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琴海鳳凰》天崎 玥

28、第二十五章 介於傳說和歷史 上

　　寧靜的走道上，路過的侍女在見到迎面走來的少年時恭敬的低下了頭，不時還流露出一抹害羞的神色，柔柔的海風自外頭吹入，揚起少年一頭深棕色的及肩長髮，淡綠色的長袍讓他散發出宛若蒼翠山林的氣息，伴隨著淡淡的薄荷香，清新又富滿朝氣。
　　熟悉的轉了幾個彎後，他一把掀開簾幕走入了眼前的房間。
　　「如何有消息了嗎」
　　坐在不遠處的少年一臉淡然的看著手中的文件，聽見這句話的同時，褐眸先是一暗，下一秒，手上的草莎紙立刻被捏的皺不拉機。
　　看到他這個反應，雷伊先是一頓，而後上前體諒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關係，沒消息總比有壞消息好。」
　　「……快一年了，雷伊。」通透的聲音此刻混合了說不出的心煩，歐洛看著手上的紙，淡然的俊臉流露出焦慮，「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看著隱忍已久的好友瀕臨即將爆發的邊緣，一樣爽朗如太陽的雷伊，此時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大約一年前的某天晚上，蒂娜從雅典主城內消失的無影無蹤，其他人在事後趕到時，只看見滿地的赤紅，和一臉狠絕的歐洛；那時的他，手握專屬琥珀伺者的長劍站在被砍斷雙手的活索面前，身上散發出的煞氣，連雷伊至今回想起都不由得皺起眉頭。
　　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什麼事，除了歐洛外無人知曉，然而，不管事後再怎麼問，他卻都不願意多做解釋，只是一臉鐵青的表示派手下去尋找。
　　直到今天，整個雅典都找過一遍，甚至連近海區域商船都查過了，卻都毫無下落，不只是歐洛，連雷伊都擔心了起來。
　　「歐洛，你如果不說明白當晚發生什麼事，再這樣下去，真的沒別的辦法了。」
　　軍隊的人力不能一直用在這種地方，何況，北方的叛軍到現在為止遲遲沒殲滅，戰爭時有時無，對附近居民的損傷不小，必須盡快解決。
　　一年，這是所有人能接受的最大期限，再找不到，他們就必須放棄。
　　歐洛明白這點，然而，不是他不說，只是每當回憶起那天發生的事，除了刺骨的心痛外，如滔天巨浪般的憤怒更是常常讓他在瞬間失去理智。
　　就像那時，他毫不猶豫的斬斷了活索的雙手一樣。
　　因此，這一次，他還是保持沉默。
　　見他還是不願意說，雷伊嘆口氣，輕輕的開口，「要是真的不行，就只能請總軍師幫忙了。」
　　總軍師，這個職位在雅典除了負責策劃戰爭謀略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作用──解決疑難雜症，換句話說，這是一個既隸屬於神伺者，又超然於國家制度的神奇位置，凡遇到無法解決的棘手事件，神伺者們和王室多會請求於總軍師，不過，這樣的事情自然是少之又少，99.99％的問題，幾乎都會在神伺者手上解決。
　　可是這次，卻碰到了那罕見的0.01％。
　　沉默了片刻，歐洛緩緩的開口，「……再等等吧，一年的時間還沒到。」
　　看著面色鐵青的他，雷伊在心底無聲的嘆息，隨後說了一句，「我聽說你……最近很少去看奧菲莉亞。」
　　「……」
　　「我並不是希望你把手邊的事情丟下，可是奧菲莉亞的情況，你是知道的。」
　　聞言，歐洛的臉色微微一變，「難道她的身體又……」
　　「對。」雷伊輕嘆，「當初安達琳雖然保證會將力量全部保留給轉世，可是不知怎麼，奧菲莉亞體內的力量只有一半，施展水晶伺者的法術對她而言，不只需要大量的時間，而且一旦施展，還會急速消耗體力。」
　　因此，只要一過度練習，身體就會感到暈眩和種種的不適。
　　「她不舒服多久了」
　　「……從三天前開始。」
　　大家都知道他最近在忙蒂娜和戰爭的事，原本不想拿這件事來煩他，然而奧菲莉亞卻一直要求見歐洛，無奈之下，只好交由雷伊來轉達。
　　看好友急促的起身準備離去，雷伊伸手想搭住他的肩膀，卻在最後一刻輕輕放了下來。
