贴在了他苍白的额顶。
楚慈虚弱地往后一倒，整个人都仿佛脱力了一般倚在床头。
秦川原先还带点轻佻的笑容已经褪散得干干净净了，他皱着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楚慈，半晌，才开口道。
“你这什么毛病？”
楚慈尚还喘着粗气，闻言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子，轻轻瞥了他一眼。
过了好一会，他稍微缓过来了，才低声道：“自己的一点心魔而已，没事了。”
听到“心魔”两个字，秦川仿佛有些诧异般挑了挑一边的眉。
“哈？这有什么可魔的，一命还一命罢了。还是说……”
不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一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连带着望向楚慈的目光里都侵染了一丝兴奋。
“你的本质其实和我也没什么两样，被这个社会的条条框框约束得太久，久到已经以为自己也认同了这些虚头巴脑的条约，但事实上其实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会忘记那种想要报仇，想要手刃仇人的冲动。而且这种冲动只会随着时间的增长，在心底愈发地滋生扭曲泛滥，最后彻底地爆发。”
秦川抬手摘下了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没有了镜片的遮挡，他锐利的视线骤然横扫而过，像蜿蜒扭曲的毒蛇，也像锋利淬血的白刃。
他说：“承认吧楚慈，你其实知道的，自己根本就也不是什么善类。”
“什么法律、底线、准则、约束，在我们这些人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这个世上只有自己最重要，而我们需要的情感，就也应该只有金钱和复仇的快感罢了。”
“毕竟，这个社会，胜者为王，强者才有资格立规矩。”
“而你有你的能力才华，我有我的门路渠道。你看，我们加在一起，就是这里的法律！”
秦川的最后几个字可谓是掷地有声，狭小的病房里，回荡着他最后有力的尾音。
楚慈沉默了，他眉头微蹙，但是眼里的光却是波光粼粼，停不住地流转。
秦川心中暗暗一喜。
——他知道，楚慈已经被他说动了。
“楚慈”，秦川尊重性地退了半步，为他留出了一点可以活动的空间，“我已经在这陪你耗了半个多钟头了，说了这么多，你也该给我个态度了。”
然而楚慈依旧是闷闷的，半晌无语。
秦川也不着急，他就这么耐心地等在一边，心里百无聊赖地默数着秒数。
刚刚退出去的阿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了屋来，他沉默地立在墙角，望着楚慈的目光阴恻恻的，仿佛一把阴冷的刀。
又过了半晌，楚慈轻轻抬起头来。
“蓝金……”他的嗓音里掺上了几分喑哑。
“……蓝金的化学结构式固然新颖，在此之前可以说在整个化工届是闻所未闻。但是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它的□□上的二乙胺基团是个很危险的存在，其保存过程要求绝对的中性低温紫外隔离，一旦破露受热变质后便会引起反应，那效果……大概和个化学武器也差不多了吧…”
秦川也不否认，只是含笑点了点头。
“我猜…你们应该也是损失了不少货吧…更何况…”楚慈一顿，他的目光直勾勾回望向秦川的眼底，那冰冷的眼神里居然还有了一丝戏谑，“这个结构式并不是最完善的。现在还已经有人改良出更好的了，是吗？”
秦川眼中地讶异一闪而过，他意味深长望了阿莫一眼，不过对方明显还在回味楚慈的话，并没有理会他的目光。
秦川垂下眼睑轻笑——他突然觉得，或许眼前这个苍白的年轻人真的能给他带来什么意外的惊喜。
“那楚工有什么见解呢？”
“显然，如果在咪唑基上添加甲基基团的修饰会更加稳定。但是连我都能张口即来，想必你们之前也不是没找业内人士尝试过。”
“但如果这样不成，那问题的关键或许不在于侧链的修饰，也不在于咪唑基内部的稳定上。如果是我，我大概会从基团保护的角度上去考虑一下。”
秦川若有所思地考虑了几许，向阿莫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目光。
阿莫面沉如水，他看起来有些不想承认，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几乎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秦川莞尔一笑，他那张画上去一样的微笑陡然灿烂了起来，竟也生出了几分真情实感的笑意。
他向楚慈伸出了右手。
“楚工，既然你这么坦诚相待，我自然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从今往后，阿莫就是你的人了，他会保证你的安全，有什么事你不方便出面的，也大可交给他去做。刘山也会为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的。我保证，蓝金这条交易链里，永远都会有你的一杯羹。”
“不够”，楚慈突然开口打断道，“我还要所里所有其他交易链的参与权与知情权。”
秦川的脸色几乎是立刻就变了，他收回了试图示好的手，虚揣在兜里，面色冷冷的，似乎在等待一个可以信服的解释。
然而楚慈只是微微一笑，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没有人不喜欢权利的，秦警官，你说是不是？”
秦川幽幽地盯着楚慈，楚慈也毫不畏惧地回望了回去。
两人对视了许久，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瞬间凝固了起来。
良久，秦川收回了目光，他仿佛又带上了那张画好的人皮面具，唇角含笑，状似随意地应到：“随你吧。不过楚工，我还是得奉劝你一句，干我们这行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别落得最后一无所有。”
语罢，他又深深望了楚慈一眼，转身走向病房的门口。
“秦警官”，楚慈突然唤道。
秦川开门的背影一怔，他没有转身，只是留给了楚慈小半个埋藏在阴影里的侧脸。
“有句话其实我方才就想问你了。”
阴影里，秦川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半晌，他哑声道：“什么？”
“你这么晚才来这里找到我，究竟是因为我藏的太隐秘了，还是说，你只是想为那位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严警官，制造一个足够长的逃跑时间呢？”
在秦川的身后，楚慈一点点宛如复苏般坐立了起来。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秦川有些僵硬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说这个社会，‘只该存在金钱和复仇的快感’。”
“那么秦警官，这又该是什么样的情感在纠缠着你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秦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