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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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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是不甘的吧。
锦觅攥紧了手中的的寰谛凤翎,有些苦涩地想。
穗禾弑杀上神,本就罪大恶极,更何况,水神爹爹和风神姨是她唯一的亲人啊!而凶手只不过流放于 而已,如何能教她开心。
若是润玉,定会………
不对,自己想他做什么?她爱的,不一直都是凤凰吗?
/ 得了吧,你到底是爱他,还是有愧与他? /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小声说道。
闭嘴!
那个声音微大了些:/ 怎么,你自己心里不是很清楚吗?别不承认了,你爱的明明是…… /
是旭凤!
/ 别自欺欺人了,你的心里早已系在…… /
我说闭嘴!
锦觅随手掀翻一个看上去价值不菲的花瓶,玻璃清脆的碎裂声让她和刚进门的旭凤皆是一震。那个声音不敢再出来了。
“……锦觅?”
“凤,凤凰?”锦觅顿时有些慌乱,手中的凤翎“铛”地一声掉在地上,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她看着旭凤俯下身去捡,金丝纹绣的紧身玄衣宽大的袖扣软软地睡在地上,鸦羽般的黑发随着动作凌乱了几丝散落在额上,可她想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脸,白衣胜雪,墨发如瀑,丰神俊朗,傲然孤清……
“锦觅?”旭凤又唤她一声,“你怎么了?”
锦觅好不容易将自己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凤凰那张焦急的脸,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头痛。
“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她又愣了几秒,遂挤出一个苦涩无比还不自知的笑容。
“我没事。”
旭凤琢磨着她好像不大对劲,却不知是哪里不对,只道她是因天魔大战而忧心。他忙拍了拍锦觅的肩膀,安慰她道:“此次天魔大战,我必定会赢。放心,待我凯旋归来,定会为我们再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他把那凤翎再次塞回锦觅手中:“这一次,定不会让润玉再次夺走你。”
必定会赢……吗。
她的思绪又飘忽到那个清孤到太让人心疼的单薄身影上,突然觉得自己一向宝贝的凤翎金钗开始变得有些硌手,越发想念那片月牙状的温润细腻的龙鳞了。
锦觅晃了晃神,目光重新落到面前正眼巴巴看着她的旭凤身上,敷衍地点点头,勉勉强强挤出一个“嗯”字。
面对她不冷不热的奇怪态度,旭凤难免有些失望。突然一阵密语传在旭凤耳边,他急匆匆地踏出门,却又回头道:“我把那青蛇叫来陪你解解闷吧,这几天我可能都来不了了。”
锦觅茫然地点点头,目光不知又飘向何处。
所以彦佑一进来,看到的便是她这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我说美人儿啊,你这见到了夫君又解开了误会,还有我这个六界上下第一美男陪聊,你怎么又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青蛇摇着他那把附庸风雅的大折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无妨。”
彦佑一愣,见她如此又打趣道:“怎么,难道你还在思念那薄情天帝?”
锦觅心中腾地冒出一股怒火,冷冷道:“我觉得你没资格这么说他。”
“当年在九霄云殿,若不是他一己之力抗下三万道天雷,你还能平安无事地站在这里跟我讲话?”这话就这样脱口而出,连锦觅自己也呆住了,可她就是不愿让别人如此评价那人。一想到那人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受人非议,她竟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疼。
彦佑这回是彻彻底底地愣在原地,心思细腻如他,怎看不出来锦觅的变化?只是他不愿相信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你……润玉……这…这……”一向伶俐如他,瞳孔里满是震惊之色,此时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锦觅摇摇头,阖上眼,只觉得心乱如麻。
青蛇“咚”的一声坐在软榻上,手揽上锦觅的肩,她也不躲,就这么靠着他。
彦佑有些不自然地红了脸,然锦觅实在没心思想这些旖旎之事,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揉着眉心道:“可我还是不确定,我不确定我到底爱的是哪一个。”
彦佑垂下眼,遮住了眼中的苦涩与悲伤。
不管她爱的是哪一个,反正绝对不会是他。
他安抚性地拍了拍锦觅的肩膀,慢慢地说:“火……旭凤当然很好,他也很爱你。天帝陛下,唉。”他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爱你呢?”