　　……有些話，不是現在該說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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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的陽光一如往常緩緩的射入屋內，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霧氣，讓四周的景物呈現出朦朧的氛圍，略為偏低的溫度讓剛起床的蒂娜打了個噴嚏。
　　「哈啾──!」
　　「小姐!您沒事吧」一旁的侍女見狀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這兒有毯子先暖暖身子，奴婢馬上為您去準備熱湯，啊，對了，隔壁有放暖爐，奴婢馬上去多拿幾個過來──」
　　「不用了，伊瑪妮。」蒂娜頗為無奈的搓了搓鼻子，「只是反射動作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她的體質本來就比較怕冷，就算是夏天有時候仍會手腳冰涼，西亞因為地理環境的關係，早晚溫差本來就比希臘要來的大一些，一醒來會受到刺激打噴嚏也是正常的。
　　「不行啊!萬一您發生什麼事可不得了!」名叫伊瑪妮的侍女卻不這樣想，「身為王的寵妃，您可千萬不能生病啊!」
　　「……別再和我提那個名詞!」蒂娜咬牙切齒的說道。
　　那天晚上她答應所羅門王留下來三個月，原本以為自己是以希臘使者的身分待在西亞，誰知一覺醒來，身邊的侍女全都稱她為王的寵妃，無論她怎麼解釋就是不聽，而箇中原因當然就是──
　　「今天又送來了啊!」
　　看著屋外捧著各式各樣華服首飾的侍女走進屋內，伊瑪妮羨慕的說了一聲，「看來王真的很疼愛小姐呢!」
　　「對啊!誰叫小姐這麼漂亮。」
　　「沒錯!不然怎麼能受到這麼大的寵愛呢～」
　　「……我走了。」
　　面對這令人氣結的反應，蒂娜隨意套了件外衣，怒氣沖沖的往外頭走去，然而，才剛走出屋外，迎面就走來了一個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物。
　　「早安。」
　　所羅門望向她，微微一笑，簡單的寶藍色衣服讓他散發出宛若大海般深沉的氣質，象徵國王的黃金冠端放在褐色的髮上，隱隱閃動著光芒。
　　要是在平常，蒂娜或許會和顏悅色的和他應話，但前幾秒發生的事，讓她現在的心情處於一種鬱悶而且惱怒的情況，於是，面對眼前這個可歸類為「罪魁禍首」的人，她眉一皺，連口都不開就直接走了過去。
　　下一秒，纖細的手腕立刻被人給握住。
　　「怎麼一大早火氣這麼大」俊臉上的眉毛微揚，放在她手上的力道並不大，卻也無法輕易掙脫。
　　他不問還好，一問，蒂娜就像隻被惹惱的貓咪般，倏地轉過身瞪著他。
　　「你還敢問我」說話的同時，沒被捉住的另一隻手用力指向房門口，「之前不是說過別再送這些會讓人誤會的東西過來」
　　聽到她如此無理的回答，旁邊的人全都倒抽了口氣，戰戰兢兢的看向所羅門王。
　　然而，當事人卻完全沒半點惱怒，在意會過來她口中的「誤會」是指什麼之後，蒼藍色的眼睛流露出一絲笑意。
　　「喔，我知道了。」
　　「還『我知道了』!這已經是第7次跟你說了耶!」
　　是的，自從他們達成協議後，轉眼間已經過了一個星期，而這事也讓她煩了一個星期。
　　「我倒不覺得這有什麼。」所羅門看著她，嘴角微勾。
　　「你──」
　　見蒂娜嚴重皺眉，他看向遠方不停走動的侍女，淡淡的開口，「一個希臘使臣，無法過問政務。」
　　若讓她以「希臘使者」的身分留下，並不能介入以色列的政治，就算介入了，在發表言論時，別人也會認為她是在替希臘著想，而使事務難以施行。
　　以色列從古至今尚未有女人參政的例子，因此收為臣下的這個方法也不可行，況且，應該說是私心吧，一旦成為臣子，就必須搬離王宮居住，他不想讓她待在自己無法就近保護的地方。
　　所羅門轉過頭，朝蒂娜緩緩伸出了一隻手。
　　「走吧，『愛妃』。」
　　所以，唯一且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成為大家口中的「寵妃」，以後宮妃子的身分待在自己身邊，不僅在安全上有一定的保障，到時就算有任何行政上的意見，也可以馬上告訴他。
