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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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白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处于这样尴尬的境地。
正是盛夏，蝉只知道扯着嗓子叫、连条狗都不愿意出门的下午两点钟，在璠城一小疙瘩角里，奚白遇到了两伙看起来准备干架的小团体。
说起来特别不巧，他刚在夏风介绍的Tony老师那儿做完头发，推开门时身后的Tony老师提醒他鞋带掉了，于是他低下头系了个鞋带，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再抬头已经被两拨人马一左一右堵住去路。
巷子就那么窄，左边一队右边一队，再没有第三条路了。奚白想先行撤回，手摸上身后的门把，惊觉玻璃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奚白睁大了眼睛回头，就见刚刚还在和他说笑的Tony老师递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立马开溜，那速度显然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
站在原地看着两边人越来越近，奚白自己都替自己尴尬。
这叫什么事儿。
都怪夏风那傻子介绍这么偏一店，还说什么璠城只此一家不可错过，他转了两趟车还开导航穿过两条巷子才找到这么一地儿，恐怕现在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他。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这个出现得略为突兀的蓝发小哥，左边领头那人一抬下巴：“兄弟，你哪边的啊？”
奚白想说他哪边都不站，这两拨人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像是经常干架的街头混混，走路都是闪着膝盖走的，带风，就是不知道腿弯疼不疼。
奚白靠着玻璃门，刚染的一头蓝毛非常引人注目，好在他皮肤白撑得起这色，否则就是大型毁容现场。
他手背在身后，乖巧地弯着一双狗狗眼，笑得很单纯：“大哥，我里边儿的。”
喊他那人愣了愣，奚白接着道：“您给留条缝儿，我就是外边儿的。”
人群里有人笑了声。
要放平时他这么一笑，配上校服背包，那可能就这么混过去了，可是今天他一身不良少年的装扮，T恤上印着狂乱的中二图案，破洞牛仔裤破得也有些太过，膝盖连片布料都没，下半截一扯长裤就能当短裤穿，看着实在不像三好学生，再怎么装乖都是只不怀好意的狐狸。
问他那人剃着寸头，几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别不是间谍吧，贺州？”
说到后面这个人名，他有些咬牙切齿，眼神忽然转到对面，恶狠狠的。
“你别开玩笑了姓赵的，我看他就是你小弟，指不定是搞偷袭的，跟我演戏了呢。”右边叫贺州的领头人是个花臂，看着挺能唬人，嗤笑一声，“你以为演他妈无间道呢？”
对啊，奚白有点想笑，你们以为演无间道呢。
“别误会啊大哥们。”奚白把手拿出来摊开，示意他什么武器都没有，“我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怜儿，真不是什么奥斯卡影帝，用不着管我。”
奚白很瘦，看着弱不禁风，很有那么点可怜的意思，如果不是嘴角带着点笑意，寸头和花臂都信了。
他的笑实在碍眼，寸头冷哼：“你还想走？”
奚白其实还挺乐意看人打架的，给他个凳儿一包瓜子就更好了，但现在热得厉害，他只想立刻冲进冰窖里去滚一遭，一听两人这话是不准备让他走，有些烦。他在这里也无非是个莫名其妙的引火索，不管哪边先炸，死的都有他，非常不划算。
奚白飞快扫过面前的矮墙，考虑翻过去的可能性，正准备趁着两边放狠话的间隙悄悄溜走，眼神一晃，愣住了。
右手边那伙人里有一个非常抢眼的人，因为靠墙站着加上也没说过话，奚白一开始没看到。那人低着头看不清脸，穿一身三中校服，衬衫扣得很低，可以看到里面套了件白T恤，混在一群流氓里确实很惹眼。
哟，又一个被无辜牵连进这起斗殴事故的小可怜儿。