“润玉这个人啊,他这一辈子都很苦很苦。”
“我之前……真的错了。”仔细想想,彦佑只感到一阵愧疚。他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如此糊涂,仔细想想,那人又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废天后,弑天帝,谋权篡位……可这不都是干娘想要的吗润玉……也是被逼的啊。
更何况,他与自己有恩,与三万洞庭水族,皆有恩。
自己之前还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糊涂蛋!
彦佑双手心虚地缠在一起,却很温柔地开了口,将润玉自小到大的事情一件件说与她听。
“……小时候,他过得并不好。那时干娘恨极了天帝太微,又怕润玉这个她唯一的骨肉被发现,只能一遍遍地拔去他的鳞片,削去他的龙角,把他关在阴冷的湖底……”
“……后来他受了天后的诓骗去了天庭,却活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想必一定很不好受……”
“……听说后来天后每每抓住他的把柄,都罚得极狠。天庭那个世态炎凉的地方啊,怕是没有人会正眼看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吧……”
……
“……我想,他不像旭凤,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才不能失去你。”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彦佑艰难地讲完了这个故事,才发现锦觅早已泣不成声。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旭凤还有很多朋友,有鎏英,有月下,还有穗禾……
而他,只有她了。
想这万年岁月里,他活的是那么艰难,又是那么的孤独。人们带着偏见看他,无时无刻不有人在算计他。锦觅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了。
她是霜花。
她是霜花。
不!她是葡萄!
她是只属于小鱼仙倌的小葡萄!
锦觅慢慢放下手中金色的寰谛凤翎,变戏法似的化出一段其貌不扬的葡萄藤簪,摩挲着上面细密的纹路,轻轻插在发上。
“我们走!”
“去哪儿?”彦佑又是一愣。
“回家。”
她拉着青蛇的手小跑着出去,外面的守卫却拦住了他二人。
“这……魔君已经吩咐了,魔后您不能出去。”
锦觅狠狠地瞪着他,焦急道:“为什么?”
“这……”那人被两道凌厉的目光直盯得发怵,颤颤兢兢地答道:
“因为……外面已经开战了。”
话音未落,他眼前的两道人影便不见了。
忘川河畔是激烈的缠斗,但谁也没敢靠近西北处。那里是天帝和魔尊一决胜负的地方。
“觅儿在哪里!”
旭凤不答话,漫天的红莲业火和宛若幽鬼的凄厉绿光都在慢慢酝酿。
是时候结束了。
凤凰,我不会再欠你什么了。
那道绿光没能射入魔尊的胸膛,而那掌红莲业火亦没能烧至彼岸的天帝。
“觅儿!”
“锦觅!”
她缓缓下坠,鲜血从唇边不受控制地溢出,空中传来霜花碎裂的声音。
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你接住了我吗?
霜花终于彻底让出了身体的控制权,摇摇摆摆愤恨地消散。
锦觅吃力地抬起头,她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却闻到了夜昙清幽的暗香。
“小…鱼…仙倌……”她念得是那么用力,又是那样漫长。
她后悔了。
她后悔她离开了他,后悔她伤害了他,后悔她不能跟他在一起了……
只听一声哽咽的“我在。”
她抱住他的身子,侧过头去看着失魂落魄的旭凤:“对不起了…凤凰……我的心里…已经装下了……润玉,我……不能……再和你成亲了。”
听到这句话,两人皆是一震。旭凤不可置信地长啸一声,痛苦地瘫坐在地上。润玉紧紧地抱住锦觅,只觉得很甜,又很苦,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
他终于等到她回头了。
锦觅扯出一个笑脸,安慰着他:“小鱼仙倌……我真的……很后悔……我这一生……实在是太短……我不能……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但是……我…爱你。”
“不……觅儿!觅儿!我们回……”
未来得及说完,锦觅只见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
天元二十一万两千八百三十二年,水神锦觅仙逝,天地大旱,百花凋零。帝大恸,与魔界止战于忘川,约定永不开战。