　　妻子為丈夫排解憂紛，這個理由任誰都可以接受。
　　看著眼前厚實的大掌，蒂娜猶豫了一下，隨後有些無奈的開口，「你先走吧，我換件衣服就過去。」
　　她這一說，所羅門才發現早晨的她只在薄衫外加了件單衣，眉頭不禁微微一皺，「下次別再穿這樣出來。」
　　他以為她想喔!蒂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要不是某人大清早就派人送來一大堆東西，她也不至於會因為想遠離閒言閒語而就這樣出來。
　　看著逐漸離去的背影，再看看天空，原本還處於剛睡醒狀態的黑眸陡然清亮了起來。
　　「伊瑪妮，可以麻煩妳幫我找件衣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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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上，關於前陣子人口販賣一事，微臣的手下打聽到一些線索……」
　　「王上，刺客亞斯米妮的資料已蒐集齊全……」
　　「王上，雅法的地方長官來信，說是之前的出港規定引起諸多不滿……」
　　面對台下大臣們此起彼落的報告聲，所羅門王緩緩舉起一隻手，剎那間，屋內變得一片安靜。
　　「你們當本王是有多少副耳朵」
　　毫無情感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或許是淡薄到讓人無法猜測接下來的舉動，所有人莫不打了個冷顫，唯諾的低下頭。
　　一陣子後，清冷的聲音再次從上頭傳來，「人口販賣和雅法的事等一下，先講刺客，伊薩姆。」
　　被點到名的將軍姿態慵懶的走上前，微瞇的墨綠色雙眼流露出幾分朦朧不清的神色。
　　正當他開口準備說明時，屋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下一刻，距離所羅門王不遠處的簾幕突然被人掀了起來。
　　蒂娜身上穿了件天藍色袍子，及地的裙襬在移動時和地面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一頭柔順的長髮高高挽起在腦後綁成馬尾，讓她身上散發出一種颯爽蓬勃的英氣。
　　在她走出的霎那，底下原先安靜的大臣立刻交頭接耳了起來。
　　「今天居然也來了……」
　　「是啊，不知是吃了什麼雄心豹子膽，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居然敢出席朝政……」
　　「王上也真是的……居然帶女人上朝……」
　　在一片竊竊私語中，所羅門王靜靜的看著蒂娜，原先圍繞在身邊的那股冰冷氣息，在她出現的瞬間立刻溫暖了許多。
　　「坐吧。」他指了指身邊的位置，待蒂娜坐穩後，厚實的大掌一手支著頭，嘴角微揚的看著她。
　　「如何愛妃的心情好一點了吧」
　　下一秒，那張白皙的臉蛋上清楚蹦起了一根青筋。
　　「你這人實在是──」蒂娜嘀咕半句，隨後一手無奈的扶住額頭，「算了，還是開會吧。」
　　非常隨意的一句話，卻讓台下射來了更多不屑的目光，然而，她卻看也不看眾人一眼，只是默默的看起手邊遞來的資料。
　　那日達成協議後，每天參加國王和大臣們的晨間開會已經成了她的例行工作，不過，雖然是參與，她卻從來沒在席間發過言，一直都是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的一邊看著他為她準備的書冊一邊聆聽，然後下朝後再私下提出意見。
　　對於自己成為眾大臣敵視的對象，這點她也和所羅門說過，誰知那個國王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說來說去就是堅持要她以女人的身分上朝。
　　有關他的霸傲，在這陣子她也早已有所領會，然而想到這裡，蒂娜還是不由自主咬緊了牙。
　　她憑什麼要在這裡受人怒視啊!誰都知道在古老民族中女性的身分一向低於男性，身為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她已經很不能忍受這種事想法了，現在居然還叫她親自去體驗!