或许是察觉到奚白的目光，靠墙那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这下让奚白看清了他的表情，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他预料中的忐忑不安，一双眼黑沉沉的，冷漠如有实质。奚白被他看得寒毛直竖，仿佛大白天见了鬼，一哆嗦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
“我说你，”花臂在奚白面前打了个响指，“发呆呢您。”
奚白把注意力放回面前两人身上，强行压下那股在身体里乱窜的邪火，对于这俩说半天也没打算动手的场面厌烦了，估计这架双方都不是很想打，撑个面子而已。
“让条路啊哥哥们。”奚白在众目睽睽下地缓缓打了个哈欠，“赶着回家写作业呢。”
寸头侧着脸看他，嘴角带着笑：“你有点狂啊弟弟。”
奚白低下头检查了眼自己的鞋带，以免它不识时务妨碍等会儿的发挥。见他低头，寸头和花臂也跟着低下头去看，还没看出个一二三来，就感觉一阵风从面前卷过。奚白从决定要动的那一刻就计划好了每一步的落脚点，这两大群人里饶是反应快的也只能看到那个蓝毛小子借着几步助跑一脚踏上对街的铁皮垃圾桶，右手撑上墙头，脚也跟着踩上去，轻快地翻过墙头，白色衣角都没挨上灰。
这熟练的姿势，这高技术含量的动作，把一群常年街头游荡无所事事的混混看得一愣一愣的，一时两方都没有说话。
在这难得的默契沉默中，一道声音出现得突兀。
“赵哥，”靠在墙边的少年拍了拍肩膀上蹭到的灰尘，有些不耐烦地问，“能走了么。”
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加了句：“急着回家写作业。”
陆榭之拎着书包钻进了一家路边小餐馆，他把包往椅子上扔，直接往后面的房间走，女人系着围裙在洗碗，见到他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刚放学。”陆榭之一刻没停地挤进小房间，潮湿的、油腻的、各种说不清的味道将他包围，但他鼻子都没皱，挽起袖子接过许清手里的洗碗布，“去看店。”
“你……你不用！”许清着急忙慌地从他手里抢洗碗布，“哎我的祖宗我可不要你帮我洗碗，你去写作业行不？”
陆榭之好像没听到女人的话，匀称漂亮的手指泡进倒了洗碗液的冷水里，再拿出来时多了一股说不出的味儿。许清对她这个儿子很没办法，陆榭之从小就是个倔强性子，他要做什么别人都阻止不了，年纪小一点还能用家法威胁，后来长大了一点没变，许清也管不了，反正他心里有分寸。
“今天怎么过来了，明天没课？”许清坐在一把小凳子上，低着头和他说话。
“有。”
“和你爸吵架了？”
陆榭之顿了顿，随后才说：“今天你生日。”
许清也愣住了，要不是陆榭之说起，她自己都忘记了这茬。陆榭之说完又继续手里的活儿，没再说什么其他的，许清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叹气。
“谢谢儿子。”许清盯着陆榭之的手看，很快又强打起精神，“既然这样，等会儿妈请你吃顿好的。”
陆榭之把洗干净的碗放进另外一个盆里，倒掉脏水，抬起头看着许清，语调放缓了些许：“好。”
奚白风风火火闯进家门的时候他爸正坐在沙发上泡茶，桌子不算小，但他那一套茶具还是不够摆的，一个人搞出了一队人的排场。
“爸！”奚白往楼上跑的脚步在半道刹住，抱着木栏杆，一颗头顽强地挤进他爸的视线范围内，“看看你宝贝儿子的新发型！”
奚行岳闻了闻手里的茶叶，在奚白以那个艰难的姿势吊死在栏杆前勉强给了他一个眼神，中肯评价道：“你是色盲。”
“说什么呢。”奚白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蓝色不好看？你宝贝儿子这张脸什么颜色hold不住？”
“哪有自称宝贝儿子的。”奚行岳将开水倒进茶壶里，一边抽空损他，“恶不恶心。”
说着还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来。
奚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爸爸。
“快给老子滚回你房间。”奚行岳实在觉得奚白那一头蓝毛有点污染视线，打算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不过在那颗蓝毛彻底消失前又叫住了他。
奚白靠着栏杆笑问：“怎么了？突然想要收回刚刚的话？告诉你晚了，你儿子没了。”
奚行岳不受他影响，动作没停，语气平淡地宣布了一个重要消息。
“给你转到三中去了。”茶叶被烫开，奚行岳非常享受地吸了口茶香，“明天报道，你可能需要想想怎么把你这一颗时髦的头带进校门。”
太突然了，奚行岳一句话讲了两个鬼故事，吓得奚白差点从楼梯间滚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