　　「……如果想留住阿奈斯的性命，就乖乖配合。」
　　想到所羅門之前說的話，蒂娜用力抽出下一份文件，將怒氣發洩在眼前的紙上。
　　見她這樣反應，所羅門也沒說什麼，只是微勾嘴角後將目光轉回前方。
　　「繼續。」
　　接在簡單的兩個字後，是伊薩姆略帶慵懶的聲音。
　　「刺客亞斯米妮目前被監禁在地牢，有關她身為舞者時所接觸的人群目前已展開調查，不過就微臣所知，這方面似乎以達官居多，同時還包含海外商人。」
　　「舞姬之前的背景呢」一旁有人提問。
　　「亞斯米妮自幼父母雙亡，似乎是從小就在舞群中長大。」
　　「和她接觸過的人有哪些」
　　「這是接下來要查的目標。」
　　「……多久能完成」所羅門緩緩開口。
　　面對如此直接了當的問題，伊薩姆輕輕一笑，「陛下希望什麼時候辦好，微臣便會在那時拿出資料。」
　　「很好，那麼三日後交上來。」
　　「是。」年輕將軍彎身一鞠，正當他一如往常準備退下時，所羅門王卻突然喊住了他。
　　「等等。」
　　像是想到什麼，他將頭轉向身邊的蒂娜，「關於這件事，愛妃有要補充的嗎」
　　話音剛落，台下群臣間便響起了一片喧嘩聲，而蒂娜正準備翻頁的手則停在了空中，墨黑色的眼睛先是眨了下，而後略帶納悶的看向所羅門。
　　「……說吧，有沒有什麼意見」像是未察覺眾人的反應，那張五官立體的臉上淡漠的看不出情緒，稀鬆平常得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
　　一時之間她也猜不出他的想法，因此只能放下手邊的資料，思索一下後輕聲開口，「……調查的部分，不只是姓名，如果可以的話連身家背景都記錄下來，商人的部分尤其注意和哪些區域有往來，以及是否和其他國家有除了貿易上的關聯。」
　　她一開口，原先喧嚷的眾人立刻安靜了下來。
　　刺客的來源有很多種，可能是國內反叛，也可能是外國威脅，如果是他國的陰謀，那麼來往各地的商人便成了最好的資訊傳遞員。
　　看著年輕將軍臉上閃過的一絲詫異，蒂娜明白他聽懂了自己的話，再轉過頭，那雙蒼藍色的眼睛此刻正帶著稱許看向她，英俊的臉微微勾起了嘴角。
　　「照她說的做。」
　　對於所羅門王這句話，台下大臣的臉上雖然充滿不贊成，卻也沒發出半點異議，除了這個建議真的無可挑剔外，只要有點腦袋的人都能感覺出國王話中的斬釘截鐵，如果在這種時候提出反對，下場肯定會很慘。
　　因此，在伊薩姆退下後片刻，淡漠的嗓音又再次響了起來。
　　「刺客的事解決了，那麼……薩米爾。」
　　被點到名的男子緩緩從人群中走上前，一襲花紋繁複華麗、與眾不同的深紅色大袍說明了他的特殊身分。
　　「臣在。」
　　「關於前陣子的出港規定，雅法地方長官怎麼說」
　　「臣接獲的報告指出──」名為薩米爾的男子才剛開口，就被門外突如其來的吵雜聲給打斷，其激烈的程度彷彿是在激烈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